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


    包括曹操在內。


    秦國君臣如遭五雷轟頂,瞬間被劈到外焦裏嫩,一片駭然驚嘩。


    原本端坐的曹操,更是被劈到直接跳了起來。


    “你說什麽,你再給我說一遍!”


    曹操一手扶著案幾,一手指著那親衛,近乎歇廝底裏的猙獰吼問。


    親衛所說的情報,太過駭然聽聞,一瞬間令他以為自己耳朵壞掉,聽到了錯覺。


    就在片刻前,郭嘉還有模有樣的分析了一通,宣稱“沒什麽大問題”。


    轉眼之間,曹仁竟已大敗而逃。


    安邑沒奪回就不說了,連白波關也賠了進去,如喪家之犬般逃回了晉陽。


    這怎麽可能啊!


    那可是五萬匈奴鐵騎。


    就算是五萬頭豬,抓也要抓他個七天七夜,怎麽可能一夜之間便全軍覆沒?


    神也做不到啊!


    曹操自然不信。


    親衛嚇到臉色發白,不敢再吭聲,慌忙跪伏上前將帛書情報顫巍巍雙手獻上。


    曹操一把奪過,顫栗的雙手迫不及待的便展開,手忙腳亂的看了下去。


    匈奴人覆滅的整個經過,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


    曹操的表情也由質疑,漸漸變為驚異,最終定格在了震愕一刻。


    “火牛陣?”


    一聲顫栗的驚呼後,曹操如被抽了魂魄一般跌坐下來,手中帛書也脫手飄落。


    郭嘉,曹洪等同樣震愕驚疑的眾臣,一窩蜂的撲上前來,搶奪起地上的帛書,爭相圍看。


    一道道倒吸涼氣聲響起。


    一聲聲驚悚錯愕的驚歎聲響起。


    秦國眾臣們亦是陷入了一片震愕嘩議之中。


    “火牛陣?那不是戰國之時,田單破齊軍複國之計?”


    “此計隻是傳說而已,劉備竟然敢使出來對付匈奴騎兵?”


    “這火牛陣後世也有人使過,卻盡皆失敗,甚至還被火牛亂撞反燒了自己,怎麽劉備竟能成功?”


    “五萬匈奴鐵騎,就如當年烏桓騎兵一樣,就這麽被劉備滅了?”


    “現下沒了匈奴騎兵,連白波關也失守了,驃騎將軍拿什麽來守並州啊?”


    “這樣看來,並州失陷已成定局,驃騎將軍的七萬並州軍團,隻怕也要全軍覆沒啊。”


    “這可怎麽辦,怎麽辦才好啊…”


    驚恐慌亂,甚至是絕望的議論起,響徹了大堂。


    秦國這幫精英們,此刻已是方寸大亂,陷入一片慌張之中。


    “子孝啊子孝,你是誤國又誤朕,你當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失望透頂,失望透頂啊!”


    本是目光呆滯的曹操,突然間緩過了神來,發出了一聲極度悲憤失望的咆哮。


    他是真的對曹仁失望透頂了。


    你假傳聖旨,對匈奴人割地和親,壞了我的名聲不礙事,你隻要能守住並州也就不說什麽了。


    可關鍵是你不中用啊。


    名聲給我壞了,並州卻眼看不保,你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這波操作你是讓我虧到底褲都不剩!


    曹操焉能不氣急壞敗,焉能不對曹仁失望透頂。


    “唉,沒想到劉備竟以火牛陣破了匈奴騎兵,這與那年易水一戰,他破烏桓騎兵的卻月陣,當真有異曲同工之妙。”


    “如此神鬼難測的計策,不知是出自於誰人之手?”


    “莫非又是那蕭方?還是另有其人?”


    “荀公達身在並州,為何就沒能提醒驃騎將軍,沒能識破劉備詭計呢?”


    “罷了,那蕭方何等鬼謀神算,天下間又有誰曾識破過他的計策呢。”


    “唉~~”


    郭嘉臉上是極度的苦澀,無可奈何的搖頭歎息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助感,已是籠罩了全身。


    “咳咳~~”


    一片無奈歎息聲中,角落裏的賈詡終於出聲了。


    他幹咳幾聲後,拱手道:


    “陛下,臣以為事已至此,一切皆已於事無補。”


    “現下劉備已突破白波關,旦昔間將兵圍晉陽,我並州已是危如累卵。”


    “臣以為,我們得早做打算,以免人地皆失呀。”


    賈詡也沉不氣了,頭一次不用曹操逼問,主動出言提醒。


    沒辦法,他也是被逼急了。


    他一生最善自保,每一次關鍵時刻的獻計,初衷皆是為保全自己。


    現下並州形勢急轉直接,倘若並州失陷,則秦國覆沒也就進入了倒計時。


    秦國覆沒,他身為秦國之臣,又如何獨善其身?


    何況他身份特殊,身上還背負著亂國之罪!


