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配一愣,驚異的目光看向司馬懿。


    那眼神仿佛在說,你小子是瘋了吧。


    既能解都城之圍,又能重為大魏世子,這一石二鳥的好事,你竟然反對袁尚去做?


    “仲達,說說你的理由。”


    袁尚卻並未表現的太過吃驚,似乎司馬懿立場正中他下懷一般。


    “先前大王因公子矯詔繼位一事,對公子大為不滿,而公子拒不回鄴城複命,帶走半數兵馬避往南皮,此舉想來令大王更為震怒。”


    “有這兩件事相加,大王對公子必已失望之極,寵愛不再,又怎麽可能再立公子為世子?”


    “就算大公子已死,大王將來也會傳位給二公子,又怎麽會傳位給公子你呢?”


    袁尚心頭一凜,劍眉瞬間凝起。


    “所以懿料定,大王這道詔書中的承諾,隻是畫餅而已,目的隻為誘使公子率軍往救鄴城。”


    “公子若是應詔前去勤王,救不救得了鄴城先不說,縱然救下了,事後大王也必會食言反悔。”


    “介時公子折損了兵馬,徒耗了自己實力,卻為二公子做了嫁衣,又是何苦呢?”


    聽到這裏,袁尚重重點頭,冷哼道:


    “你說的不錯,早先確有傳聞,父王受那沮授蠱惑,欲立我那蠢材二哥為世子。”


    “若傳聞非虛,父王這道詔書,分明就是想利用我!”


    司馬懿跟著繼續道:


    “所以臣的意思,公子可假意應詔,卻故意躊躇不前,拖延時日,坐等二公子率他的並州軍團去救便是。”


    “二公子他得知自己有機會做世子,必會盡起並州軍團,毫無保留的前去救鄴城,以向大王證明他的忠孝。”


    “再加上那個張燕,有他們兩路兵馬,配合鄴城守軍,內外夾擊足以與劉備一戰。”


    “就算不能一舉擊破劉備,解了鄴城之圍,亦能彼此消耗對方實力。”


    “待到劉備久攻鄴城不下,兵力士氣大耗之時,公子再率生力軍往救鄴城,必可一舉解圍。”


    “如此一來,既能解了鄴城之圍,又能借劉備之手消耗二公子的兵馬實力,這才是真正的一石二鳥。”


    “介時公子你兵強馬壯,大王和二公子聯手實力都不及公子,這大魏世子之位,還會有懸念嗎?”


    聽到這裏,袁尚嘴角微微上揚。


    司馬懿的獻計,與他內心真實想法,可以說是不謀而合。


    我不是失寵了麽,父王你不是想立袁熙那個廢物為世子麽,那就讓那個廢物去救你吧。


    我可是要保存實力,坐山觀虎鬥,坐看你和袁熙,跟劉備那大耳賊在鄴城死磕。


    當然,還可以再加上張燕那個黑山賊。


    等你們耗到差不多了,我再出手去收拾殘局。


    到時劉備退了,袁熙廢了,你袁紹殘了,唯有我袁尚手握四萬大軍,到時候這河北誰說了算?


    我還用得著你袁紹立我為世子?


    隻要我願意,我隨時都能逼你禪位,我重登王位。


    這一次,我不是矯詔,我是名正言順登上大魏之王的位子!


    “仲達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就依你之計,讓我那二哥去勤王吧,至於我們嘛,裝裝樣子就行了。”


    袁尚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嘴角鉤起一抹諷刺外加些許得意的冷笑。


    計議就此定,眾人告退。


    司馬懿拜別出府,一路前往了自己府邸。


    “大哥?”


    踏入府堂一瞬間,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長兄司馬朗,司馬氏的嫡長子,此時正坐在堂中,一杯接一杯的灌著酒。


    此時的司馬朗,不該身在河內老家,陪伴著父親司馬防過退休生活嗎?


    怎麽會突然間跑來南皮?


    身上還沾有血跡,整個人是一副死裏逃生,驚魂甫定的樣子?


    司馬懿僵在原地不動,一股不祥預感霎時間籠罩心頭。


    “二弟,二弟啊——”


    司馬朗見弟弟歸來,扔下酒杯踉踉蹌蹌的就撲了過來,滿臉悲愴痛哭。


    司馬懿一把扶住,驚問道:


    “大哥,你怎麽會來南皮,家裏怎麽了,是不是出事了。”


    司馬朗眼中含淚,悲憤叫道:


    “我們溫縣司馬莊園,被燒成了一片白地!”


    “父兄和兄弟子侄們,他們全都被殺了。”


    “我們司馬氏一族被滅了族,就剩下咱們兩個了啊!”


    司馬朗悲憤的道出了噩耗,他是淚流滿麵,身形虛脫一般的跪倒在了地上。


    司馬懿身形劇烈一晃,如被一道晴天霹靂,當頭轟在了頭頂上。


    霎時間,他身軀僵硬凝固,一張臉定格在了愕然刹那。


    司馬家,好端端的就被屠了?


    他們司馬氏,可是河內望族啊,一夜之間,數十口性命就沒了?


    司馬氏竟被滅族?


