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自悟一走,潘筠就開始吆喝起來,隻是來的人也都是買藥,對於她的符籙,都隻看一眼便離開。


    潘筠略一思索就把攤位交給妙真妙和看著,她去店鋪裏看符籙,以及各個攤位上賣的符籙。


    一看,潘筠明白了,這條街上的符籙大多不差,至少是在標準上的。


    店鋪裏的符籙能做到百分之百標準,即,符上附著的能量在標準之上。


    外麵攤位上擺的符籙,大約有七成能做到具有標準量的能量,剩下的三成裏,兩成是具有能量,但不到標準量。


    餘下的一成就是假冒偽劣商品,隻有其形,而無其神。


    來此上香祈禱的香客或者遊人會直接選擇店鋪購買,質量有保障;進貨的商人和道士,要麽有合作的店鋪,要麽有合作的攤主,也不會滿大街的尋找。


    隻有像陳自悟這樣的散修,錢財有限,才會想著來攤位上買。


    但大家擺出來的符籙看上去都差不多,人家為什麽要來她這裏買呢?


    她年紀小,又沒有打出名氣,除非修為高一點,可以看出她畫的符籙中的能量蘊含量高於其他符籙。


    可抬頭往街上一看,修為高的沒幾個,僅有的那幾個也是一副不差錢的樣子,無視她眼神的勾引,直接進最豪華,最大的一個鋪子去了。


    據說那個鋪子是張家開的。


    潘筠隻是在外麵瞄了一眼就知道打不過。


    打不過,是真的打不過。


    人家金碧輝煌,光樓層都有三層,她這個隻能隨便找塊地擺攤的人怎能比得過?


    唉,又是想念錢老爺的一天。


    潘筠收回目光,回到攤位上。


    妙真妙和跟前的藥瓶已經全都賣光了,潘筠揮手道:“收拾東西,我們走。”


    妙真妙和立即動手,“小師叔,你的符籙不賣了?”


    “我們換個地方賣。”


    潘筠先帶妙真妙和去了問道雜貨鋪。


    陳掌櫃看見她們,微笑道:“貴客想要買些什麽?”


    潘筠也隻當不認識他,道:“我們想寄賣符籙。”


    陳掌櫃就給她們辦寄賣,“我這鋪子寄賣的符籙要收百分之五的手續費,三位想給符籙定什麽價?”


    “平安符一般賣什麽價?”


    “二兩。”


    潘筠幾乎吐血,“才二兩,我在玉山縣都賣二十兩的。”


    陳掌櫃微笑,“小道長,物以稀為貴,這符籙在玉山縣別說二十兩,就是賣五十兩也不稀奇,但在龍虎山,就隻能賣二兩。”


    潘筠張了張嘴,問道:“所有的平安符都是二兩嗎?”


    “那不是,像小道長這樣名不見經傳的賣二兩,小有名氣的賣五兩,比五兩高的也有,個別道長的平安符能賣到一百兩一張。”


    潘筠虛心請教,“比如?”


    “比如真人親自寫的平安符。”


    “天師啊~~”潘筠:“他賣的是平安符嗎?他賣的是名氣吧?”


    陳掌櫃微笑。


    潘筠想了想問,“那天師的兒子張留貞的符能賣多少錢?”


    陳掌櫃想了想後道:“二十兩吧。”


    潘筠呼出一口氣,心裏略微平衡了一點兒,道:“我這符籙可能比不上真人親筆畫的,但一定比張留貞畫的強,掌櫃的,你也給我定個二十兩的價錢吧。”


    陳掌櫃微笑,“既是寄賣,自然定多少價格都可以,但小道長,你賣得出去嗎?”


    潘筠憂傷不已。


    靠在櫃台上問陳掌櫃,“有什麽辦法可以一夜之間賺夠一百兩?”


    陳掌櫃:“搶?”


    潘筠略一沉思,點頭道:“好主意啊!”


    她對陳掌櫃道:“有盒子嗎?我想租一個。”


    陳掌櫃瞪眼,“租?”