    當年董卓伏誅,西涼諸將們群龍無首,本來打算一哄而散逃往西涼。


    一旦西涼軍散了,長安的劉協就有可能重新掌握大權,就有了一線再興漢室的希望。


    關鍵時刻,是他出於自保,獻計董卓部將們殺回長安,為董卓報仇雪恨,重新掌控朝廷。


    結果怎樣,天下人皆知。


    郭李諸將殺回長安,擊殺王允,逼走呂布,重新挾持了天子,掌控了朝廷。


    至此,漢朝在劉協手中複興的希望,徹底斷絕。


    論罪,賈詡就是禍亂漢朝的亂臣賊子之一。


    若是秦國完了,劉備這個大漢中興之主,能放過他這個亂漢的罪人嗎?


    當然不可能!


    所以對賈詡來說,秦國是他最後的庇護所,秦國若亡,他也難逃一死。


    為了自保,他隻能站出來發聲,挽救秦國於危亡之中。


    而那句“以免人地皆失”,顯然是在暗示曹操,並州是守不住了,趕緊壯士斷腕,存人失地,把曹仁的並州軍團撤回來吧。


    到時並州是沒了,但至少能保住曹仁的七萬秦軍。


    這七萬人馬,即使對家大業大的漢朝,都是一支可觀的力量,何況是對於國力羸弱的秦國。


    保住這一支力量,至少對守住關中,還能有幾分幫助。


    曹操卻陷入了沉默。


    賈詡的暗示,他自然聽得出來。


    失地存人的道理,他自然也明白。


    隻是,那可是整整一個州啊。


    秦國不似漢國家大業少,坐擁九州之地,丟那麽一兩個州都無傷大雅。


    他隻有四個州,棄一個州便等於是傷筋動骨,割到了他的大動脈。


    曹操舍不得啊。


    何況並州表裏山河,無論對冀州還是對關中,都擁有居高臨下的地利優勢。


    一旦失陷並州,則漢國對關中便擁有了俯瞰之勢,關中四塞之險將不複存在。


    如此至關重要之州,能說棄就棄了嗎?


    “奉孝,你怎麽看?”


    曹操沒有回應賈詡提醒,目光轉向了郭嘉。


    郭嘉自然揣摩得出來,曹操是不想棄並州,想要尋求他的支持。


    情感上他當然想支持曹操,但理智卻告訴他,並州是守不住了,賈詡是正確的。


    為了秦國的存亡,身為秦國重臣,他必須支持賈詡。


    “咳咳,陛下,臣以為文和言之有理。”


    “臣以為並州戰事到了這般地步,已是無可挽回,與其人地皆失,倒不如存人失地。”


    “七萬兵馬對我大秦來說,尤為珍貴呀…”


    郭嘉硬著頭皮違逆了曹操的心思,附合讚同了賈詡的提議。


    曹操眉頭一皺,眼中掠過幾分失望之色。


    他緩緩起身,負手踱步於堂中,陷入久久沉默不語之中。


    良久後。


    曹操一咬牙,心一橫,擺手喝道:


    “傳令下去,從涼州益州再抽調兵馬,速速前來蒲阪關會合。”


    “從今日起,全軍給朕打起精神來,晝夜不停的猛攻蒲阪津!”


    “朕無論如何也要打過黃河,奪回蒲阪津,逼迫大耳賊回師來救!”


    “派人告訴子孝他們,無論付出多大代價,也要給朕死守住並州!”


    “並州關乎大秦存亡,朕絕不容有失!”


    賈詡和郭嘉神色微微一震。


    曹操做出了決斷,他還是舍不得放棄並州,還要抱著一絲僥幸,繼續死守下去。


    “唉~~”


    二人無可奈何,不約而同的暗自搖頭一聲輕歎。


    …


    晉陽以南,平陶城。


    縣衙內,曹仁枯坐上位,眉頭緊鎖,雙目緊閉,以手托額。


    “劉備會合十萬大軍,進占白波關後繼續長驅北上,現下已攻占界休城,緊追我軍不放。”


    “井陘關方麵,張飛軍團攻勢甚猛,李典兵力不足漸已支撐不住,請驃騎將軍速發援兵。”


    “雁門郡方麵傳來急報,張飛似已分兵三萬,有從幽州攻入雁門的跡象,請驃騎將軍發來增援。”


    “壺關朱靈來報,言是…”


    郭淮宣讀著一道道雪片般的告急文書,仿佛一夜之間並州形勢急轉直下,處處皆危。


    “增援增援,就知道向本將要援兵!”


    “吾手中隻有兩萬多兵馬,連對付劉備主力都捉襟見肋,哪裏來的兵馬去救他們?”


    “回複他們,統統給我想辦法自己死守,誰守不住了,提頭來見!”


    曹仁一拍案幾,沒好氣的喝道。


    郭淮不敢作聲,隻能默默領命。


    一旁曹植猶豫再三,卻湊上近前,壓低聲音道:


    “子孝叔,並州局勢到了這般地步,再死守下去,咱們恐怕全都得被困死在此。”


    “咱們是不是該…”


    曹植怕困死在並州,這是心裏慫了,想要勸說曹仁放棄並州,率軍撤回關中。


    一旁楊修卻吃了一驚。


    曹操尚未下旨棄了並州,你卻敢勸說曹仁棄並州西撤,到時若曹操追究起失地之責,你豈非要跟著背黑鍋?


    楊修眼珠飛速急轉,驀然間一道精光閃過。


    當下他不等曹植勸退之詞出口,搶先一步叫道:


    “驃騎將軍,陳留王!”


    “修有一計,或可大破劉備主力,一舉扭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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