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目光平靜,隻冷眼俯視著袁紹。


    可表麵雖淡然平靜,但內心之中,卻是感慨萬千。


    說內心沒有任何波瀾,那肯定是假的。


    此刻跪在眼前的,可不是一般人,是袁紹啊。


    當他還在涿郡老家玩泥巴的時候,人家已經名滿天下,被視為未來士人的領袖,挽救大漢頹覆的中流砥柱。


    那是在他眼中,高高在上,遙不可攀,傳說中的存在。


    那時當年自己還是一小小縣令,人家就已經是天下諸侯盟主,一呼百應,天下景從的霸主。


    曾幾何時,他是作夢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夠戰勝這個人。


    甚至是取而代之。


    但現在,他卻做到了。


    他已取代了這個傳說中的強者,將這個人從雲端之上,拉下了凡間,令這個人竟跪伏在了自己的麵前。


    而他自己,則已成為新的天下最強!


    這一切都恍惚如夢,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大王,此賊身為漢臣,卻僭越稱王,意圖謀逆篡國,其罪當誅!”


    “如今他更是頑抗到鄴城城破,令多少人因他而死。”


    “臣以為,當將此賊斬首,以震懾天下篡漢奸賊!”


    蕭方森冷如冰的進言,將劉備從失神中拉回現實。


    劉備心中感慨收起,平靜的神色間,一股殺意漸漸燃起。


    “袁紹,孤蕭國相的話你聽到了。”


    “你僭越稱王,謀逆篡漢,孤不斬你無以明正朝綱。”


    “你還有什麽話,現在就說出來吧。”


    劉備的態度已然明了。


    他要殺袁紹。


    高祖有遺訓,非劉氏而王,天下共擊之!


    袁紹非是劉氏皇族,不得天子詔命,卻竟然敢稱王稱孤,乃是向天下人明言要篡漢謀逆。


    這樣的漢之逆賊,他身為漢室子弟,天子欽封的楚王,焉能不殺?


    殺是要殺的,但他敬袁紹畢竟乃一方梟雄,卻要給他一個留下遺言的機會。


    袁紹早知道自己會是這般結局,劉備的死亡裁決,並沒有將他的精神打垮。


    但那一句“國相”二字,卻令他身形一震,目光顫巍巍的射向了蕭方。


    “你…你就是那個蕭方蕭景略?”


    袁紹眼眸充血,近乎咬牙切齒的問道。


    “不錯,我便是蕭方。”


    蕭方自然沒有必要隱諱,坦坦蕩蕩承認自己身份。


    袁紹心頭又是一震,刹那間雙拳攥緊,眼中怒火噴燃,竟有種想要跳將起來,拚盡最後的力氣,將蕭方活活掐死的衝動。


    如果可能,他更想將蕭方千刀萬剮,以解心頭之恨啊。


    若非這個鄉野村夫的輔佐,若非他的神機妙算,奇謀百出,自己焉能被劉備一敗再敗,一步步逼上了今日絕路?


    如果說劉備是逼死自己的死敵的話,那這個蕭方,便是隱藏在幕後,推波助瀾的元凶!


    “蕭方,你個有眼無珠之徒!”


    “孤四世三公,名滿天下,你為何不來輔佐孤,投靠孤?”


    “你為何要投靠那個織席販履之徒,幫著他將孤逼上絕路?”


    袁紹是悲憤困惑,歇廝底裏的衝著蕭方怒問。


    蕭方笑了。


    到了這個時候,都死到臨頭了,袁紹還在對自己的家世引以為傲,還在看不起老劉寒微出身。


    既然如此,那就有必要殺人誅心,在殺袁紹之前,將他的那份傲慢先行摧毀。


    “我家楚王雖出身寒微,身上流著的卻乃劉氏皇族的鮮血,你袁紹縱然四世三公,終究不過是劉氏之臣。”


    “何況自古英雄不問出身,高祖當年不過一亭長,卻能覆暴秦,誅項羽,開創我大漢四百年基業。”


    “到了現在,你竟然還以為,出身是決定成敗的關鍵,袁紹,你的眼界格局,也不過如此。”


    蕭方輕描淡寫幾句話,便將袁紹給諷刺了回去。


    “蕭方,你——”


    袁紹被懟到臉色憋紅,一時間竟無言以辯。


    蕭方卻不給他打嘴炮的機會,接著便道:


    “你雖竊占河北,一度為天下最強,並非你真乃雄主,而是你未曾遇到我主這般真明主。”


    “在我看來,你是色厲而膽薄,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你根本配不上英雄二字!”


    “你比袁術那蠢材,也隻不過是強上一丁點而已。”


    “可笑你學了些帝王心術的皮毛,天下未定便玩起了權術,縱容二子爭位,臣下結黨私營,明爭暗鬥,置私利於公義之上!”


    “你自以為權術高明,令諸子臣下彼此製衡,最終卻落得個眾叛親離,連親兒子都見死不救的地步!”


    “袁紹,你何其愚蠢平庸也!”


    “似你這般血統不及我家楚王,氣度格局不及我家楚王,帝王心術不及我家楚王之人,你也配我蕭方投靠你,輔佐你?”


