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內,短暫的沉寂過後,一片嘩然。


    眾人驚議紛紛,彼此對視,臉上不約而同的浮現出四個字:


    匪夷所思!


    在場的皆是經久沙場的武將,什麽樣的兵器沒有見識過,弩機長什麽樣怎麽可能不清楚。


    在他們印象中,最強的弩機,也就是曾經名震天下的先登營所裝備的強弩。


    無非是威力更強,命中率更高一點罷了。


    天下間的弩機再強,還能強得過先登營所用弩機?


    蕭方口中這神秘弩機,卻能以三百弩機破五千鐵騎,這威力何止十倍於先登營弩機?


    這哪裏還是弩機,分明是神器啊!


    眾將焉能不為之震驚悚然。


    “景略,你這是什麽神弩,竟有如此威力?”


    愣神許久的老劉,終於是緩過勁來問道。


    “主公還記得那位襄陽黃公之女嗎?”


    蕭方卻並未回答老劉,卻如此反問道。


    “黃公之女?”


    劉備又是一怔,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點頭道:


    “景略你說的,是那黃承彥黃公吧,我當然是記得。”


    “我記得,他確實有一個女兒,號稱荊州第一才女。”


    “可這又與你所說這弩機,有何關係?”


    眾人眼神愈發茫然,皆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這蕭軍師,又怎麽扯到黃承彥之女上了。


    八竿子打不著嘛。


    “這位黃家千金與尋常女子不一樣,此女不光飽讀詩書,還精通兵器機關之術。”


    “當年荊州之時,方靈感突發,想到了幾件兵器,便畫了幾幅草圖,委托她進一步設計。”


    “那位黃小姐幾經參研後,便設計出了方所說的這種新弩,不久前送圖紙和製作工藝送了過來給我。”


    “那時應該還是主公剛剛兵進淮南吧,方想著我們奪取淮南後,勢必要與袁家交鋒,而想對付袁家的騎兵,這新式弩機必能派上用場。”


    “我便叫魯子敬召集江東兵匠,秘密打造了三百張這新式弩機。”


    “魯子敬已在江東試射過,以此弩的威力,擊破袁譚的五千鐵騎,當不在話下。”


    “這三百張弩機現下已經運抵大營之中,主公有此神兵利器,必能打袁譚一個措手不及!”


    蕭方將前因後果,不緊不慢的道了出來。


    眾人恍然大悟,又是一片驚議。


    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那位黃家千金,一介女流,竟然還是位精通兵器大師。


    更令眾人震撼的是,蕭方不光是智謀超凡,竟也通兵器之術。


    甚至在討伐呂布之時,就已經在為跟袁軍開戰做布局,開始打造克製袁家鐵騎的秘密武器。


    這是何等的深謀遠慮啊…


    “沒想到,那位黃家千金,竟然還懂兵器製造?”


    “景略伱早在吾渡江之前,就已在為對付袁家鐵騎謀劃?”


    回過神來的劉備,不禁麵露驚喜,嘖嘖慨歎。


    眾人也跟著回過神來,頓時一片驚喜讚歎,無不是折服於蕭方的深謀遠慮。


    “軍師之深謀遠慮,當真是令統望塵莫及。”


    龐統也是由衷歎服,卻又道:


    “隻是,不知軍師打造這新式弩機,到底有何神奇之處,竟能以三百弩兵就破了五千敵騎?”


    “恕統見識淺薄,實在是想象不出,是什麽樣的弩機,能有如此不可思議的威力?”


    龐統多多少少還是有幾分質疑的。


    “士元不必再多想了,景略既然有信心,以這新弩破了袁家鐵騎,那他定然是勝算在握,我們何必擔心!”


    劉備卻再無質疑,欣然一拂手:


    “就依軍師之計,與袁軍正麵決戰,以軍師打造的奇弩破了袁譚五千鐵騎,一舉打垮七萬袁軍!”


    眼見劉備決心已下,龐統隻得壓下猜想,不再質疑。


    眾將亦是精神大振,慨然領命。


    蕭方卻又想到什麽,眼中閃過一抹詭笑。


    “主公,那個辛評不是還被我們扣著麽。”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既然不殺他,扣著他也沒有意義,倒不如好好利用一下…”


    …


    兩日後,下相城。


    辛評灰頭土臉,臉色黯然慚愧的站在了袁譚麵前。


    “辛佐治!”


    “你自詡智計過人,卻為何被那大耳賊如跳梁小醜般戲耍,誤送了假情報回來,令吾白白折損一萬士卒!”


    袁譚一拍案幾,沒好氣的衝著辛評質問道。


    辛評抹了把額邊汗珠,苦著臉無奈道:


    “評先前是為大耳賊蒙蔽,誤以為他削減了淮南駐軍,才誤送了錯誤情報給大公子。”


    “可後來評已察覺了不對勁,想要向大公子示警,無奈被那大耳賊強行扣下,沒辦法向大公子傳遞消息呀。”


    辛評一臉委屈的為自己辯解了一番。


    袁譚臉上的怨意這才稍稍褪色。


    咽了口唾沫後,又一擺手:


    “罷了,盱眙一戰過去就過去了,不必再提了。”


    “你既為劉備所扣押,為何卻能活著回來?”


