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是沒見過的人。


    周邈邁步進殿,眼睛適應光線後,就看清殿中不止始皇陛下一人在。


    不過和之前一樣,陛下沒有遣退,就是可以信任的。


    “誒?”


    周邈看看始皇陛下,又看看殿中另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


    又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


    不太確定地猜測:“你難道就是那個扶蘇?”


    和始皇陛下六七分相似的長相,二十來歲,又能和始皇陛下獨處,且可以信任,多半就是扶蘇了吧?


    扶蘇眉目含笑,對這個剛才還急切傳授神通,一轉眼就又離題的仙使,離席行禮道:“扶蘇見過仙使。”


    “你就是那個扶蘇!”


    周邈膝蓋窩一軟、後退一步,仰頭才看見起身離席青年的額頭。


    這身高得有一米九了吧!


    “某正是扶蘇。”


    身高一米九,寬肩闊胸,高鼻長目的扶蘇,對周邈弓身行完揖禮,直起身回答道。


    “嗬!”周邈一個戰術後仰!


    不可思議!認知被顛覆了啊喂!


    “扶蘇不是溫文儒雅、文質彬彬書生形象嗎?!身材纖瘦、白皙清秀、溫聲細語,這才符合扶蘇的印象啊!”


    “可你,你怎麽是一個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跑馬的武夫將軍模樣啊?!”


    扶蘇:“……某也沒有仙使說的那樣魁偉健壯吧?”


    細品辭藻,他流傳後世的竟是這樣一副形象?


    周邈一整個震驚:“怎麽沒有!你比正兒八經的武將——像是蒙恬和王賁,都更高大啊!”


    看仙使一副被打擊嚴重的模樣,扶蘇委婉地解釋:


    “秦人本就生來更高大,且某又隨了陛下的長相和體高,所以才長成了這般模樣?”


    扶蘇這解釋一出來,周邈輕易就被成功解惑:


    “也對,子肖父,陛下長得那樣威武霸氣,你作為陛下的長子,高大一些也正常。”


    “何況陛下一米九八,你才一米九呢。”


    哼,不過爾爾。


    扶蘇:……堅強地笑笑。


    今天見到扶蘇的麵了,原來儒雅仁弱的形象轟然倒塌。


    ‘瘦弱清秀迂腐古板書呆子’,啪地變成了‘赳赳武夫豪放直爽一根筋’!


    ……就匪夷所思。


    “扶蘇啊,咱就是說,你長的這風格,和大方爽朗更適配哦,太擰巴不適合你。”


    周邈語重心長,神態突然滄桑:


    “你的長相就不適合敏感脆弱,心底有話就到陛下麵前明說,別自己揣測知道嗎?”


    “謹遵仙使教誨。”扶蘇雖然才第一次見到仙使,但想到被預言的內情和未來,心中又泛起苦澀。


    周邈旁若無人和扶蘇交談時,嬴政情緒穩定地等著。


    近朱者赤,如果扶蘇能被影響從而改變,對大秦也有利。


    “參見陛下。”周邈終於意識到,把始皇陛下晾在一邊不太好,乖巧地拜見:“萬歲、萬歲、萬萬歲!”


    秦漢時期,君臣之間的尊卑懸殊還沒有天壤之別,日常見了都不用跪、不用磕頭,議事時也是相對而坐。


    周邈當然也沒下跪,就低頭彎腰鞠了一躬。


    對於仙使的禮儀,知情者知道周邈生長於平等國度,不知情者覺得仙使不必拘於世俗迂禮,都不會對他苛求周全。


    “仙使請坐。”嬴政闊袖一展,指向右首席位道。


    周邈依言入座。


    心裏嘀咕:始皇陛下也改了稱呼,好別扭。


    不過他已經和方岩探討過稱呼問題,就不和陛下也探討一回了。


    雖然別扭,也努力適應吧。


    眼看周邈又思緒飄飛了,嬴政主動問起:“周邈,你剛才所說有兩門神通?”


    稱呼的來回變化,是嬴政對仙使的尊敬禮遇,也是對周邈其人的親近。


    “誒!”周邈馬上答應!


