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是相信運氣的,但她不相信自己的運氣,所以她以本事取勝。


    潘筠和妙真一前一後的飛上山坡,妙真麵西而立,潘筠手中拿著一張發燙的符籙和她站在一起。


    妙真道:“他在這邊。”


    潘筠道:“符籙顯示他離我們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走。”


    倆人一前一後的飛身下坡,根本就不跟著路走,而是順著符籙和妙真卜算出來的方向衝,遇山上山,遇水越水。


    又飛又停了半天,在傍晚時,倆人停在了吳家莊外。


    潘筠手中的符籙發燙,妙真也卜算不出來了,收了龜殼後道:“就在這附近了,應該離得不遠。”


    潘筠看到有人趕著牛回來,連忙上前打聽,“善人且住,貧道路過此地,有些口渴,不知可否求一碗水喝?”


    放牛的老翁看了一眼潘筠和妙真,點頭道:“跟我來吧。”


    他領兩人回家,先給她們倒了一碗水,然後慢悠悠的走進屋裏舀了一碗米出來給她們。


    潘筠愣愣的看著遞到眼前的米。


    老翁皺眉,“愣著幹什麽,把你們的布袋拿來接住啊。”


    潘筠回神,臉紅起來,手忙腳亂的伸手在袖子裏一頓亂掏,掏出布袋後手忙腳亂的張開。


    老翁就往裏倒了一碗米,“冬天到了,那些牛鼻子老道又把你們這些小的趕下山來討食了?”


    潘筠紅著臉搖頭,替她大師兄分辨道:“不是,老善人,我們真是來討水喝的,順便和您打聽個人。”


    老翁揮手道:“我還能不知道?每年入冬,我們村便有好多流浪的漢子、和尚尼姑道士來化緣。”


    潘筠羞愧道:“我等太無能了,多謝老善人周濟。”


    老翁揮手道:“無能些沒啥不好的,能幹的出家人才可怕呢。”


    老翁笑眯眯的道:“要是天下的出家人過冬都要下山來化緣,那天下百姓才安寧呢。”


    妙真:……


    潘筠卻是豎起大拇指,讚歎道:“老翁好見識啊,貧道也是這麽想的。”


    老翁驚訝的看著潘筠,片刻後哈哈大笑起來,拉住她的手肘就往門外走,站在門口指著一個方向道:“看到沒有,那有一座大宅子。”


    潘筠點頭:“看到了,莫不是你們村子的地主老爺?”


    “就是我們村的地主老爺,他們家有錢,太太是個良善的人,你去找她,一定能多化一些米,要是運氣好,說不定還能化到錢呢。”


    “對了,避著他們家老爺走,那是個吝嗇鬼,別說化緣了,就是狗從他們家門前路過都要留下一泡尿,不然休想離開。”


    潘筠:……這是什麽典故?


    聽上去也不像是地主老爺占了便宜呀。


    潘筠和妙真被推著走了兩步才想起來,連忙回頭,“老善人,還不知此地是何處……”


    老翁道:“這是吳家莊,全村有八成的人姓吳,那地主老爺也姓吳,找他去吧。”


    接著,不等潘筠和妙真反應,他就進門關起柵欄門來。


    潘筠隻能咽下一肚子的話,唉,還想問問最近有沒有陌生人來呢……


    “走吧,我們去找吳老爺聊聊天,”潘筠伸手從妙真懷裏拎出潘小黑,隨手就往旁邊丟,“你到處去逛逛,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


    潘小黑嘀嘀咕咕,卻還是邁著輕巧的貓步跳上屋頂,踩著瓦片飛快溜走了。


    夕陽西下,吳老爺已經吃過晚飯,正在自家門口溜達著消食,順便盯著長工們把青儲壓縮、捆綁後堆成一堆。


    潘筠和妙真晃蕩著上前,一眼就認出了吳老爺,一眼就齊齊盯著他的臉看。


    吳老爺接觸到這兩道火辣辣的視線,想不注意到她們都不行。


    他見倆人完全陌生,又穿著道袍,就微微皺眉,轉身就往屋裏去。


    “等一下吳老爺,”潘筠連忙叫住他,“吳老爺,你大限將至啊——”


    吳老爺不雅的翻了一個白眼,回身截斷潘筠的話道:“你是不是要說我印堂發黑,將有血光之災啊?”


    潘筠一滯,問道:“你自己也能算?”


    “用得著算嗎?”吳老爺不客氣的道:“街上那些相術道士,十個裏九個是這麽開頭的,隻有一個會說我有喜事。”


    潘筠:“……那看來吳老爺運氣不咋樣啊。”


    “是不怎麽樣,走哪兒都能碰見你們這群騙子,”吳老爺道:“我這還是在家裏呢,你們都能騙到家門口來,本老爺我看上去那麽好騙嗎?”


