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暗塢色的cullinan行駛在繁華的京城市中心。


    霓虹燈交相輝映,燈光偶爾灑入車廂,落在男人輪廓分明的臉上。他戴著眼鏡,眸色晦暗不明,開口的話音也不冷不熱:“傅宅的事你理應跟我說。”


    被傅家長輩刁難。


    罰抄家規。


    傅聿川沒明說的話,林淺聽出來了。今日聚餐,他進客廳為她撐了腰,為的不是她這個人,而是傅太太。


    他維護的是自己的妻子。


    盡的是他應盡的丈夫責任。


    不管這個女人是誰,是她林淺,還是別人,傅聿川都會這樣做。無關情愛,隻因為她是他結婚證上具有法律效力的傅太太。


    她一直不太喜歡他這個冷漠的性格。


    包括他說的話。


    他的眼神。


    都有一種無形的高高在上感,仿佛她低他一等。普通婚姻裏夫妻倆最基本的人格尊重,林淺沒從傅聿川身上感受過。


    林淺偏頭看他,直言道:“其實你隻要稍微多看我一眼,婚後兩年裏讓齊特助來看我一次,你就能知道我在老宅過的是什麽日子。”


    但是他沒有。


    一次都沒有。


    她在他眼裏,隻是一個會呼吸的工具人,誰會對玩偶上心?


    林淺換了個坐姿,偏頭看他,故意陰陽怪氣:“今天你在傅宅維護我,我可以給你頒個獎,就頒見義勇獎狀怎麽樣?”


    傅聿川劍眉微蹙。


    顯然不悅。


    他注視著麵前女人精巧的臉,林淺天生長了一張乖巧臉,是眾人眼裏乖乖女的典範。性子說好聽點是溫柔羔羊,難聽點就是個牽線木偶。


    平時與她說幾句話,她都是點頭應著。


    不反駁。


    也沒有任何意見。


    傅聿川不知道他出差這三個多月她經曆了什麽,他也不想浪費時間去了解。對於她這些不好聽的話,他沒說什麽。


    傅聿川拿出一張黑色的銀行卡。


    遞到她麵前。


    “這件事歸根究底是你受了委屈,因我受了牽連。這是我的副卡,算是一點補償。”


    見這。


    林淺狐疑地掃了他一眼。


    婚後傅聿川的財產都有私人信托管理,日常開銷他都是轉錢給梨園管家韓嫂,她幾乎沒收到過他的錢。


    今日這麽大方?


    給副卡?


    林淺目光落到那張薄薄的磁卡上,問:“限額嗎?”


    “不限。”


    “使用次數?”


    “不限。”


    聽到這個回答的當即那一秒鍾,林淺立馬雙手接了這張卡,動作利索地揣進了包裏,有點禮貌但不多:“謝謝,我收下了。”


    她收得心安理得。


    婚後兩年,傅聿川的事業上升得有多快,她在傅家受到的刁難就有多多。以前她能忍,父母教導她夫妻同體,隻要丈夫好,她受點委屈沒關係。


    現在不行。


    她一丁點委屈都受不了。


    她因傅聿川而遭受傅家長輩的刁難,這張銀行卡是他該給的。雖然隻有半年可活了,錢該收還是要收,人不能嫌錢多。


    -


    傅聿川這次出差回來,短時間內不再外出。


    留在京城工作。


    這幾天他住在梨園,頻繁與林淺打照麵。兩人是分居的,她住主臥,他在書房,不睡在一塊兒,可是屋子裏忽地多了這麽一個人,林淺還是有點不習慣。


    比如今早。


    林淺化了個淡妝,穿著長裙,打扮精致地下樓。晚春的晨曦映照在她臉上,她揚起眉眼向著光照方向望去,就看見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傅聿川。


    他身影映入她眼睛裏。


    林淺笑容頓時消失。


    她沒詢問他為何今天沒去上班,自顧自地下了樓,在玄關換了雙白色帶跟小皮鞋,拿了車鑰匙離開了別墅。


    汽車轟鳴聲逐漸遠離。


    傅聿川視線落在窗外的林蔭道,保時捷panamera駛走的方向。印象裏,林淺是深閨大小姐,一個林氏夫婦養出來供大家參觀的名媛,她會開車?


    韓嫂進來送了杯茶。


    傅聿川問:“她出門去哪?”


    韓嫂搖了搖頭,道:“太太隻說今天要出門,沒說去哪,可能是跟朋友逛街吧。”


    朋友?


    林淺有朋友?


    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在學豪門規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哪來的朋友?


    “叮!”


    傅聿川手機響了,他接了電話,那頭的傅寒說:“哥,我們給你設的接風宴弄好了,就定在海灣區的度假別墅,我現在來梨園接你啊。”


    與此同時。


    panamera在商場外的停車區停下。


    林淺下了車,提著包往1號門方向走。門口,一個長相甜美,娃娃臉的女人在等。見林淺過來,唐柔立馬跑過去,親昵地挽上她的胳膊:“淺淺,我約了你好多次,今天終於答應跟我出來逛街了。”


    林淺從小到大沒朋友。


    父母嚴格把控她的社交圈子,連她手機裏的聯係人都要按時檢查,瞧不上的就全部刪除,勒令她不準再與對方聯係。


    久而久之。


    沒有人再靠近她。


    唐柔是兩年前認識的,應該是她與傅聿川婚後不久。她第一次參加傅家聚餐,在傅宅見到唐柔,對方熱情又親切,很快便與她熟絡起來。


    之後也頻繁聯係她。


    漫長的婚後生活,唐柔有空便找她,陪她打發時間。


    對於唐柔的話,林淺道:“我這兩天有點忙,做完手頭上的事,就應了你的邀約。”


    “是因為聿哥回京城了嗎?”


    唐柔是唐千蘭的侄女。


    姑侄關係。


    也算是傅家的旁親,她比傅聿川小,就喊他聿哥。


    林淺搖頭:“跟他沒關係。”


    “淺淺,你和聿哥的關係還是很不好嗎?我前兩天去傅宅看望姑姑,她告訴我,你最近精神狀態不對勁,我蠻擔心你的。”


    “聿哥那性格確實不好,一般人很難接近他。你做他的妻子兩年,真是委屈你了。據說他這次出差回來就正式接管公司,要長時間留在京城,你得天天對著他了。”


    “淺淺,你要是不開心,就隨時給我打電話,我去梨園陪你。聿哥看在姑姑的麵子上,對我還是比較好的,他不會為難我。”


    “你們倆的聯姻關乎兩家,離起來好難。不然我真想你和聿哥趕緊把婚離了,這樣你也能過得開心一些。”


    林淺看她,“我目前來說挺開心的。”


    唐柔頓了半拍,愈發握緊林淺的手,心疼道:“淺淺你別裝開心來哄我了,我知道你心裏苦。打小你父母不疼你,你就把苦往肚子裏咽,咽著咽著就誤以為自己不苦了。這些我都知道,我——”


    視線裏出現一張黑卡。


    唐柔嘴邊的話驟然卡了殼,止住了。


    這張卡她見過,全球限量款,也就十來張,每一張卡片最下方有一行id數字,這一張是屬於傅聿川的。


    怎麽在淺淺手上?


    林淺靠近她,小聲說:“傅聿川送我的副卡,我昨天給母校捐了筆錢試過了,真的不限額也不限使用次數。今天你隨便買,想買什麽買什麽,我買單,刷傅聿川的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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