    #一秒精神煥發!#


    扶蘇不禁好笑:仙使的情緒真是好懂。


    周邈回答:“對!我有兩門神通傳授給陛下!這第一門就是劁豬神通!”


    劁,斷也,刈也。


    劁豬……


    已有猜測的嬴政:“可擇匠人傳授。”


    “???”過了兩秒,周邈才反應過來,“噗!”


    傳授劁豬神通給始皇帝?


    始皇陛下劁豬……


    不!不能想!


    太大逆不道了!


    周邈把所有傷心的事都想了一遍才沒有笑出聲。


    嬴政隻當沒察覺右下首傳來的細碎怪聲,且等周邈的情緒平複。


    一會兒之後,周邈一本正經:“對,傳給匠人,並培養出一批專門的劁豬匠。”


    又以可疑的速度無縫銜接:“我來給陛下說說這一門劁豬神通!……”


    接著周邈就把想起劁豬神通的前因後果,把和方岩說的話轉述了一遍。


    周邈說完。


    嬴政意識到劁豬這門神通的重要性。


    當即道:“稍後就傳令少府,即刻鑽研劁豬技藝,早日養出肥大肉美的黑豬,並將劁豬技藝傳之天下。”


    性仁善的扶蘇亦明白劁豬之技對天下黔首的意義,心中更加敬重仙使。


    “仙使功德深厚,天下黔首必會感恩於心。”


    “功德深不深厚的,我是不在乎啦。”周邈說得一派天真又赤忱:“我隻想大秦帝國別二世而亡,能傳承延綿多個幾百年。”


    扶蘇一怔,神情黯淡下來。


    是他們的錯,才在兩千多年後還讓後人替大秦惋惜。


    劁豬神通‘傳授’完畢,周邈又說起石磨,“對了,我有一好物進獻陛下,那就是石磨……”


    同樣的,周邈又把和方岩有關石磨的話,大概轉述一遍。


    “……再過六七日,豆芽應該就生好了,到時我讓方岩給陛下也進獻一些嚐嚐鮮。”


    “再等打好一架石磨,就讓他們磨細麥子粉做饅頭、包子和麵條,還磨豆子煮豆漿,做腐竹、豆腐、豆幹!”


    “豐富餐桌指日可待!到時候我也讓方岩都進獻給陛下一份。”


    周邈懷著美好憧憬,用紙筆畫下石磨,同時暢想飯菜豐富起來的時候,吸溜~


    被人惦念分享好物,感覺總是好的。


    嬴政:“善。朕亦等著飯桌豐富之日。”


    ……


    “劁豬神通重要,石磨也重要,但我要說的另一門神通,才是真正的大殺器!”


    大殺器。


    聽到這三字,嬴政坐直腰背,半身微傾向前。


    目前為止,周邈稱作大殺器的有馬鞍馬鐙馬蹄鐵,造紙術印刷術和科舉製,無一不是精絕重器。


    現在又有一物,周邈稱之為大殺器?


    嬴政的身體動作,已把他的期待盡數體現了。


    對座的扶蘇也不由屏氣。


    在仙使口中讀作大殺器的,實則寫作國之重器。當然是多多益善!


    “五味之中,以鹹為首。”


    “鹽,國之大寶也。”


    周邈兩句話,點出鹽的地位。


    嬴政和扶蘇立即明白了,仙使話中的大殺器,是有關於鹽的。


    周邈在崇拜的始皇陛下麵前,就像一隻孔雀,總是在展示他的華麗羽毛。


    且容易激動,一激動就上頭,一上頭就顧頭不顧腚,言行蠢兮兮。


    最突出表現就是說起話來滔滔不絕,一禿嚕都叭叭出來才算完。


    就像現在,周邈不帶停頓地,接著就開始叭叭:


    “鹽的至關重要,首先因為它是維持人體健康的必需補充,長期不吃鹽會使人渾身乏力,無法耕種和作戰。”


    “而且,鹽醃可保存肉蔬食物。有了鹽,黔首得以儲存食物,渡過少食的寒冬,也能有備無患。商賈則可以販賣牟利,互通有無。”


