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寶清大人還不知道自己將要麵對的是什麽。隨著工地越來越近,他終於看清了新城的輪廓。


    位於南門附近的城牆,可能是因為他們的到來,已經停止施工。


    幾個穿著花花綠綠的人,正引導著前來討生活找活幹的一群災民躲入城內。但其他方向的城牆上還是人頭攢動,築城的人們依然忙碌著。


    這裏規模不小啊,哪裏像是才築七八天的城池。


    人也不少,起碼有兩千多人在參與施工。不時的還可以看到幾種怪模怪樣的車子,在來回奔波。


    奇怪了,這車子前麵怎麽沒有牛馬呢?


    巡檢劉源見縣令大人來了,立刻上來見禮。


    謝寶清一詢問就明白了,在京城地麵上能築這麽大的城,絕非等閑人,也難怪把劉源嚇住了。


    隊伍走到已經顯出其形狀的城門口後停下,把總劉澤吩咐兵丁過去喊人。


    兩個明軍跑到哨兵麵前道:“哎,快叫你們裏麵主事的人出來,就說宛平縣縣令謝老爺駕到!


    兩個穿花衣服的人沒搭理他,而是其中一個人對著個黑色的盒子說話。


    其中一個兵丁不樂意了,他nn的,縣令老爺們都來了,你還在這裏裝大爺呢?理都不理我們,對著一個黑盒子嘰嘰歪歪。


    “哎,你……!”剛要出言喝罵。突然從那個黑盒子裏傳出一個男子的聲音:“知道了!告訴他們,二少爺馬上就到。”


    兩個兵丁嚇了一跳,這,這什麽情況?


    “我們排長說了,二少爺馬上來!”其中一個花衣服的人回答他們。


    好吧,剛才他們也聽見了!回去稟報吧。


    謝寶清聽了劉澤的報告,也是納悶了,莫非是張家二少爺?


    於是他下了轎子,正好看到張子筠也下了轎子從後麵過來了。


    於是迎上去問道:“剛才兵丁們去傳話,對方說要等他們二少爺出來。難道是國公府的二少爺?”


    “肯定不是我二哥!”張子筠想也不想的就對謝寶清道。


    怎麽可能?自家二哥那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每天隻知道吃喝玩樂的浪蕩子。看看這築城的規模,能在此主事的怎麽可能是自家那個二哥呢?


    他們正說著呢,從城內出來兩隊人。


    從他們的衣著看,竟然和在門口那兩個人一模一樣,花花綠綠的。這幫人扛著矛,列著整齊的隊伍,行進起來竟然步伐一致,整齊劃一。雖然隻有一百多人,卻走的氣勢不凡。


    這讓那些缺乏訓練,麵黃肌瘦,衣著破舊的明軍看的嘖嘖稱奇。


    謝寶清不禁讚道:“如此家丁,可知其主人一定不凡啊。”


    張子筠也美目漣漣,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想想經常見到的朝廷官兵,再看看這些家丁,誰優誰劣一對比就出來了。


    隨著“立定!稍息,立正!”的命令聲。所有家丁整齊的隨著命令,哢哢的做著動作。


    完畢,從隊伍中間走出一個相貌英俊自信身穿白袍麵帶微笑的年輕人,身後還帶了兩個衛兵。


    謝寶清看人家這氣勢,估計這年輕人身份不低,應該就是劉源所說的那個公子。


    所以不敢怠慢,主動迎了上去。張子筠也緊隨其後,她要看看,這二少爺到底何許人也,竟能把家丁調教到如此地步。


    張世榮一見二小姐過去了,立刻帶著幾個家丁也跟上。


    “縣令大人駕到,小生有失遠迎。失敬失敬!”王越學著古裝戲裏的禮節抱拳道。


    謝寶清也還禮道:“不客氣,還未請教這位兄台高名,從哪裏來?”


    王越笑著答道:“小生姓王,單字一個越,字思華。山西崞縣人。”


    謝寶清疑惑了,還以為是京城顯貴人家的,這來曆聽著不像啊。


    於是他問道:“那你是怎麽來到此地的?”


    王越依然麵帶微笑:“因小生家鄉遭難,迫不得已隨鄉親們逃難至此。”


    謝寶清聽他自稱小生,又是有字的,問:“那可有考取功名?”


    “啊,去年中了太原府秀才。”王越如實回答。


    把總劉澤一聽,合著就一災民呀,不就是一個落難的秀才嗎?拽什麽牛逼!我可要在謝大人麵前好好表現一下。


    當即喝道:“呔,你是秀才,可以見官不跪。可你這些家丁在這裏直愣愣的幹什麽?還不過來向謝大人見禮?”


    聽他這麽一嚷嚷,家丁隊伍出現了一絲鬆動和響聲。


    王越把頭一抬,大聲道:“立正!”


