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筠衝他微微一笑道:“我覺得都不好,這筆錢當交給受害者家人,而你,有牢獄之災啊。”


    中年男子臉色大變。


    他猛的從潘筠手裏抽回自己的手,連連後退。


    潘筠看向張子望,微笑。


    張子望目光深沉,一揮手,便有衙役從另一邊出來,走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瞳孔一縮,轉身就跑,卻被守在台子旁邊的小道一腳踹來,中年男子躲過,倆人瞬間對了四五招,招招致命。


    小道長最後一記擒拿手,將人的手臂捉住後按壓到地上。


    中年男子用力也沒能掙脫。


    兩個衙役也跑了上來,將人鎖住拿下。


    中年男子不服,用力的仰起脖子,大聲道:“你們沒有證據,憑什麽亂抓人?”


    潘筠則是很好奇的問他,“龍虎山全是道士,就算不是每一個人都擅長相麵卜算,但至少不缺高人,你怎麽有膽子往這裏跑?”


    中年男子憤恨的瞪她,然後用力扭頭去瞪台上的五道長,大聲嚷嚷道:“你們騙人,你們騙人,明明說了隻算姻緣和子女,你們騙人——”


    台下仰頭看的弟子看到,搖了搖頭道:“今年的第一個。”


    “不知道師兄們今年從外麵找來幾個凶徒混在其中,我每年最喜歡看的就是這一場,每次看他們被算出來後被衙役拖下去大喊大叫的樣子我就高興。”


    “你真變態,我就不一樣了,我就喜歡看他們滿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等中年男子被拖下去,張子望就和她道:“你這一場亦算滿分,你五場滿分,暫居第一。”


    便有弟子禦筆飛上半空,在垂掛著的一張巨大白幕布上寫下,潘筠,一百分。


    她排在了第一位。


    潘筠目光一凝,看向張子望。


    張子望衝著她微笑頷首,誇讚道:“你做的很好,下去休息吧。”


    潘筠行禮正要退下,薛太虛叫住她。


    “每年龍虎山學宮的術法考試都能請到不少凶徒來參加,這些人,一半是被強迫來的,一半則是被誘惑來的,強迫來的我們不論,被利誘而至,你想一想為什麽他們明明犯下重罪,卻還敢出現在龍虎山學宮之中?”


    潘筠歪頭:“因為他不相信龍虎山的人能算出他曾犯下的罪惡?”


    “他既然覺得龍虎山算不出來他的罪惡,又為何被利誘惑,覺得龍虎山能算出他想求解的東西?”


    潘筠也皺眉。


    薛太虛摸著胡子道:“因為他太自負了,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孩子,你還年少,當以他們為戒,多讀《道德經》,裏麵有無窮的奧妙。”


    潘筠若有所思,鄭重的和薛太虛行禮,“是,薛院主。”


    薛太虛揮了揮手,讓她下去。


    婁桐看向他,“薛院主這麽喜歡她?竟如此提點她。”


    薛太虛毫不掩飾的點頭,“我很喜歡這孩子,這孩子讓我想到了家中一個後輩,也是這樣聰明伶俐。”


    “是薛華嗎?”


    薛太虛搖頭,“薛華遠不及那孩子。”


    “那怎麽不讓他進學宮來?”


    薛太虛搖頭,“他誌不在此,他家裏人也不願他出家做道士,所以算了,不勉強孩子。”


    他看了一眼潘筠離開的背影,笑道:“倒是這孩子不錯,費隱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啊。”


    張子望笑了笑,不接話,道:“等下一個考生出來吧。”


    潘筠一下台就跑去隔壁標藍色的符籙陣法棚。


    他們看不到裏麵的情況,但棚子是沒有頂的,裏麵時不時的閃過靈光和劈裏啪啦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在試用符籙。


    潘筠踮起腳尖看了一會兒,就被隔壁綠色的棚子的爆炸聲給嚇了一跳。


    爆炸聲很大,將有陣法防護的棚子都給炸飛了,露出好大一個口子。


    潘筠和眾多圍觀的人一扭頭就從那巨大的口子裏看到擠成一團的考生們,她眼尖的看到抱著一個藥爐努力想擠進人群裏的小胖身體,卻擠不進去,幾次被擠了出來。


    潘筠就怒了,掐著手訣就衝上去,“師兄,師姐,我來幫你們滅火!”


    正在揮舞著拖把滅火的師兄師姐們看到潘筠掐訣衝上來,大驚失色,連忙阻止,“別……”


    然而晚了,一陣雨劈裏啪啦的落下來,火一接觸到這些水,猛的向上竄,剛熄滅不少的火瞬間複燃且擴大。


    潘筠目瞪口呆,“你們不是在煉丹嗎,怎麽有有鈉、鉀這類東西,吃了真的不會死嗎?”


    一個師姐聽到,憤怒的叫道:“他煉的是毒藥!”