    “另外,黔首的溫飽可通過耕種自給自足,唯獨鹽需要外部供應,因此天下對鹽的需求是長久存在的。”


    在場兩人,一個封建始皇帝的嬴政,一個嬴政長子、隱形的大秦太子。


    他們可能比周邈還更加深知鹽的重要。


    周邈接著就說:“而對一個國家來說,鹽是立國之本、富強之基。”


    “鹽多則國家富強,吳國煮東海之水為鹽以致富,國用饒足。齊國以漁鹽之利而興國,‘故齊冠帶衣履天下,海岱之間斂袂而往朝焉。’*”


    “而我大秦,亦有商鞅變法,鹽業專賣,富國強兵。後在李冰入蜀時,‘穿廣都鹽井諸陂池’,是謂開鑿鹽井,蜀地自此富饒。”


    “齊國大興鹽業,貿易往來,天下人都向齊國交稅!以鹽為後盾,於是齊國成為春秋五霸之一!”


    “我大秦,亦有鹽業專賣,助力富國強兵,為統一大業出一臂之力!”


    “彩!”扶蘇拊掌喝彩,“鹽,國之重寶也!”


    不僅為周邈煽動人心的言辭,更為周邈接下來的重頭戲。


    不得不說,扶蘇是一個好聽眾。


    有人捧場,周邈說起來時更加神采飛揚:


    “但是無論煮鹵為鹽的井鹽,還是熬波為鹽的海鹽,效率都太低了!”


    搖著一根食指,嘖嘖地搖頭晃腦。


    像過年在長輩麵前,展示拿手才藝的e人小孩兒。


    “而且需要砍伐薪柴、燒火熬煮,很不環保!人力和物力成本都太高,太落後了!”


    扶蘇不由屏息:仙使說煮鹽的製鹽之法落後,就意味著有更先進的辦法。


    煮海為鹽,就已造就一個富強齊國,若是大秦能得授更先進的製鹽之法,豈不更加富裕強大!


    “我欲傳授陛下的第二門神通,便是鹽田法的曬鹽神通!”


    “圈圍海水,太陽暴曬,水分蒸發,結晶成鹽。”周邈隻大概記得。


    不過知道了關鍵點,始皇陛下下旨讓匠人多試試也就試出來了。


    “到這一步,出來的隻是粗鹽,像現在的鹽一樣又苦又澀。”


    想到粥湯菜裏麵如影隨形的苦澀味,周邈語氣不由堅定兩分:


    “接下來就是提純,依次加入氯化鋇、氫氧化鈉、碳酸鈉,再過濾去除雜質得到濾液,加入稀鹽酸溶液,蒸發結晶,就能得到較為純淨的精鹽了!”


    扶蘇:“???”


    嬴政也沒懂,但他表情霸(酷)氣(拽),沒像他大兒子那樣露出一張問號臉。


    “聽不懂沒關係,我中學的時候學過粗鹽提純的化學實驗*。”


    周邈信心滿滿:“從初學、實操到大小考試,實驗步驟沒寫過十來遍,也有七八遍。”


    “放心,我記得!”把胸膛拍得砰砰響!


    而恰好,作為理科生,他也知道如何自製氯化鋇一類試劑。


    不便土法自製的,也可以用替代品,或省去。


    鹹鮮不苦澀的精鹽,他來了!


    周邈在暢想吃上精鹽的美好日子。


    嬴政已經決定加強舊燕齊之地的掌控。


    “明年東巡,勢在必行。”


    周·話題跳躍者·邈,也吃到了話題跳躍的苦——


    “根據曆史記載,明年不是應該巡隴西郡、北地郡?”


    並且深刻詮釋了何為嘴比腦子快:


    “提前東遊的話,不知道還會不會遇到張良刺殺?萬一謀聖還沒準備好呢?”


    扶蘇:???


    仙使你為何言語失望?


    周邈完全不顧疑惑不解的扶蘇死活。


    也沒細想他的話暴露了情商,他隻是轉頭一句齁甜赤忱之語:


    “不過明年東巡的話,夢一個為陛下修建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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