    “對,最多半個時辰後還給你。”


    陳掌櫃想了想,正好店裏沒客人了,他也不再假裝,湊近了潘筠壓低聲音道:“小姐,你們要錢,我給你們就是了。”


    潘筠瞥了他一眼,繼續公事公辦,“掌櫃的,我們三個是學宮的學生,肯定不會騙人的,你放心。”


    陳掌櫃看了她一眼,歎息一聲後道:“好吧,但得要押金。”


    “行。”潘筠身上還有十多兩,不多,但租一個好盒子還是可以的。


    陳掌櫃拿了一個好盒子給她。


    潘筠就將包袱裏卷在一起的符籙拿來,每一種都挑了兩張後放進去,想了想,又多拿了兩張雷符放進去。


    蓋上盒子後塞進包袱裏,一揮手,“我們走。”


    陳掌櫃看得一愣一愣的,連忙叫住三人道:“等,等一等。”


    他一臉糾結道:“不然我先看看貨,要是好,我可以直接買下來,或是給你們預支一百兩。”


    總不能真去搶吧?回頭東家不得給他弄死。


    那不是賺大師侄的錢嗎?


    大師侄的錢就是三清山的錢,三清山的錢也有自己的一份,自己賺自己的錢有什麽意思?


    潘筠對他揮揮手,“我回頭再來寄賣。”


    潘筠拉著妙真妙和大搖大擺的先去了神仙樓。


    哦,就是張家開的那家豪華大店鋪。


    一進門,夥計就熱情招呼三人,“三位小道長想買什麽?”


    他一眼就看到潘筠三人身上穿的學宮服飾,這樓裏,十個客人有六個穿這樣的衣服。


    潘筠快速掃了一圈後道:“我來賣符籙的,你們這裏收嗎?”


    夥計愣了一下,糾結了一下後點頭,“收的,小道長稍候,我去請管事。”


    神仙樓也收外麵的符籙,隻是很少會在店麵裏收。


    因為是張家開的鋪子,張家別的不多,會畫符籙的人不要太多。


    所以別的他們或許會缺,符籙是一定不缺的。


    一般來說,學宮的學生也沒膽子來神仙樓售賣符籙,他們一般都是賣給周邊的小店鋪,或是寄賣,或是自己擺攤賣的。


    像潘筠這樣找上門來直接要賣符籙的不多。


    管事許久才過來,快速掃了潘筠三人一眼後上前,微笑道:“是三位道友要賣符籙?”


    潘筠也露出微笑,“是。”


    “我看看都有些什麽符籙?”


    潘筠就從包袱裏拿出那精美的盒子往桌子上一放,打開來推進去,“你看吧。”


    放在最上麵的就是雷符。


    隻一眼,管事就不由站直了身體,上前捧起一張來看。


    他目光閃了閃,和潘筠笑道:“可以,我們神仙樓的規矩,半價收,所以一兩銀子一張。”


    這也太黑了!


    潘筠麵無表情的道:“那我不賣了,這符可是我四師姐特意給我們畫了保命用的。”


    潘筠一把扯回雷符,放進盒子裏蓋上就要拿走。


    “等一等。”管事的眉頭微皺,“這符不是你們畫的,是長輩畫的?”


    “是啊,我四師姐畫的。”


    管事:“不知你四師姐是?”


    “三清山三清觀玄妙!”


    管事腿一軟,看著盒子的眼睛都虛了,他看了看潘筠,問道:“既然是師長所賜,又是保命用的,怎麽拿出來賣呢?”


    這話問的,讓潘筠都忐忑起來,生怕傷了友軍。


    她試探性的回道:“我們缺錢,先賣了周轉一下。”


    管事一聽,半晌無言。


    潘筠見他不言語,就試探性的抱起盒子要走。


    “等等,”管事咬咬牙道:“既然是玄妙道長畫的,價格的確可以再高一點,小道長開個價吧。”


    潘筠想了想後出了個老價錢,“二十兩。”


    管事:“……不可能,十五兩,不能再多了。”


    “行吧,十五兩就十五兩。”潘筠把盒子裏的符籙拿出來遞給他,“一共十張,承惠一百五十兩。”


    管事差點要懷疑她們的身份了,但打量了一下三人的個頭和衣著,以及三人身上隱隱傳來的藥香味,他還是伸手接過符籙。


    一張一張的檢查過後,發現能量都比一般符籙充沛,這才收下,笑道:“三位稍等片刻。”


    他把符籙放回去,然後取來一百五十兩銀票給她。


    潘筠數了數,便將銀票放進盒子裏收好,把盒子往包袱裏一塞,抱拳道:“告辭。”


    管事將人送到門外,問道:“要是玄妙法師知道這事,不會來我們神仙樓找事吧?”


