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沐晴此時抿緊了唇。


    拒絕的話就在嗓子眼,但一個字也說不出。


    對麵的男人捏住了她的命脈,他說得對,她確實沒錢請偵探了。


    每次錢一到賬,就會出現各種事情,一分也留不住,讓她忍不住自問,難道她天生漏財?


    若此時是年前,她對這個工作機會,必然是毫不猶豫一口應下。


    可此時他已訂婚。


    她知道,成年人的世界裏有‘玩玩而已’和‘各取所需’。


    可她做不到。


    她走了心,收不回。


    唐沐晴垂下睫毛,腦中閃過與傅以辰認識以來的這段時間。


    五個月有餘,卻讓她體會到二十多年裏諸多個第一次。


    第一次做家教,第一次開口求人辦事,第一次要在別人家裏過年,第一次明知不應該,還是與一個不能屬於自己的男人糾纏不清……


    最終,所有畫麵定格在冬日從墓園回來後的第二天清晨。


    她驀地眼眶一紅,淚水聚滿眼眶,強忍著不掉落而下。


    “好,我去做您的助理。”


    唐沐晴不帶任何情緒,一字一頓的道,“感謝三爺在我尚未畢業的情況下,就給我拿高薪厚祿的機會,我會好好珍惜,不讓您失望。”


    父母離去尚不到兩百天,她已深切體會到了一件事。


    錢,確實是人活著的希望。


    自己已經暴露在顧彥禮的眼皮之下,留在顧氏不能幫她查清父親的事,不如離開另尋他法。


    傅以辰見女孩情緒不對,但此時他的目的已達成,控製住自己想要上前安慰的步伐,隻淡淡點頭。


    “記住,周內到崗。”


    說完男人深看女孩一眼,轉身離去。


    事情已說定,唐沐晴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遞交辭呈。


    辦公室內,顧庭麵部緊繃。


    “理由是什麽?”


    女孩坐在對麵,聲音沒什麽語氣,“傅氏月薪三萬。”


    原本顧庭準備好的挽留勸說之詞,全部咽了回去。


    顧氏輪不到他做主。


    這個薪酬,他確實給不了,若是動之以情,拿情感說事兒,那純屬搞笑。


    他隻能悶聲點頭。


    大筆一揮,在離職證明文件上簽字放人,再說一句套路但也是肺腑之言。


    “祝你前程似錦。”


    女孩莞爾,“謝謝顧總。”


    ——


    顧氏的恒潤與傅氏相比,隻能說是‘不敢與皓月爭輝’。


    而雖然職位名稱相同,高管助理與集團總裁助理的工作,也不能相提並論。


    光是熟悉各項業務流程,唐沐晴就用了大半個月。


    這還是她已經有相關工作經驗的情況下。


    而這近一個月的時間裏,唐沐晴隻是見過傅以辰幾次。


    每次他身影來去匆匆,都讓她忍不住疑問,都這麽忙了,到底是怎麽抽出時間在顧氏的辦公室裏一坐一天的?


    “你怎麽在這!”


    唐沐晴正在休息區倒水,就聽到右側熟悉又尖銳的聲音炸起。


    魏詩霓?


    唐沐晴回頭就見對方嫌惡地盯向她,目光已是恨極,“你可真是陰魂不散!”


    二人在訂婚宴上就已算是撕破臉了。


    此時她人在傅氏,魏詩霓早已不是她的甲方,是以她也不需要如同在恒潤的時候一般謹小慎微不敢言語。


    她端起水杯,眼尾向上抬起,口中語氣淡淡,“這話也是我想說的。”


    魏詩霓氣不打一處來,眉梢一吊,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語氣生硬嘲諷道,“你可真是如同味道骨頭味兒的狗一樣,找到機會就要貼上來,完全不顧對方是已有家室的身份。”


    “真是令人惡心!”