    司馬懿是僵在原地,腦子嗡嗡作響,滿臉的難以置信,恍惚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啊——”


    某個瞬間,一聲歇廝底裏的悲叫聲響起。


    司馬懿膝蓋一軟,也跪在了地上,嚎陶大哭了起來。


    司馬氏兩兄弟,便抱在了一起,哭到嘶心裂肺,幾欲昏厥過去。


    終於。


    不知哭了多久,司馬懿哭到了沒有力氣,終於恢複了幾分理智。


    他抹去臉上淚水,猛的抓住司馬朗,麵目猙獰的吼問道:


    “我司馬氏乃河內大族,父親做過京兆尹,我乃三公子麾下重臣,是誰狗膽包天,如此凶殘,敢滅我司馬氏?”


    司馬朗臉上悲痛,亦是轉為憤怒,咬牙切齒道:


    “還能有誰,當然是大耳賊!”


    “劉…劉備?”


    司馬懿一怔,一時未能及時反應過來。


    “當時劉備部將淩統,率數千楚軍攻入河內郡,鎮守魏將連戰連敗。”


    “父親本以為河內雖然會保不住,但以我司馬氏在郡中的名望,會如前幾次易主那樣,我們會安然無恙。”


    “誰想一日楚軍來攻溫縣,當晚那淩統親自率軍突然殺入我們司馬氏莊園,說什麽我司馬氏負隅頑抗,要將我們格殺勿論。”


    “楚軍當晚四麵包圍,大開殺戒,父親和族人們皆死在了楚軍的刀鋒之下!”


    “我當日挨了一刀,是詐死方才僥幸逃過一劫。”


    “二弟啊,我司馬一族被那大耳賊給滅族了啊!”


    司馬朗淚流滿麵,滿腔悲憤的將當日的慘劇,向著自家弟弟哭述了出來。


    說罷司馬朗緊緊抓住司馬懿,咬牙切齒大叫道:


    “二弟,你要殺了劉備,你要為父親報仇,要為兄弟們報仇,要為我司馬家死去的幾十口冤魂報仇雪恨啊!”


    此時的司馬懿,已是僵在了原地。


    自家兄弟的每一句話,都如同一柄利刃,剜在了他的心頭。


    好端端一個司馬家,就這麽一夜之間,為楚軍滅族!


    如此不共戴天之仇,焉能不令司馬懿狂怒悲憤之極。


    他更有種預感,淩統這次對他司馬氏滅族的行動,分明是有意而為之。


    是劉備故意授意,要滅他一族!


    這分明是衝著他來,是劉備要報複他投靠袁家,為袁尚出謀劃策,與楚國為敵。


    可這也不該啊。


    天下世家豪族,分頭下注者多如牛毛,一族兄弟同時效命於不同諸侯者,可謂是比比皆是。


    荀氏一族,不就是最典型的例子麽。


    天下諸侯對此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劉備先前對你的臣子,不也是如此麽。


    可為何今日,你卻偏偏要針對我司馬懿,偏要因我效力袁氏,就滅我司馬氏一族?


    這也不像是你劉備該有的氣量啊!


    退一萬步講,就算我真有罪,也罪不至於滅族啊!


    司馬懿悲憤的臉龐間,又扭曲也了深深的困惑不解,整個人都陷入了恍惚失魂間。


    “仲達,你沒聽到我說的話嗎?”


    “我們司馬氏被劉備滅族了,你要為我們死去的族人,報仇雪恨啊~~”


    司馬朗悲憤的咆哮聲,再度響起在耳邊。


    司馬懿終於被喚醒,所有的困惑,所有的震驚,統統都化為烏有。


    此刻他血絲密布的眼眸中,隻餘下了無盡的仇恨。


    “大耳賊!”


    司馬懿陡然跳起,一聲狂怒的暴喝。


    他搖搖晃晃衝到門外,手指著鄴城方向,歇廝底裏的大罵道:


    “我司馬懿不過是為袁氏獻了幾條計謀,你便心胸狹窄,殘暴如獸,滅我一族性命!”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我司馬懿對天起誓,我與你劉備不死不休,我必窮盡生平之智,與你死鬥到底!”


    “我不殺了你劉備,不滅你楚國,我司馬懿願遭天誅地滅!”


    司馬懿噴著唾沫星子,隔空痛罵了一通劉備,發下了複仇的重誓。


    司馬朗也學著弟弟,對著鄴城方向,跟著放了一通狠話,發了好一番毒誓。


    不知過了多久。


    兄弟二人終於罵盡了力氣,再也宣泄不動怒火,有氣無力的跌坐在了門檻上,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氣來。


    半晌後。


    司馬朗率先緩過勸來,便道:


    “仲達,你現在就將為兄引薦給那袁三公子,為兄也要輔佐他與劉備為敵,為報我滅族之仇盡一份力。”


    司馬懿不答,呼吸漸漸平伏,情緒轉眼已恢複冷靜。


    沉吟良久後,司馬懿沉聲道:


    “大哥,你現下就啟程,即刻前往秦國,借助父親曾舉薦秦王曹操這層關係,投效到秦王麾下吧。”


    司馬朗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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