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算不出來,妙真也沒算出來,但她道:“但龜殼顯示不是壞事,小師叔為何突然提起雙陽村和槐花村?”


    因為她突然收到他們大量的功德值啊。


    潘筠已經總結出經驗來了,做好事,要麽當場收到功德值,要麽過一段時間就會收到。


    這個過一段時間呢基本會在半個月內,且一般隻會收到一次。


    極少部分人會因為同一件事給她兩次功德值。


    認真說起來,於婆婆帶的這些孩子也是例外。


    他們每天吃飯都要感謝一番,每感謝一次她就收到一次功德值。


    但實際上,她也給別人送過糧食,但除了最開始收到+1+2這樣的功德值外,後麵就沒再收到過,甚至再送一批去都沒有了。


    潘筠是個功利的人,拿不到好處,慢慢的就不送了。


    隻有於婆婆帶的這一群孩子,即便她不在家,也要給錢托人給他們送糧去。


    可以說,被關在龍虎山學宮裏學習的日子,她的功德值全靠他們給了。


    雙陽村和槐花村,當時他們離開村子後她就收到大量的功德值,她仔細看過靈境顯示出來的統計信息,每一個人都有。


    後來,她又陸續收到過幾個人第二次功德值,之後就安靜了下來。


    再收,也是泉州殺寇事件擴散之後陌生人的功德值,按說,雙陽村和槐花村不該同時大量的給她這麽多功德值啊。


    讓她有點憂慮他們是不是出事了。


    既然妙真說不像是有壞事,潘筠就趁著人還不多,掏出白紙來寫信,“我寫信去問問就知道了。”


    妙真突然抬頭看向外麵的天空,金黃色的朝陽平鋪而下,天空蔚藍,隻有淡淡的幾抹白色雲彩在空中飄蕩。


    她道:“今天是個好日子。”


    潘筠隨口回道:“那是當然,這可是我跪在師父神像麵前虔心禱告半個時辰後卜算出來的日子,可以說是整個冬日裏最好的日子了。”


    妙真:“這麽好的日子,雙陽村和槐花村的碑是不是也選在今日落地?”


    潘筠筆尖一頓,沉吟起來,“算一算日子,我們回來快一個月了,那碑的確要落地了,不會這麽巧,他們就選在了今日吧?”


    就是這麽巧,陳秀才拿著黃曆掐算了半天,最後選擇了今天。


    此時,在雙陽村和槐花村的交界處,一塊巨大的碑石立起來,上麵是陳秀才親自寫的文章,由工匠一字一字照著刻畫上去的。


    自從陳秀才運作,把全村的土地以買賣的方式收在自己名下之後,縣衙和慈幼院的人就不來了。


    倒是進村的媒婆變多了,還有好幾個地主的管家私下來找他,想要和他買地。


    都被陳秀才拒絕了。


    他放出“不滅倭寇不成家,若違此誓,天誅地滅”的話,媒婆也不來找他了。


    隻剩下那些管家和牙行的人來回的跑。


    陳秀才雖厭煩,卻知道雙陽村和槐花村想要存活,就不能強硬的拒絕,將人全部得罪。


    於是,他一邊與人虛與委蛇,一邊帶著人在縣裏尋摸,慢慢挑選出了一些擅種地,又老實的流民,讓他們進村或做長工,或做佃農。


    他不敢招收那些沾親帶故,同出一個村的流民;也不敢招太多沒有家人,獨一個的長工。


    村裏的土地,他寧願荒著,也不肯冒險招入太多人。


    在他的努力下,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兩個村子恢複了生機,開始步入平穩。


    他花錢定做的石碑也送到了。


    縣衙不上報,甚至連縣誌都不記載的東西,隻能他來記。


    “記在石碑上,石碑不碎,事跡便不消,後人,尤其是我們兩個村子的後人,勢必牢記此仇,銘記此恩,碑在,恩仇便不可忘。”


    陳秀才站在石碑旁,抬頭遙指上麵的文字,一字一頓的教他們念出來,“正統八年十月十二日,有倭寇繞城上岸,襲擊雙陽村和槐花村……”


    所有人跟著抬頭,其中認字的人不多,但他們卻睜著大眼睛,跟著陳秀才一字一字的往下念,很快就念到了他們父母的名字,兄弟姐妹的名字,還有很多很多小夥伴的名字……


    陳秀才將被殺的村民都一一刻在石碑上,前半段,寫的是倭寇的殘忍,兩個村子的悲慘;