    蕭方也不客氣,裏裏外外將袁紹身上的皇帝新裝扒了個幹淨。


    當然了,其中不乏誇張成份在內。


    那又怎樣呢,懟人還需要顧慮對方的感受嗎?


    “蕭方,鄉野村夫,你,你——”


    被戳了脊梁骨的袁紹,臉色憋紅到發紫,眼珠狂噴著怒火,眼珠仿佛都要迸射出來一般,額頭青筋更是爆起欲裂。


    他的驕傲,他與生俱來的那種優越感,還有他的自負,在這一刻皆被蕭方無情撕碎。


    “嗚——”


    怒極攻心之下,袁紹張口便狂噴一股血箭。


    看著被蕭方罵吐血的袁紹,老劉嘴上不說,心裏邊卻是一陣暗爽,暗讚一聲罵的好!


    蕭方懟完了袁紹,便退在劉備一旁,眼神微微暗示。


    劉備遂也懶得聽袁紹的爆怒之詞,拂手喝道:


    “來人,將袁紹這逆賊拖下去,斬首正法!”


    “將他的首級,傳檄河北諸郡!”


    陳到等左右羽林衛,早就憋了一口氣,就等著劉備這句話。


    詔令一下,陳到一召手,左右一擁而上,將吐血的袁紹架了起來。


    “蕭方,你這鄉野村夫,寒門鼠賊!”


    “孤就算變為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大耳賊,你以為你殺了孤,你就能得天下,就能再興你漢朝了嗎?”


    “這天下已是世家的天下,非是你劉家的天下!”


    “世家豪族們不會真心臣服於你這織席販履之徒,你從孤手中竊來的天下,早晚要被世家竊走!”


    “大耳賊,我會在黃泉路上等著你——”


    精神崩潰的袁紹,此刻已全然失了氣度,如若被揭穿了謊言的潑婦,歇廝底裏的破口大罵起來。


    看著袁紹這般不體麵的樣子,劉備臉上卻無怒色,隻是惋惜的搖了搖頭。


    袁紹就那麽瘋癲狂怒,帶著他的滿腔詛咒,被羽林衛拖出了金殿。


    “大王啊,這袁紹殺的好啊,太解氣了!”


    “現下袁老賊殺了,鄴城也攻破了,這魏國就等於滅了!”


    “咱今天得好好犒賞將士,好好的喝他個一醉方休啊!”


    張飛是欣喜若狂的嚷嚷起來。


    眾將情緒皆是被調動起來,無不哈哈大笑,附合張飛。


    “慶功酒自然是要喝的,三軍將士們自然也是要犒賞的,不過現下就說魏國已覆滅,還早了些。”


    劉備一笑過後,卻又冷靜道:


    “袁紹雖誅,但其子袁熙還占據著並州,袁尚還手握四萬兵馬,屯兵於南皮,平原尚有淳於瓊一萬兵馬。”


    “冀州北部諸郡,幽州各郡,現下還未收取。”


    “翼德,現在還不是高枕無憂,馬放南山的時候啊。”


    老劉並沒有被誅殺袁紹,攻陷鄴城的大勝衝昏頭腦,仍舊保持著一份冷靜。


    這份冷靜,不禁令蕭方暗暗點頭,心下讚許。


    “大王言之有理,現下隻是大局已定,但咱們還有幾場收關之戰要打。”


    “袁熙不足兩萬兵馬,並州偏僻之地,無關大局。”


    “大王滅袁紹後,首要調轉兵鋒,對準袁尚。”


    “臣料袁尚定然不敢守南皮,必會會合了淳於瓊,率軍北退往幽州,依托公孫瓚留下的易京防線,以易水河為天然屏障,背靠幽州繼續負隅頑抗。”


    “我軍稍適休整後,大王就要迅速提兵北上,先取南皮,收複冀州各郡,爾後兵鋒直指易京!”


    “隻要易京一破,幽州無險可守,袁尚必亡,幽州傳檄可定也。”


    蕭方羽扇往北一指,頃刻間為老劉勾勒出了接下來的用兵方向。


    劉備深以為然,但聽到“易京防線”四個字,眉頭卻是略皺。


    “易京防線號稱固若金湯,聽聞當年公孫瓚依托此防線,整整堅守了一年有餘。”


    “袁尚卻退守易京,依托此防線負隅頑抗,隻怕會給我軍掃蕩幽燕,帶來不小的麻煩呀。”


    太史慈道出了劉備心聲。


    劉備微微點頭。


    “公孫瓚能堅守易京一年,是因為他經營幽州多年,縱然因殺劉虞而叛亂四起,但忠於他的豪傑依舊不在少數。”


    “袁紹剛下幽州未久,便急於回師南下中原,袁紹實際上並未完成對幽州的人心安撫籠絡。”


    “袁紹尚且如此,何況是袁尚?”


    蕭方對比分析過後,不緊不慢道:


    “大王本就乃幽州人,如今殺回幽州也算是衣錦還鄉,對幽州豪傑天然就有無法取代的影響力。”


    “現下大王要做的,就是速往大牢中,親自釋放招納一位袁紹舊臣,為大王所用。”


    “以大王本身的影響力,再加上此人與幽州士人的關係,必能引得幽州豪傑群起反抗袁尚。”


    “失去了幽州人做後盾,縱然易水防線再堅固,袁尚又焉能守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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