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城,趙府佛堂,簷前銅鈴在風中時不時響起。


    正午過後,進了四月的大日已經有夏日炎炎之感。


    神秀放下手中的畫筆,看向麵前兩幅畫,低聲誦念了一句佛號。


    自從那夜龍魚會之後。


    雖然周鐵衣沒有和他說一句話,但是他的心亂了。


    怎麽可能有人僅僅隻用一個月就能夠參悟【掌中佛國】。


    若周鐵衣參悟了,那麽周鐵戈呢?


    自己留在對方心中的佛性還能夠成為奠定勝局的關鍵嗎?


    就在神秀撥動念珠,想要平心靜氣的時候。


    身後傳來一位老僧的聲音,“神秀,你的心亂了。”


    神秀猛然驚醒,轉過頭去,隻見趙太歲領著一位老僧悄無聲息來到佛堂。


    老僧穿著一件黃色僧袍,脖子上一串念珠,每粒念珠都有小孩拳頭大小,一共十八顆。


    他右手拿著禪杖,禪杖通體仿佛黃銅鑄造,一看就很沉重。


    不過老僧拿著這禪杖走路,竟然悄無聲息。


    “空海師叔。”


    神秀拜見道。


    這位是法華寺羅漢院首座,已經證得佛門法華道統三品‘金剛’。


    這佛門四大聖地,各有傳承,法華寺立寺最短,以武入佛,反倒是神秀這種以畫入佛者,在法華寺才是少見。


    老僧身材中等,不過氣息雄壯,就像是一塊經過千錘百煉的鐵胚。


    他走進佛堂,看了一眼神秀桌上的畫,開口問道,“真是一月能參悟【掌中佛國】?”


    當周鐵衣在風雨湖顯露【掌中佛國】之後,消息傳到法華寺,羅漢堂首座就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神秀思考了片刻,歎道,“確實是如此。”


    他的眼光落在趙太歲身上,如果趙太歲明悟前世宿慧,一日參悟【掌中佛國】他都不驚訝,但周鐵衣憑什麽能做到這點?!


    他想不通,所以入了魔障。


    空海也沉默了一會兒,片刻之後他說道,“即使他能夠參悟,但畢竟是通過你的佛性領悟的,脫不出樊籠,你仍然占據優勢。”


    這句話空海說的十分肯定,因為他已經是佛門三品,自然知道道統對於修行法門之人的克製。


    公輸盛製造蒸汽機之後,以後所有的蒸汽機,隻要不超出公輸盛的框架,另辟蹊徑,就在公輸盛道統的約束中。


    隻需要一個念頭,就可以毀掉。


    神秀雖然還做不到道統二字,但是他修行的【掌中佛國】就是道統之法,是他傳給周家兄弟倆的!


    即使不能毀掉,但也能夠影響。


    神秀沉默不語,因為他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但一時間他竟然想不出更好的解決方法。


    周鐵衣那晚上出現,應該是故意來亂自己的心境。


    他拜道,“還請首座為我講經說法一月。”


    他這是要借用羅漢堂首座的佛性,鎮壓自身雜亂的思緒,爭取將狀態調整到最佳。


    空海手中禪杖放下,杖尖直接沒入佛堂,一股浩瀚之力鎮壓周遭,連那風鈴也悄無聲息停止響動,任憑風再大,也吹不動分毫。


    ······


    玉京山第七重樓牌,這裏佇立著儒家的太學院,太學院祭酒乃是當朝三品文官,也是儒家三品‘立言’。


    太學院東側,建了一座榫卯結構,青木大梁,飛角俏簷三層舞雩台。


    玉京山的氣溫本來就比山下低,所以這炎炎春末的暖風穿過青木大梁,挑逗簷角站立的嘲風,倒也顯得清爽。


    舞雩台上,靠欄杆處,擺放著一張棋桌,兩個矮凳,這裏風景極好,可以差不多眺望整個太學院。


    左邊坐著的事太學院祭酒張事忠大人,他的年齡和董行書差不多,儒家法門並不修長生,所以雖然在七品修身之時,比尋常人多打熬了一遍身體,但壽命也不過一百歲上下。


    最高的記錄是活到了一百四十歲雙慶。


    張事忠花白的頭發整整齊齊壓在黑色的緇布冠下,他的對麵,坐著的中年文士更為隨意,穿著春衫,頭上挽一個發髻,用青玉簪固定。


    張事忠看著眼前的棋盤,笑道,“今日怎麽不下圍棋,想要下象棋了?”


    張事忠對麵的文士名叫車文遠,是國子監的講經博士,因為為人風趣幽默,所以深受學生們喜愛。


    車文遠笑道,“那位道門的宮主來了天京,聽說其兩百年未曾一敗,我可不敢班門弄斧,因此這幾天就在下象棋。”


    聽到車文遠這麽說,張事忠無聲歎息了一聲,“長生真的有這麽好嗎?”


    他們儒家不修長生,所以五十知天命。


    車文遠轉頭眺望下方太學院靶場射箭的學子們,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長生自然是好的,不過那都是世外之人該做的事,畢竟塵世之中人太多,總不可能人人都長生吧。”


    “聖上乃是天下君父,如何不能夠明白這點啊。”


    張事忠感歎道。


    “他自然明白,隻不過有人妖言惑眾,一時間迷惑了聖上,所以清臣兄長身化美玉,乃是天降警示,為了點醒沉迷於修道的聖上,也為了警告這些妖言惑眾之輩。”


    見車文遠越說越大膽。


    連張事忠都皺眉道,“文遠,此言不妥。”


    車文遠是他們儒家的好苗子。


    不過三品何其艱難?


    更何況是儒家三品。


    午門前那跪著的梅清臣已經證明了。


    儒家乃是當之無愧,此世第一顯學。


    連道家,佛家都要避其鋒芒!


    即使隻是三品,跪在午門前,連二品都拉不起來,連聖人都要頭疼!


    但儒家三品難修!


    車文遠就是很好的例子。


    他二十年前就入了儒家四品,儒家為了護住其赤誠之心,沒有讓車文遠入官場,而是做了五經博士。


    想著車文遠一邊能夠借助教書育人實踐學問,一邊能夠在太學院觀看天下局勢。


    既在廟堂,又在江湖。


    但終究是想得太美。


    這儒家‘立言’哪裏有捷徑可言。


    二十年過去了,車文遠硬是一點‘立言’的頭緒都沒有觸摸到。


    甚至車文遠自己都暗暗轉修棋道,想要試試能不能夠觸類旁通。


    反觀梅清臣,一朝頓悟,若不是必死之局,說不得以後入二品,入一品,也有機會。


    這就是修行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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