    後半段則是寫了潘三竹泉州殺寇的事跡,再然後寫了潘筠帶著潘三竹的善意來村子的事,並寫了潘筠給他們定下的善款去向和規矩……


    時間會撫平人心中的傷害,也會消磨人的鬥誌,使人遺忘仇恨。


    陳秀才卻不允許他們忘記,所以特立此碑,讓子孫後代記住此仇,也要記住他們和潘筠的約定。


    石碑下,兩個村子幸存的人仰著頭看上麵的名字,記住了潘三竹、潘筠、妙真、妙和、玄妙和陶季。


    這其中除了陳秀才有所懷疑外,沒人知道潘三竹和潘筠是同一個人。


    雄心和感恩之情在胸中激蕩,他們記住了倭寇的仇,也記住了潘筠等人的恩。


    因為潘三竹和潘筠的名字排在最前麵,所以孩子們記得最牢,尤其是潘三竹這個名字。


    三竹三竹,特別好記,而且他們這段時間沒少聽這位女俠的殺寇的故事,她已經越過潘筠成為他們的第一偶像。


    所以潘筠的功德值哐哐往上漲。


    當然,她此刻並不知道石碑立起來了,並在將來成為附近幾個村子祭拜、祈願的地方,讓她總能在特定的時間裏收到功德值。


    此刻,她正把信交給小七,又給了她一把銅錢,“交給民信局,他們知道怎麽寄。”


    小七將信收進懷裏還按了按,一臉嚴肅的點頭,“我一定送到!”


    潘筠就揉了一把她的頭發,笑道:“去吧。”


    他們領了福袋,大包小包的回縣城去了。


    小七一進城就把手上的東西全交給同伴,捂著胸口道:“我去民信局,你們先回去。”


    於婆婆也不擔心她,隻讓她寄完信就回家,“今晚我們煮福米吃。”


    福袋裏的福米,他們認為是在廟裏聽過經文,蘊含了福氣的,拿到手,那要盡快吃掉,才能吃到更多的福氣。


    山神廟前排隊拿到福袋的人都是這麽想,也是這麽說的,“今晚回去就煮。”


    “我剛才拎了一下,真的很重,一定是足斤足兩的,六斤六兩,一晚吃不了一袋吧?”


    “那就分三個晚上吃。”


    “我們家來了三個人,領到了三個福袋,足夠吃九天了。”


    入冬之後地裏的活少了,為了節省糧食,大家不僅減餐,每餐吃的糧食也減量,隻維持一個餓不死的狀態。


    難得有機會可以煮濃稠的粥或是米飯。


    山神廟給的福袋,每家每戶領回去後就打開來煮,為了吸收到更好的福氣,他們都盡量多煮。


    連著幾天都吃飽,胃暖融融的,身體也充滿了力量。


    於是,大部分不會往深處想的人就覺得山神廟給的福袋真的蘊含福氣,他們吃了之後身體真的變好了。


    “是真的變好了,我本來頭暈目眩,但吃了福米之後就好了。”


    “我之前頭發大把大把的掉,臉色還蠟黃,吃了之後也好多了。”


    “我是渾身無力,好像感染了風寒,吃了山神廟給的藥包,又吃了福米,我就好了。”


    於是,來過的人越發相信山神廟,認為它很靈。


    於是過節,或是困頓時,他們就去山神廟拜神。


    平時遇到些小事,則是衝著山神廟的方向拜一拜,心裏默念三清山山神。


    這類小事類似於孩子哭鬧,出門平地摔,似乎聽到鬼哭聲……


    別說,跪地遙拜過山神之後,這些事情多半都解決了,就是沒解決的,也都有所緩解。


    於是,玉山縣及臨縣的百姓都更相信山神了。


    三清山神的威名通過他們開始在附近幾個縣中流轉,日常來拜山神廟的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有錢人。


    廟會持續了三天,三天之後,信眾散去,山神廟恢複平靜。


    潘筠還以為這種平靜會持續到過年,沒想到不到半個月,山神廟的日常信眾就增多了。


    又送走一撥來送功德錢的信徒,潘筠趁著沒人,持香給她師父上了三炷香說悄悄話,“師父啊,如果你的法力有增持,你就在你的神像上閃一下。”


    潘筠抬頭緊盯著神像。


    就見神像的眼睛閃過一抹光。


    潘筠就拳頭狠狠擊打在手心上,興奮的道:“我就知道,中國的傳說沒有欺騙人,神吃香火,靠信念而存在。”


    “師父,若有一日你得到的香火很多很多,是不是能飛升做更厲害的神仙?”潘筠搖頭晃腦道:“所謂一人得道雞犬飛升,那一神得道,您的徒兒應該也能順帶得些好處吧?”


    潘筠發散思維,癡心妄想道:“比如,您把您的親親徒兒,我和大師兄,也帶飛升?”


    一道意識憑空降臨在她腦海中。


    沒有聲音,沒有文字,但潘筠一下領悟了。


    她笑臉一下垮下來,“憑我修煉都比你帶飛要快?還在贖罪?師父,你從前是作了什麽孽啊,那麽多功德值,竟然是在還債階段!”


    那道意識沒再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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