    唐沐晴背脊一僵,麵上血色褪去,頓了片刻道,“現在說已有家室,還為時過早。”


    她掐著掌心嫩肉,極力控製住不讓自己露出受到難堪的表情,“你不如問問你的好未婚夫高薪聘我的理由。”


    “有本事,你就去搞定他,讓他裁我。”


    說罷,唐沐晴不再理會轉身離去。


    魏詩霓看著唐沐晴的背影,刻薄的臉上險些露出猙獰神色。


    上次因為這個女人被綁,她在傅以辰這裏吃了冷臉,而家中更是教訓她抓不住男人的心,半個月有餘才把她放出來。


    不然她何至於到今日才發現,這個小賤人竟到了自己未婚夫的公司,還做了他的助理!


    真是豈有此理!


    要不是念及這是在傅氏集團總裁辦,她臉上神色早已控製不住要橫飛。


    好好好,如今人在傅氏,就算她不是甲方又如何,她麵上是傅氏未來老板娘!


    她就不信,自己還教訓不了一個隻會旁門左道的情婦!


    ——


    一路上,唐沐晴心擰成一團,喘不過氣,唇角的弧度也帶著苦澀。


    清晨和她一起還躺在床上的男人,下午就舉行了訂婚儀式,成了別人的未婚夫。


    父母教導她記得,她也從不想被別人這麽說,尤其是魏詩霓。


    衛生間隔間裏,唐沐晴背靠門板緩緩滑下,嘴唇早已血色全無,一雙細細的手臂環抱住自己。


    她來這裏之前就早有心理準備,知道來這會麵對什麽,也知道遲早會遇到魏詩霓。


    可現在,他們不過是雇傭關係獲取勞動所得,什麽難聽的話能有錢重要?


    父親的仇一定要報。


    骨氣,不值錢。


    隻是她以為,自己眼淚早就流幹了,現在堅強到,能承受住這些早有預料的嘲諷與汙言穢語。


    可卻忘了,她還是一個沒畢業的大學生,是個小女生,六個月前,更是在家中被父母寵上天不知愁為何物的小公主。


    當尊嚴真的被踩在腳底,她隻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很困難。


    半晌過去,她調整好心態,活動麻掉的雙腿,搓了搓臉上已風幹的淚痕,吐出一口氣,緩緩支起身子。


    父親的真相,是支撐她還能前行的動力。


    傅以辰給的薪水,是她心安理得地要拿的錢。


    唐沐晴回到工位,一句話也沒說專心工作。


    玻璃門裏,魏詩霓坐在傅以辰對麵的沙發上,眼角早已關注到外麵仇敵的動向。


    她麵帶著笑,溫柔地道,“傅哥哥,剛剛我看唐秘書人平安無事,可真是鬆了一口氣。”


    說著,她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問男人,“隻是她怎麽在傅氏的總裁辦呀,是小顧總讓她來出差的嗎?”


    傅以辰掀起眼皮,瞥了魏詩霓一眼,指尖文件翻動,“不是。”


    而後視線落回紙麵,便不再言語。


    魏詩霓一噎,她沒想到男人話如此簡短,竟一句解釋也沒有。


    頓了一下,隻能再次問道:“那唐秘書怎麽在這呀?”


    眼看男人麵色不改,毫無抬眸回應的意思,她繼續柔聲道,“傅哥哥,你是詩霓的未婚夫,我是真的喜歡你,在乎你,你身邊出現年輕女孩兒,人家會吃醋的。”


    “何況,我看唐秘書的桌牌是私人助理。”


    傅以辰放下文件,身體向後,微微靠在轉椅上,“你都看到了還問?”


    魏詩霓被他這話再度噎住,麵色一僵,咬著唇道:“詩霓也是擔心唐秘書過於年輕,經驗不足,無法勝任集團總裁私人助理的位置。”


    “如果工作上出現什麽疏漏,出現損失尚且不論,萬一連累到傅哥哥在伯父麵前的形象,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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