    家丁們條件反射的,哢一聲站的筆直。


    “你,你竟然敢藐視上官!”劉澤被王越這一出,搞的很沒麵子,一手扶著刀柄一手指著王越道。


    見他拿手指著王越,身後的衛兵立刻從肩上取下步槍,用刺刀指向劉澤。


    這兩個衛兵,可是王卓在教導排精挑細選的最忠心的士兵,專門負責保護弟弟的。


    劉澤被雪亮的刺刀虎的一跳,立刻將腰刀拔出說道:“反了,謝大人,他們這是要造反了呀?”


    謝寶清也沒想到,這王越說翻臉就翻臉。


    正想著自己離的這麽近很不安全,到底是跑呢?還是先命令劉把總帶人上去拿人。


    畢竟這幫家丁看著也不好惹。


    “咳!”王越使勁的咳了聲,裝作生氣的道:“把槍放下,沒見我在和謝大人說話嗎?”


    接著笑嘻嘻的對謝寶清道:“謝大人,他們都是粗人,不懂事!您就別和他們計較了。我在寒舍略備薄酒,希望謝大人能夠賞光!”


    謝寶清看他那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很難想象剛才又那麽嚴肅冷酷。


    “劉把總,謝大人麵前你怎敢這樣放肆。”張子筠最見不得這些官軍戰時畏敵如虎,平時欺壓良善的作為。


    王越讚歎道:“還是二小姐能仗義執言呀!”


    “哦?你認識我?”張子筠早忘記了破衣爛衫,蓬頭垢麵,又被打的遍體鱗傷的王越了。


    “二小姐菩薩心腸,天天奔波在救濟災民的第一線,誰能不認識!”王越笑著道。


    他本來就不希望和官軍兵戎相見,又發現那位二小姐也在其中,就更要控製不讓事態惡化了。


    這槍彈無眼,萬一傷害了這個心地善良的女人,他會萬分愧疚的。


    聽二小姐這麽一說,謝寶清也覺得劉澤沒事找事。本大人在此說話,哪裏容得你個把總插話的?


    “劉把總,你先退下。”謝寶清把臉一板道。


    “是,大人!”劉世澤一抱拳,灰溜溜的退後。


    王越一看,見機說道:“謝大人,我們還是進去說話吧!在這裏站著太怠慢了!”


    “也好,我也有很多話問你。”謝寶清覺得王越一個讀書人,何況這裏是天子腳下,他相信王越不會亂來。這周圍可是有十多萬駐軍的。


    於是謝寶清上了轎子帶著十來個衙役,當先一步往城內走。


    把劉澤和他的兵留在城外,就他那些兵的操行和王越家丁那火爆脾氣,謝寶清還真怕惹出亂子。


    王越看著張子筠笑著邀請道:“二小姐也請進吧!”


    張世榮哼了一聲:“這本來就是我們張家的地,我們當然要進去。”


    張子筠眉頭一皺道:“休要多言,進去看看再說。”


    王越這才恍然,原來是正主來了。


    這些人一進了城,就如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人們的服飾,穿戴,車輛,房屋都是沒見過的。


    張子筠掀開轎簾,美目茫然的看著這一切。


    丫鬟荷香卻一驚一乍的不斷驚呼:“小姐,你看那兒!那個車子那麽大,竟然不用馬拉卻跑的飛快。”


    “快看那邊,那個車子後麵的罐子還會轉呢!”


    到地點,謝寶清下了轎子舉目四望,心中的疑問更多了。


    “謝大人請進,寒舍簡陋,有怠慢之處還請多包涵!”王越熱情的招呼道。


    板房的麵積和古人的房子比起來確實很簡陋,不過這屋內陳設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這是預案之一,專門整理出來的房間。地磚、真皮沙發,巨大的茶幾、冰箱、透明食品櫃台後麵還有酒櫃。


    謝寶清一進來就有點發呆,不明所以。


    王越指著沙發道:“謝大人請坐。二小姐也請坐。”


    一下陷到沙發裏,謝寶清還顛了顛,笑道:“此物不錯。嗬嗬!”


    張子筠坐下後也喜歡上了沙發,尤其是那個靠背枕頭,拿起來不住的端詳。


    “二位要是喜歡,走的時候我可以送兩套給你們。”王越一邊說著,一邊拿了一瓶紅酒,幾個杯子過來。


    謝寶清沒回答,眼睛緊盯著王越手裏的酒杯酒瓶。


    “真的嗎?那太好了,這要多少錢?”張子筠笑顏如花的說。


    “二小姐,談錢多傷感情,說送你就是送你了。”王越把杯子和紅酒放到茶幾上,發出叮當的脆響。


    張子筠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那謝謝思華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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