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陸府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才迎來你這樣一個禍害!想來以前蘇荷在時,府上清平安寧,從無有過茬子!偏就是你這個倒黴東西,將咱們陸家害的雞犬不寧!”


    劉氏顫巍巍指著柳萋萋,唾口大罵。


    罵到情急之處,竟還噴出一口血來!


    陸知禮連忙差人去請大夫,一麵又安慰道:“祖母再別動怒了!兄長雖被暫時關押,罪名未定,咱們就還有法子解救!等我找到二皇子跟前,他一定會想法子相救的!”


    “二皇子……”


    柳萋萋聽聞,雙眼微動,緊緊扣住的手指稍稍收緊。


    “禍害!簡直是個禍害!”


    劉氏氣到暈厥,最後一秒還惡狠狠的咒罵柳萋萋。


    陸知禮差人將劉氏扶回葳蕤閣,又親自交代了大夫仔細查看,千萬不要有差池。


    回過眸,見到柳萋萋低垂著腦袋,傷心淚洶湧而出,聲音嘶啞道:“二弟,暨兒他……沒了!”


    陸知禮將眉一皺,打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後,覺得明春該死。既然傷害了他們陸家的血脈,也得付出代價。


    “嫂嫂放心,我定會為暨兒出一口惡氣!”


    她害了暨兒,得付出代價。


    不過是個婢子,死也就死了,無所謂。


    陰暗潮濕的地牢裏。


    唯有一處半沉的落地窗子能照進來些光亮。


    陸硯修雙手雙腳皆被上了腳鐐,不能有其他的舉動,隻能坐在原地發呆。


    他想不明白。


    為什麽自己設局陷害蘇家,最後回一個回旋鏢栽在自己身上?


    蘇荷一介婦人,有如此大的能耐?有如此深的心思?


    陸硯修心中喟歎。


    想起不久前,他還與蘇荷舉案齊眉,是外人眼中的恩愛夫妻。轉眼卻又將他落的個下獄的下場。


    巫蠱之術不比其他。


    就算有全部的證據證明並沒有詛咒聖上,可他在病中,心思疑慮深重,寧願錯殺,不願放過。


    陸硯修想不到脫身法了。


    蘇家的宴席漸漸散去。


    馬車停在酈園前,蘇荷彎腰下來,一落地就看見林管家湧上來稟告情況。


    “少夫人,您遺落在陸府的東西並沒有找到。”


    “相反,陸家涉嫌巫蠱之術,小的在那裏找到了物證。”


    蘇荷心裏有些突突的跳。


    很怕身後都陸淮鶴聽見。


    她明明有自己的小廝,卻偏偏不用。非指名點姓了要林管家去陸府,不也是看在他曾服侍過長公主,又管持酈園上下,有一定的威嚴,劉氏才不敢造次。


    而且口口聲聲說要去取遺落的東西,卻找到的是巫蠱之術的物證……


    如此拙劣的設局,陸淮鶴如何會看不出?


    “關押了嗎?”他在身後問。


    林管家道:“目前還沒定罪,不知巫蠱之術是真是假,隻捉拿了陸硯修一人,押至大理寺,等候審訊。”


    得知他下獄,蘇荷總算是聽到了個好消息。


    轉而又聽見林管家繼續說:“陸府剛出生的那位小少爺,好像出事了,凶手也被送去了大理寺。”


    “凶手?是誰?”


    蘇荷知道暨兒活不了多久,前世也一樣沒挺過。隻是在前世她無端被陷害,成了羨慕柳萋萋產子,嫉妒暨兒出生的惡毒嫡母,這一次的凶手會是誰?


    “聽說是柳姨娘身邊的一個婢女,好像叫明春……”


    蘇荷蹙眉,細細回想起明春的模樣。


    她已從陸府離開,柳萋萋沒有法子陷害於她,隻好將嫌疑轉移到其他人身上。


    明春是個很好的丫頭,攤上了人命官司,想必不太好受。


    進入酈園後,走在回沁芳居的林間小道上。


    蘇荷忽然問起陸硯修的事情:“他的案子會是你審理嗎?”


    陸淮鶴搖頭:“因避嫌,我大抵不會參與。此案可能會由太子親審。太子與聖上父子情深,想必定會查明公道。”


    百裏雋做事向來穩妥,隻是陸硯修怕是要吃點苦頭了。


    提到百裏雋,蘇荷腦海中浮現他端正的身姿,又想起容貴妃與晉王一案,眼中迷茫:“太子……會是位明君嗎?”


    “怎麽忽然這樣想?”


    “我隻是覺得世人都信奉於他,且願意在他麵前俯首稱臣。可當年的二皇子風光霽月,何其耀眼?太子……究竟是如何突然冒尖兒的?”


    陸淮鶴與她並行其間,兩人步子都行的較慢。


    林間有細碎的風時而拂過,蘇荷斂了斂裙角,聽見他聲音緩慢清潤,頗有些無奈:“身在皇室,怎會有清白無虞之人?太子他因贏在民心,又有皇後娘娘以及娘舅鎮北大將軍的輔佐,順應民意,何愁不能登基立位?”


    “那二皇子他……”


    “容貴妃出身寒門小族,宮闈之亂後,母族便被遣放到了偏遠地區。二皇子在京中舉目無親,沒有背景。雖有聖上,卻又私怨仇深,不甚親近。”


    蘇荷不懂:“太子之位穩固,聖上對二皇子也不待見,那他為何還要這般飛蛾撲火,不自量力?”


    明明背後都沒有依靠,還還想著爭奪皇權,這根本就是蜉蝣撼樹。


    陸淮鶴輕聲一笑,手指在她鼻尖輕輕點了下。


    “你以為他要奪皇權?”


    蘇荷愕然:“難道不是?”


    陸淮鶴惋惜的搖搖頭,否認了她的想法。


    蘇荷便更搞不懂百裏楓為何如此瘋癲。


    既然不爭權,卻又要拉黨結派,針對朝臣,難道隻是為了泄恨?


    恨……


    是容貴妃的案子?


    陸淮鶴並沒有明說,很多事情本也就用不著明說。


    蘇荷回過神來,發現他沒等自己,已先行了幾步,這才提著裙角小跑幾步跟上。


    過了兩日,東宮那邊來了手諭,陸硯修的案件由太子親審。


    消息被獄吏帶到地牢中時,陸硯修正吃著一塊粗麵饅頭和半碗稀粥。


    口中味同嚼蠟。


    他顫顫巍巍的從地上站起來,趴在牢門上向獄吏請求,希望能見蘇荷一麵。


    “你想見她做什麽?”


    幽暗的走道中,響起陸淮鶴清冷的聲音。他穿著深藍色的官服,帶著襆頭帽,麵容威嚴。


    “小叔……”


    陸硯修仿佛見到了救星,從牢門的縫隙伸手出去,抓住陸淮鶴的衣角大聲解釋:“我沒有詛咒聖上!是蘇荷陷害我!她記恨我與萋萋兒女雙全,所以才擾的陸府雞犬不寧!而且她接近你根本沒安好心,隻是想著依附在你身後,想為她謀個好去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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