    “您想什麽呢,我師姐豈是那等不講理之人?”潘筠道:“放心吧,她隻會把我們揍一頓丟出來,不會找你們麻煩的。”


    管事連連點頭,點到一半發覺不對,連忙止住,對她不好意思的一笑。


    潘筠帶著妙真妙和離開,沒有直接去問道雜貨鋪,而是先去藥鋪裏買她們泡澡的藥,又買了些日用品,最後逛了好一會兒地攤才走進問道雜貨鋪。


    潘筠把盒子還給陳掌櫃,順便將剩下的符籙寄賣在他這裏,“二十兩一張,一兩都不能少。”


    陳掌櫃:“……貴客真的不再多考慮考慮?”


    潘筠點頭,“我已經慎重考慮過了,我符籙的價值可沒有名氣附加值,而是實實在在,它就值這麽多錢。”


    陳掌櫃也不再攔著。


    雖然他不知道潘筠做了什麽,但她出去一趟符籙就少了一半,還一副底氣十足的樣子,可見她是把它賣出去了。


    在這上清鎮,買賣符籙的就沒幾個是傻子,既然有人高價買,說明是有利可圖的。


    陳掌櫃決定將她的符籙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做好寄賣的手續,潘筠就在雜貨鋪裏逛起來,順手買了些他們用得上的東西。


    都是花錢,那自然是花到大師侄的錢袋裏更令人高興了。


    三人將買來的東西一收,發現買了許多。


    妙真把裝著藥材的布袋弄好要背上,被潘筠一把拎過,道:“我來拿吧。”


    她直接就收到靈境空間裏了,隻留了三個包袱皮裝些小東西,其餘的也都塞進去。


    妙真妙和見怪不怪,主動抱上潘小黑道:“小師叔,我們回去吧。”


    潘筠看了一眼天色,頷首道:“走吧。”


    快走到鎮口時,潘筠腳步一頓,蹙眉,扭頭問妙真,“你當時也認出陳自悟了嗎?”


    妙真一愣後搖頭,“沒有認出。”


    “那你為何覺得他怪?”


    妙真想了想後道:“我望氣了,我覺得他們的氣都很相像,所以我才覺得怪異。人臉有相似,聽說雙胞胎相像時就如同共用一張臉,但我師父說過,人臉可以一樣,但氣一定不一樣。”


    “這世上沒有完全一模一樣的葉子,如果出現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那他們的區別,一定在氣上。”


    “可當時,青年陳自悟和中年陳自悟,他們的氣極相似。”


    “是極相似,而不是完全一樣?”潘筠雖是問話,語氣卻很肯定。


    “對,氣起了變化,沒有完全一樣。”


    潘筠沉吟,“我當時光顧著看他的臉,忘記望氣了,但他的五官……走,我們回去找他,我估計他今晚要出事。”


    妙真一聽,立即跟上,“我也覺得他有血光之災,但我又不是很肯定,因而不敢說。”


    妙和連忙跟在後麵,“師叔,我們是要救他嗎?”


    潘筠:“我們是要在他死前把易容術買到手。”


    妙真和妙和:“哦。”


    三人順著神仙一條街一路找下去,沒找到人。


    三人便又匯入主街,在大集市上找,最後還去飯館裏找。


    人沒找到,三人倒是又餓又饞了。


    潘筠就在一家飯館坐下來,“先吃飯吧,生死有命,要是真的找不到,這就是他的天命。”


    妙真點頭,坐下。


    倒是妙和猶豫不已,“要不再找找吧,我們可以買兩個包子,一邊吃一邊找,這可是一條人命呢。”


    潘筠道:“放輕鬆些,有時候我們不去找,他反而出現了。”


    但這一次,她們直到吃完飯,又順著街道找了一遍也沒找到人。


    妙和有點著急,“小師叔,要不我們用卦算他在哪兒吧?”


    潘筠:“我又不是四師姐,才見他一麵就能算出來,就連他的名字我都不知真假,怎麽算?”


    妙和:“啊,名字都是假的?”


    潘筠略一思索後道:“事情這麽複雜,那就采用最簡單的方式試試看。”


    “什麽方式?”


    潘筠:“丟石子。”


    簡單來說,就是投石問路。


    人站在道路中間,在心裏默念自己要找的人的去向,閉眼將石頭丟下,石頭在哪個方向就去往哪個方向。


    潘筠站在鎮口丟下一顆石子,看了一眼它的方向,挑眉,“這不是回山的方向嗎?倒是巧了,我們走。”


    妙真:“萬一石頭丟的不準呢?”


    “那是他的命,天命如此,怪不得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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