    哦,那沒事了。


    一個師兄跑出去鬆土,一個法術卷了一大團泥土過來,直接砸過去,燒得最旺的一塊地方瞬間被熄滅大半。


    其他師兄師姐見這個方法有效,立即運起輕功跑到廣場外沒有鋪青磚的那些地方,一個法術,或者一張符籙丟下去,泥土一鬆,卷起泥土就往這邊跑。


    潘筠連忙跟著一起,她速度更快,卷起的泥土更多,到了棚子裏,泥土浮空,猛的砸下,火焰被掩蓋住,慢慢就熄滅了。


    大家撒了不少的土才將火全部熄滅,所以參與救火的人都灰頭土臉的。


    潘筠也是,就連肩膀上的貓都變成了黃黑色。


    見潘筠拍幹淨身上的泥土了,它也從她的肩膀上站起來,抖了抖身子,灰土又濺了潘筠一身。


    潘筠:……


    妙和抱著藥爐看到小師叔,長出一口氣,總算不往人堆裏擠了。


    主持氣功丹道考試的道長走出來,大聲道:“都安靜,閑雜人等退出去,我們繼續考試。”


    炸爐對於丹道的道士們來說是很正常的事。


    火一滅,所有人都被趕回到原來的位置上繼續考試。


    潘筠跟著滅火的人離開,卻又沒完全離開,就抱著胳膊靠在塌了一半的棚子邊看著。


    道長看她站在紅線以外,就睜隻眼閉隻眼當看不見。


    丹道考試也到了最後一關,就是煉丹。


    妙和本來就已經選好了藥材,隻等煉製,她速度要比別人慢一點,但這一場爆炸,許多人煉到一半的藥都廢了,需要重新挑選藥材開始。


    倒是她,現在架上藥爐就能開煉,速度倒追了上來。


    潘筠見她全神貫注投入煉丹中便微微一笑,伸手捏住肩膀上潘小黑的脖子,咬牙切齒的道:“你挺會抖呀~~”


    潘小黑喵的一聲。


    紅色棚子裏開始出來人,他們一出來就站在了比試台上。


    潘筠站在這個位置上看過去,比站在台下看他們比試的視角還要好,幹脆就抱臂看著。


    她覺得有點無聊,因為出來的幾個人中隻有兩個人險而又險的能在薛華手裏撐過三招,其他人別說是站位了,才一起手就被劍尖抵住了脖子。


    潘筠正要移走目光,突然想到薛太虛剛才對她說的話。


    她很狂嗎?


    她覺得自己隻是想給人留下不好惹的印象,讓這學宮上下想要欺負她們師侄的人掂量掂量。


    雖然不能杜絕所有的惡意,但一定能擋掉大半。


    畢竟,不管是哪個世界的人,都是欺軟怕硬的多。


    但,她什麽時候自大到連比試都不願意看了?


    以前老師不止一次的說過,不要覺得小學弟小學妹們年紀小,資曆淺就看不起他們,他們能走進國校就有可取之處。


    不要覺得他們的想法幼稚,因為看似幼稚,異想天開的想法,有可能才是正確的。


    要去看他們的優點,他們的可取之處。


    潘筠重新將目光挪回去認真看起來。


    每一個出來進入比試場的人都很快落敗,但落敗之前他們都努力了一番,以自己最好的狀態麵對薛華。


    而薛華,對每一個人所用的劍招都不一樣,看著,看著,潘筠發現,他在有意學習前麵新生用出來的劍招對戰。


    隻是見過一次,他就能將對方的劍招記下。


    雖然用力的方式有些差別,但劍招的確是一樣的,而且他還在不斷的調整。


    潘筠放下胳膊,站直了身體,目光炯炯的去看。


    即便是新生,即便他們一上台就落敗,他們的劍法依舊有許多值得學習的地方。


    而且,每一個人的劍招都有差別,雖有缺點,但也一定有優點。


    而且越看越能發現,他們落敗不是劍法的問題,而是個人能力實現不了劍招的威力。


    若是換一個人來……


    潘筠目光下移,去看圍在台下的老生們。


    見當中有不少人捏著劍訣在學台上的新生比劃,嘴中念念有詞,果然,他們看這幾招落敗的比試不是為了取笑和無聊,也是在學習啊。


    潘筠目光重新滑回台上,兩根手指並起,也無意識的跟著台上的人演練起來。


    婁桐收回目光,對薛太虛微微一笑。


    薛太虛摸了摸胡子,也翹起嘴角,隻是沒說話。


    張子望收回目光,垂下眼眸喝了一口茶,手指輕點桌麵,沉默不語。


    符籙陣法的籃棚裏也陸續走出來人,他們所有的比試都在棚裏進行,出來就代表考完了


    潘筠扭頭看過去,就見第九個走出來的是妙真。


    她微微一笑,衝她招手。


    妙真立即小跑上來,看了一眼棚裏煉藥的妙和,小聲道:“小師叔,我考完了,拿到了八十九分。”


    潘筠誇讚道:“六十分及格,你拿了八十九分,不錯,不錯。”


    妙真也覺得不錯,問道:“小師叔何時考完的,拿了多少分?”


    潘筠就指著那巨大的幕布道:“你看。”


    妙真抬頭看去,那上麵已經有不少名字了,但潘筠的名字依舊牢牢的排在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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