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夏茉回到度假村的辦公室,站在窗口定了定神,給辛西婭發微信:有時間和我語音五分鍾嗎,關於周瑾。


    辛西婭很快回電:“怎麽了茉茉?”


    “小婭,你喜歡周瑾嗎?”


    “啊?”辛西婭詫異低呼後,沒了下文。


    夏茉平靜道:“或者,我這麽問吧,如果周瑾不是我的未婚夫,就是我的普通熟人,你喜歡他嗎?”


    “茉茉,周總很優秀,我能給他做下屬,很幸運,我……”


    夏茉打斷她:“小婭,我不是在試探你,你真的,不用給我念新聞通稿。實話說吧,你用我媽媽的名字注冊了公司,我挺生氣的。但是,這些年,你確實幫我做了不少事,也幫我保持了和外界的鏈接,我還是把你當朋友。小婭,我不愛周瑾了,我會與他分手。如果你開始喜歡他,就不要錯過他。他是個很好的男人。”


    “茉茉,你在哪裏?你和周總,你們吵架了?你沒喝酒吧?”辛西婭努力讓自己的關切詢問,不顯得惺惺作態。


    “我就在度假村辦公室,我很理智,也沒有言不由衷。小婭,我先掛了,我還要和周瑾談。”


    辛西婭在蕪湖新租的公寓裏,收起手機,咬著下嘴唇沉思。


    範教授從浴室走出來,白白胖胖帶著一股熱氣,仿佛剛出籠的饅頭。


    他笑嘻嘻地走到床邊,討好地對辛西婭道:“寶寶,洗得幹幹淨淨了,等你檢閱。”


    範教授上周剛完成了與研究察打一體無人機的同事去郊區釣魚的“社交任務”,自覺表現不錯,既是情人又是帶教者的辛西婭,應該挺滿意的,總能好好犒勞一下了吧。


    辛西婭卻眉頭緊鎖,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穿好外衣外褲。


    “小玉有急事找我,我出去開個電話會議,起碼一小時。你累了就先睡。”


    她說著周瑾的代號,麵若冰霜,開門出去。


    範教授不敢多問,隻鬱悶地靠在床頭,打開電視。


    自從民宿那稀裏糊塗的一夜後,他還沒再沾過年輕美人的身體呢,今晚不會又沒戲吧?


    辛西婭在小區的噴水池邊繞了好幾圈後,周瑾果然打來電話。


    “大小姐踹了我,你是不是比我先得到消息呀?”周瑾的語氣帶著諧謔,一點都聽不出氣急敗壞。


    辛西婭知道自己的手機始終處於男神的監聽中,因而對周瑾所言並不奇怪。


    “嗯,她8點左右和我語音的。”


    “嗬嗬,”周瑾笑道,“這符合她的脾氣。夏茉就是這樣的人,她倒是對移情別戀沒有隱瞞,老實告訴我,她喜歡上那個鳳凰男了。可是小婭,她多半又在猜疑我倆有什麽曖昧,心裏不舒服,所以要讓你有一種丫鬟被小姐賞賜的感覺,撿她吃剩的吃、撿她不要的穿。”


    小區的噴泉,到點就停了,片刻前水光迷離的景象,被沉沉暗夜替代。


    辛西婭在暗夜裏咬牙默然,抽了抽鼻子,才作出苦意的口吻,對周瑾道:“你為什麽,講得那麽殘忍?”


    “小婭,這是事實。富二代公主們,就是這樣的心態,”周瑾柔聲道,“不過,她和鳳凰男的愛情故事,可以是be的。”


    “什麽意思?”辛西婭拿捏著興奮之情問道。


    如今,她已經能清楚地分辨出,這個器重自己的男人,什麽時候會有出手狠辣的決斷。


    就是他講話特別斯文溫存的時候。


    所以,辛西婭必須配合地表現出“如鯊嗜血”的情緒,才證明自己是周瑾的紅顏知己嘛。


    周瑾很滿意女人努力取悅自己的態度,繼續對她進行“服從性“測試:“你現在,去找個車,來池州,我們詳細計劃。“


    “現在?“


    “太晚了?累了?“


    “不不,不是,你需要我,我怎們會嫌累。但姓範的,在我這裏,他畢竟剛加入我們,我不是得盯他一陣麽?“


    “沒事,我們有其他人在蕪湖,你管你來就行了。“周瑾從容道。


    ……


    顧南河真是實力印證了,拍紀錄片的導演,有多麽精力旺盛。


    從宣城開回上海,他在臨近子夜時將景春瑩送到家,回酒店連夜剪輯完片子,改成時長精簡的小文件,發給景春瑩。


    景春瑩加上自己的書麵說明,在cda大賽規定的期限內,提供出整套完整的申辯材料。


    同時,她也將反擊網暴者的獨白,發上了自己的社交賬號。


    做完這一切,景春瑩並未真的平靜下來。


    黎明的晨曦中,她窩在沙發裏,等待上海的早晨降臨。


    朝陽的第一縷光芒投射進小小的陋室,正映在她擺於窗邊的手繪圖上。


    那是給賀鳴做的胸針的線稿圖。


    用紅、白、黑、黃四種丙烯顏料畫的成品圖,放在景春瑩嶽陽路的珠寶工作室裏,這最初的線稿圖,則放在景春瑩每天醒來,都能看到的地方。


    色彩,是生活的錦繡樂趣,白描,則帶著樸素又犀利的哲思意味。


    景春瑩盯著這幅被陽光染成金色的白描圖,終於在白晝來臨時,沉入夢鄉。


    這一睡,就睡到了午後。


    景春瑩完全清醒後,抓過手機,既要看有沒有客戶發來的工作短信,也想給賀鳴發消息。


    她眯著眼睛將所有未讀微信看了一遍,驚喜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她坐直了身體,給賀鳴打電話。


    那頭傳來彩鈴:“不愛那麽多,隻愛一點點,別人的愛情像海深,我的愛情淺。不愛那麽多,隻愛一點點。別人的愛情像天長,我的愛情短。“


    賀鳴接起電話:“喂。“


    景春瑩的調門比平時快了一倍:“我看到春夏秋冬四人群裏,夏茉給我們發了她和梁峰的自拍,官宣他倆的好消息了。“


    賀鳴道:“對,我去吃早飯的時候,梁峰來上班,也和我說了。“


    “賀鳴,你的聲音怎麽這麽怪?啞啞的?感冒了?“


    “嗯?沒有吧,太平湖這裏氣溫很舒服。“


    景春瑩想問“想我了嗎“,但她學不會夏茉或者秋爽那種自然的嗔嗲口吻,話到嘴邊就成了:“你今天忙嗎?“


    “接下來都會挺忙的。“


    景春瑩又道:“對了,我看群裏的消息,秋姐要帶馮先生去給夏氏二期的幾個房間作適老改造?“


    “是,他們今天下午高鐵到。“


    “賀鳴,你的手機鈴聲怎麽換了?“


    “哦,昨天晚上聽酒店大堂吧的歌手唱的,我喜歡歌詞。“


    “喜歡隻愛一點點?“


    “很難具體形容。就是覺得,現在到處都要多、要爆、要滿,其實,反倒索然無味,“賀鳴泛泛而論,以掩蓋自己那近似人類的悲傷情緒,“春瑩,消防驗收來了,我要去工作了。“


    “好,那我掛了。“


    賀鳴看著手機屏幕恢複壁紙的畫麵。


    僵立許久,他給梁峰發消息:今晚你住酒店宿舍,還是回溝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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