    辛評暗鬆了一口氣,忙從懷中取出一書,小心翼翼的獻上去給袁譚。


    袁譚盯著那書信卻沒接,臉色狐疑。


    “那劉備本欲逼迫評投降於他,但評卻寧死不屈,劉備無奈之下,又不想背負殺使的罵名,隻得放評歸來。”


    辛評慷慨凜然的編了個理由,接著又道:


    “評臨行之前,那劉備狂妄的宣稱,擊破大公子,奪取徐州易如反掌。”


    “他還寫下一道戰書,托評獻給大公子。”


    袁譚聽得辛評寧死不背叛袁家,不禁微微點頭,麵露幾分讚許之色。


    聽得劉備如此狂妄,不由眉頭一皺,一把奪過了那道戰書。


    拆開隻看數眼,袁譚眼眸陡然爆睜,勃然變色。


    “好你個大耳賊,你不就是僥幸使詐,盱眙勝了一仗,焉敢如此狂妄,視本公子為無物!”


    “可恨,可恨~~”


    袁譚憤然大怒,將那道書信扔在了地上。


    許攸等人對視一眼,忙是小心翼翼上前,將那道戰書撿起來圍看。


    確實是一道極為狂妄的戰書。


    劉備在戰書中宣稱,他曾為徐州牧,徐州理應歸屬於他,袁家應將徐州歸還。


    袁譚若不肯歸還徐州,明日大軍便於泗水畔決一生死,一戰決定徐州歸誰所有。


    劉備還貼心的提醒袁譚,若無膽量一戰,便在十日內將所有袁軍撤出徐州。


    否則,他七萬大軍將踏平下相,將袁譚和他的七萬袁軍一舉殲滅,讓他沒有機會活著逃出徐州!


    “好個大耳賊,竟然還反過來向我們索取起徐州來了?”


    “他不就是在盱眙殺了臧霸,滅了泰山軍那幫烏合之眾,何來的底氣敢如此藐視袁家,藐視大公子!”


    許攸亦是勃然變色,憤然一拱手:


    “大公子,大耳賊既然如此猖狂自負,那我們就將計就計,與他正麵決戰。”


    “我們五千鐵騎,正可將大耳賊七萬大軍一舉蕩平,爾後淮南彈指可得也!”


    這時。


    大將韓猛也站了出來,慨然道:


    “大公子,末將願率我幽燕鐵騎,蕩平敵寇,生擒大耳賊!”


    “請大公子下令,與那大耳賊決戰吧。”


    袁家眾將無不群情激憤,盡皆憤然叫戰。


    袁譚拍案而起,張口就要決斷。


    “大公子冷靜!”


    陳宮卻打斷了袁譚,忙是起身一拱手:


    “劉備明知我軍有五千鐵騎,騎兵方麵占據絕對優勢,非但不避退三舍,竟然還敢請動挑釁求戰,實為可疑。”


    “宮隻擔心,這戰書必是劉備的激將法,想誘使我軍與之決戰,明日一戰,那蕭方也許又有什麽詭計。”


    “宮請大公子暫且息怒,萬不可中了劉備之計,還是步步為營求穩為上啊。”


    袁譚到嘴邊的決戰之辭,被陳宮給堵了回去,眼神中透出幾分警惕。


    一旁的陳登,卻是眼珠暗動,思緒飛轉。


    “我明明以密信示警,請玄德公提防袁家鐵騎,當避敵鋒芒不可正麵交戰。”


    “玄德公非但不避,竟然主公以戰書激怒袁譚,誘其正麵決戰。”


    “莫非,如陳宮所說,那蕭景略當真又有妙計,可破袁家五千鐵騎不成?”


    念及於此,陳登眼中一道精光閃過,心中已有定度。


    當下陳登便起身出列,拱手道:


    “陳公台此言差矣,那蕭方再智謀通天,在我滾滾鐵騎麵前,又能如何?”


    “絕對實力之下,任何的陰謀詭計,皆不過是螳臂擋車,不攻自破。”


    “登以為,劉備多半是盱眙一戰大勝,滋生了輕視大公子之心,才妄圖一戰定乾坤,好速取徐州。”


    “大公子不正也想速戰速決,好在官渡之戰分出勝負前,獨得攻取淮南之功嗎?”


    “登以為,劉備的挑戰正中大公子下懷,大公子當將計就計,與其決一死戰!”


    陳宮眉頭一皺,猛的回頭瞪向了陳登。


    他心中便想,你小子原先不是跟我立場一樣,都對劉備蕭方極為忌憚的嗎?


    怎麽這突然之間,你小子就轉變了立場,反倒也輕視起了劉備,鼓動袁譚與之決戰?


    袁譚的雄心自負,卻為陳登這番煽風點火,徹底的引燃。


    “陳元龍說的沒錯,在吾五千鐵騎麵前,那蕭方縱然有通天之智,也不過一跳梁小醜!”


    袁譚一聲諷刺冷笑,爾後霸道的擺手喝道:


    “回複劉備,他想求死,本公子就成全他!”


    “明日全軍出城南下,吾要在泗水之畔,一舉殲滅七萬敵軍!”


    “吾要生擒劉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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