    潘筠就上下打量過吳老爺後搖頭,“不,吳老爺你看上去很不好騙,但你看上去真的很倒黴,而且很有錢。”


    吳老爺本來不怎麽生氣的,這會兒卻是真生氣了,怒道:“你說誰倒黴呢?你才倒黴呢,你們全道觀都倒黴!”


    潘筠點頭,“我的確倒黴,我們道觀也的確是方圓百裏內最倒黴的道觀。”


    吳老爺:……


    “但我再倒黴,也沒有吳老爺這樣烏雲罩頂,黑紅血雲幾乎溢滿額頭的樣子過,”潘筠直接問道:“吳老爺,這幾日你是不是得罪過什麽人?”


    “沒有!”吳老爺直接道:“本老爺與人為善,從不得罪人,你是不是想說我犯小人?”


    潘筠一噎,台詞被人提前知道,好想罵人。


    可她說的是真的啊~!


    潘筠深吸一口氣,露出笑容才要說話,吳老爺就搶在她麵前道:“你休想從我手上賺走一文錢!”


    潘筠臉上的笑容哐的一下垮下來,麵無表情道:“我不賺你的錢,我讓你賺我的錢!”


    潘筠從袖子裏摸出一錠一兩的銀子遞給他,麵無表情的道:“吳老爺,問你三個問題,你隻要如實回答,這一兩銀子送你。”


    吳老爺後退一步,眼睛卻緊緊盯著她手上的小銀錠,“這是什麽新型詐騙?本老爺從沒聽說過。”


    潘筠麵無表情道:“你怕什麽,反正這是你家門口,你還有這麽多長工在身邊,你就秉持一個原則,任我說破天去,你也絕對不掏一文錢,你就虧不了,還能從我手上拿到錢財……”


    “從騙子手上騙取錢財?”吳老爺眼睛一亮,覺得這個操作不錯。


    主要是,潘筠手上的小銀錠好好看,好可愛,看上去銀的質量就不錯。


    吳老爺慢慢的伸出手,然後快速從她手上取走銀錠,咬了咬,確定是真的以後就收進袖子裏,摸著胡子一派淡然的道:“三個問題,你問吧。”


    一旁的長工們看得眼熱,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中的活,豎起耳朵聽,想知道是哪三個問題值得一兩銀子。


    學到了,他們以後也能掙這筆錢。


    潘筠:“最近可有陌生人經過,留在你們村?”


    吳老爺揪著胡子思考,正想著呢,一旁的長工大聲道:“我知道!”


    潘筠和妙真唰的扭頭去看他。


    長工道:“今日午時左右,有一個穿著黑衣黑褲,一看就不是正經人的人經過我們村,還和我們打聽去白村的路。”


    “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人,所以我們給他指了一條相反的路,讓他死也找不到白村!”


    潘筠和妙真:……


    一聽形容倆人就知道是屈樂。


    屈樂真可憐。


    潘筠直接搖頭,“我要問的不是他,是這個人!”


    潘筠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畫像給他們看。


    這是潘筠根據通緝令上的畫像重新畫的常明威的畫像。


    所有人都湊近了仔細看,吳老爺也瞪大了眼睛將畫像仔細看了看,半晌後搖頭,“沒見過,但有點眼熟。”


    其他人也道:“是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但又的確沒見過。”


    潘筠:“那你們就想想,村裏最近可有來什麽陌生人,沒有戶籍,沒有路引,此刻還留在你們村子裏的。”


    潘筠目光掃過眾人的神色,主要是盯著吳老爺看。


    果然看見他麵色一滯,顯然想到了什麽。


    長工們還湊在一起掰著手指頭數。


    秋冬季節,收割,冬種小麥,青儲,因為要做的事情多,所以吳老爺還會請短工,來村裏的陌生人就多。


    他們不熟悉的都在點,但作為雇主的吳老爺對招來的工人才是最了解的。


    誰是哪裏人,有沒有戶籍、路引,有無介紹人,介紹人是誰,他都一清二楚。


    潘筠見他麵色有異卻不說話,潘筠就道:“吳老爺,你既收了我的錢,就當回答我的問題。”


    吳老爺沒好氣的道:“那我要是不回答呢?”


    “我就詛咒你!”潘筠一臉嚴肅道:“你也看到通緝令了,貧道是來抓通緝犯的,貧道小小年紀就敢做這樣的事,你以為我全無本事嗎?”


    “救人很難,但害人卻容易,詛咒就是最容易學的方術,你收錢不辦事,我現在就畫圈圈詛咒你!”


    吳老爺就覺得手心裏的小銀錠甚是燙手,他差點把銀錠給丟出去,但……還是舍不得。


    沒錯,他就是這麽愛財。


    愛財的吳老爺並不害怕得罪有可能是通緝犯的長工,他先和潘筠聲明,“我可沒有窩藏罪犯啊,我這裏的確有一個沒有戶籍,也沒有路引的長工,但他長得和通緝畫像上的人不一樣。”


    感覺今天不用請假條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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