出來葳蕤閣以後,陸雲晴心裏想著事兒,一時沒發現來到了聽玉軒門口。彼時柳萋萋正在院中散步,眼看著已經遠遠過了足月的日子,肚子卻還沒動靜,她有些發急。


    見到心不在焉的陸雲晴,她連忙差明春將人邀請進院子裏喝茶。


    “嫂嫂……”


    一見到柳萋萋,陸雲晴肩膀鬆垮下來,沒那麽防備,總算是有個說話的人了。


    她眼眸一垂,落在柳萋萋圓鼓鼓的肚子上,莫名有些羨慕:“真好,馬上就能跟孩子見麵了。兄長疼愛你,孩子也一定會跟熠兒和嬌兒一樣,在疼愛中長大的。”


    柳萋萋知道陸雲晴在李府裏過的並不如意,更聽出她話裏的些許羨慕,柔聲勸道:“雲晴,你初為人母,有些焦慮是應該的。等待孩子安穩落地以後,就算陳夫人再不喜歡,也會看在孩子的份上寬待你的。但是得有一個前提……”


    陸雲晴忙問:“是什麽?”


    柳萋萋掃了眼明春,讓她附耳過去,低語一陣後,眉梢間洋蕩著一絲得意。


    陸雲晴卻臉上愁容,猶豫道:“讓趙流雲懷不上孩子?”


    “隻要她生不出來,有什麽好與你爭的?權貴人家最看重的就是子嗣,加上李祺常年征戰沙場,便會更加看重血緣關係。”


    柳萋萋說的眉飛色舞,好似這件事對於她來說格外平常。


    陸雲晴驚詫間想起蘇荷與兄長成親三年都沒有身孕,難道……


    察覺到她所想,柳萋萋趕緊解釋:“我可沒有在蘇荷身上動心思啊!她懷不上孩子,跟我沒有丁點兒關係!”


    “嫂嫂說笑,我並沒有想到那裏去。”陸雲晴勉強笑笑,蘇荷能不能懷孕跟她有什麽關係?反正兄長已經有兒有女,承歡膝下這樣的樂事,蘇荷是享受不到了。


    李祺對於孩子的喜愛,陸雲晴是親眼目睹了的,盡管陳氏不讓他來清心居,李祺還是會偷偷來見麵,現在小腹都還平坦著,他卻連虎頭鞋都準備好了。


    要真是趙流雲沒有為李家生下孩子,日子一久,陳氏也絕不會再將她放在心上。


    想到此,陸雲晴的心上有了幾分鎮定,可是想起祖母和兄長對她的態度,還是有些心涼。


    “你二哥有消息了嗎?祖母她今日可還安好?”


    柳萋萋沒有去葳蕤閣,於是想跟陸雲晴打聽。


    陸雲晴垂著眼睛回答:“祖母安好,二哥他……聽說認罪了。”


    “認罪?”


    柳萋萋登時呆住,懷疑消息的可靠性,“他還真作弊了?”


    “此事還在調查,我也不是很清楚。”


    柳萋萋見陸雲晴臉上茫然,像是真不知道其中原由,便想著晚點問問陸硯修,他總該知道的。


    一頓寒暄之後,柳萋萋差明春送陸雲晴出府,不一會兒陸熠領著一名小廝模樣的男子進來院中,惹得柳萋萋差點尖叫出聲。


    “是你?”


    後院女眷之地,很少有外男進入,柳萋萋還以為今日遭了流氓,沒想到竟然是柳驚雷,她的親兄長!


    柳驚雷做了噤聲狀,查看身後無人以後,才笑眯眯的來到妹妹麵前轉了一圈問:“這身衣裳還挺合適,以後我就在陸府當值了。”


    陸熠扯著他的衣角,笑的格外開心:“舅舅終於又來陪我咯!”


    以前在別院時,柳驚雷隔三差五就會跟柳萋萋見麵,現在進了陸府反而不方便了。


    好在碰上陸府招工,柳驚雷通過了朱管家的檢查,成了府上一名雜工小廝。


    “你與我長的有幾分相似,別叫人家發現了端倪!”柳萋萋低聲道。


    “我若是不來府上監督你,死老太婆那裏的私庫你永遠都得不到。”


    “老太婆警醒著呢,我若太激進隻怕她又得懷疑熠兒嬌兒的身世了。況且她年紀那麽大,說不定明日就死了,總歸有我找到私庫的那一日!”


    柳驚雷輕蔑道:“你等得,我的債務等不得,咱們得抓緊!”


    蘇宅。


    喬裝過的蘇榮海來到小院中,見到書案前描摹字畫的蘇荷時,三兩步跑進來,“阿荷!”


    “父親怎麽來了?”蘇荷見到他忙將毛筆放好,把袖口鬆了下來。


    “方才我聽獄吏們說,二皇子親自去找了陸知禮。”蘇榮海落座道,他這一路來遮遮掩掩,專程挑的晚上,就是怕被人瞧見。


    蘇荷平靜的回答:“父親不用慌張,他並沒有勝算,就算是二皇子出馬,也不會有。”


    蘇榮海心裏卻仍舊沒底,他不知陸知禮一介白衣有什麽好威脅的,能值得女兒這樣算計?


    想起作弊衣物上熟悉的繡工,他遲疑了會:“陸淮鶴主理此事,我怕他查到你身上。”


    畢竟蘇荷以前展露過繡工,若是鐵了心去查,一定可以查到蛛絲馬跡。


    蘇荷腦海中浮現出陸淮鶴在府衙中剛正不阿的麵容,嘴上倔強著,心中卻還是有些許緊張。


    她垂眸看向纖細的右手,低喃道:“查到了再說吧。”


    大理寺內,府衙之上。


    陸知禮作弊一案於今早審理。


    蘇荷早早的就來到府衙,藏在青竹屏風之後,手指緊張的攥著絹帕,靜靜聽著他的指認。


    “禮部侍郎蘇榮海,設計陷害陸某。那套作弊的衣物,就是他給我的!”


    陸知禮跪在大堂之上,額頭叩地,聲音森然,望著蘇榮海的眼神更顯陰測。


    昨日他矢口否認,今早便改口認罪,還供出了蘇榮海的名字?


    陸淮鶴端坐明鏡高懸之下,繡著鳳凰圖案的金絲繞在深緋色的官服上,聽見陸知禮的指認並沒有回答,站在旁側的蘇榮海立馬俯身跪地,揚聲辯解:“我與陸知禮無冤無仇,為何要設計陷害他?還望陸大人明察啊!”


    他這一把年紀,竟然還能背鍋?


    蘇榮海瞥一眼青竹屏風之後,定了定神,繼續道:“既然陸知禮口口聲聲說是我陷害他?那便請他說明,我是何時何地將作弊的衣物教到他手中?”


    貢院中考生眾多,考官與來往巡視的官差也不少,若當真是蘇榮海交給他的,就不怕被人發現,自毀前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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