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


    “轟隆隆……”


    一聲悶雷響起,好似重錘一樣砸在一些人的心頭。


    趙信抬頭看著天上驟然出現的烏雲,心情有些沉悶。


    淮興縣縣衙,鐵成冰冷的屍體平靜的躺在斂房內。


    雖然三天前鐵成用刀逼過自己,但看到這具屍體時,趙信還是有了幾分火氣。


    原本鐵塔一般的漢子,此刻竟然“縮水”了一大半。


    他的四肢全部消失,就連腦袋都沒了一半。


    每一處斷口都是撕裂傷,明顯是被妖獸啃食後才變成這樣的。


    鐵成的屍體是在縣衙門口被發現的,這是個讓人既憤怒又驚恐的消息。


    堂堂獵妖司校尉,竟然在縣城內被妖獸咬死,甚至死後屍體還被擺在了縣衙門前。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來自妖獸的挑釁。


    或者更準確的說,應該是來自畜生們的挑釁。


    在縣城裏暗殺一個獵妖司校尉,之後還大搖大擺的把屍體送過來挑釁。


    在此期間,沒有任何線索留下。


    就算妖獸有著不輸給人類的智慧,但想做到這種程度,要說沒有內應幫忙,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趙信不再看天上的烏雲,而是重新審視起斂房裏的一些人。


    除了白秀研和幾個獵妖衛外,斂房裏還有兩個穿著盔甲的男人。


    其中一人是縣裏的守備張鬆,他現在已經重獲自由。


    而讓他脫身的,便是他身邊的那位來自桃園府的遊擊將軍李淩。


    身為遊擊將軍,李淩雖然無法幹涉獵妖司的巡查,但想保住一個下屬還是不難的。


    站在斂房裏的兩個人雖然麵無表情,但眼神中的嘲弄之色卻已經毫不掩飾。


    白秀研恨恨的看著他們,卻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怎麽看?”白秀研忽然扭頭看向趙信。


    趙信搖搖頭,沒做任何表示。


    眼下根本毫無線索,還能怎麽看?


    “白校尉,節哀啊,我們就不在此地妨礙你辦案了。”


    李淩和張鬆似乎已經失去了演戲的欲望,交代一句後便揚長而去。


    讓趙信意外的是,白秀研並未在兩人走後暴跳如雷。


    她安安靜靜的安排手下處理鐵成的後事,還不忘叮囑一定要把撫恤銀加倍送到鐵成家人手裏。


    鐵成家隻有他一個武者,多送些銀子對他的家人更好。


    做完這些,白秀研才失魂落魄的朝衙門外走去。


    趙信一路跟隨,最後跟著她走上西城城樓。


    城樓上隻有一個獵妖衛筆直的站著,其他兵勇全都好似田間的閑漢鬆鬆垮垮。


    與其說他們是在站崗,倒不如說是站著睡覺。


    看到這一幕,趙信眉頭皺了起來。


    他猜到了白秀研在這裏的處境不太好,卻沒想到糟糕到這種程度。


    想來這些城防軍都得到了李淩和張鬆的授意,才敢對獵妖司的調動陰奉陽違。


    當然,也有可能這些家夥本就不堪大用。


    白秀研掃了一眼這些廢柴,懶得再去對他們發脾氣。


    她把目光投向城外,悲傷的眼神裏透出了幾分茫然。


    其實來此之前她就知道淮興縣有人私通妖獸,卻沒想到情況會糟糕到這種程度。


    縣令和守備帶頭私通妖獸,又如何指望下麵的人用心除妖。


    麵對貌似無解的困局,白秀研感覺胸口好像壓了一塊大石,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忽然長歎一聲,自顧自的把官府勾結妖獸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這番驚世駭俗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直接把城樓上的那些守城士兵嚇得噤若寒蟬。


    有些事,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


    隻是往日裏災難沒有輪到他們頭上,他們便都心照不宣的保守秘密。


    但白秀研直接點破這些事,直接讓他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趙信把一切看在眼裏,隨即開口讓這些守城士兵先下去。


    士兵們如蒙大赦,甚至忘了征求白秀研的意見,逃也似的離開了城樓。


    眾人走後,趙信開口問道:“既然你知道他們勾結妖獸,為什麽不直接動手?”


    “你以為我沒動手?”聽到趙信的話,白秀研忽然變得激動起來。


    “這些人官官相護,根本找不出他們的破綻。”


    “我來這裏的第一天就把知縣和守備控製起來,結果第二天就出了狀況。”


    “他們為了守住秘密,竟然不惜安排一個捕頭殺了知縣,直接把局麵攪成渾水。”


    “最重要的三個人,死了一個,逃了一個,最後一個還被遊擊將軍保了起來,你說這還怎麽查?”


    白秀研越說越激動,尤其是說道捕頭殺知縣這件事時,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趙信靜靜的聽著,略顯尷尬的撓了撓後腦勺。


    讓白秀研恨得咬牙切齒的捕頭,就是幾天前偽裝成周吉的自己。


    當時自己一心隻想逃走,確實沒想過會因此讓局麵變得複雜。


    但在趙信看來,白秀研其實並沒有抓住問題的關鍵。


    “難道必須得給這些狗官定罪,才算解決問題嗎?”趙信開口問道。


    “難道不是嗎?”白秀研皺眉反問道。


    “獵妖司建立的初衷是什麽?”趙信繼續問道。


    “當然是獵妖……”白秀研下意識回道。


    隨即她便愣住,她好像明白了趙信的意思。


    “既然獵妖司的職責就是斬妖,那我們就把分內事做好就是了。”


    “隻要我們把附近的妖獸都處理掉,這些狗官總不可能再從外麵請一堆妖過來,然後繼續勾結吧?”


    趙信平靜的說道,在他嘴裏斬妖好像吃飯睡覺一樣簡單。


    “事情要真像你說的這麽簡單就好了。”白秀研搖搖頭,否定了趙信的說法。


    她並不否認趙信有點實力,並且就在不久前還在淮興縣外斬殺了兩隻難纏的妖獸。


    趙信雖然修為不如自己,但在殺妖這件事上他確實手段不凡。


    可是被動防守和主動出擊終究是兩碼事,想要深入妖族領地斬妖的難度實在太大。


    就算想冒死斬殺一兩隻妖獸,但想徹底剿滅它們幾乎不可能。


    聽著白秀研說的喪氣話,趙信臉色陰沉的說道:“有些事也沒你想的那麽複雜。”


    他走到白秀研身邊,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向遠處的群山。


    趙信指著哭老山方向,淡定的說道:“那裏的妖獸交給我,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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