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而整潔的屋子裏,木製的餐桌上有兩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麵,還有相對而坐的兩人。


    這明明應該是一副溫馨而美好的畫麵,但餐桌的氛圍此刻卻安靜得有些過分。


    陳墨和許紅豆兩人就這樣“笑吟吟”地看著對方,要不是兩人眼前的的牛肉麵還有熱氣騰起、消散,還以為時間停滯了。


    “你沒什麽要說明一下的嗎?”許紅豆微笑著詢問道,打破了這詭異的靜謐。


    “那你沒什麽要解釋一下的嗎?”陳墨挑了挑眉。


    “我就喜歡看著招財貓吃飯不行?”許紅豆反問道。


    “我明天就去買一隻,就放餐桌上。”陳墨點點頭。


    “我又不來你家吃飯。”許紅豆歪頭疑惑。


    “買兩隻,一隻放入門玄關那,你一進門就能看到。”陳墨又點頭。


    “我說:我,不,來,你,家,吃,飯。”許紅豆盯著陳墨,一字一句地說道。


    “再買一隻放客廳,你坐沙發等吃飯的時候,可以提前開胃。”陳墨想了想說道。


    “嘿,我發現,伱這人還挺會自說自話的哈?”許紅豆抬了抬下巴,“陰陽怪氣”地說道。


    “嗯,這樣是不好,那你喜歡什麽樣式和造型的招財貓?”陳墨皺眉點了點頭,“善解人意”地問道。


    “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麽嗎?”許紅豆被氣笑了。


    “我聽得懂阿姨在說什麽。”陳墨坦然自若地回答道。


    “吃飯!”許紅豆“惡狠狠”地瞪了陳墨一眼,拿起筷子夾著牛肉,蘸滿了辣椒。


    “吃飯。”陳墨也拿起筷子點頭。


    “你待會吃完,記得把阿姨的微信推我一下,阿姨可能不知道怎麽加好友,還是我加阿姨比較方便。”


    “咳~咳~”許紅豆不知是被辣椒嗆到還是被陳墨的話氣到。


    “慢點。”陳墨連忙抽了兩張紙巾遞給許紅豆。


    “謝~咳~”許紅豆接過,話還沒說完又咳了起來。


    陳墨下意識起身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剛拿了瓶礦泉水,停頓了一下又放了回去,打開旁邊的櫃子拿了瓶常溫的。


    “來,趕緊喝口水緩緩。”陳墨把水擰開遞給許紅豆。


    許紅豆接過水,喝了幾口。


    “呼~謝謝。”許紅豆緩了一下說道。


    “又來。”陳墨笑著搖頭,伸手要把許紅豆的手上的水拿過來擰上。


    “我自己來就行。”許紅豆伸出手掌說道。


    陳墨也沒勉強,把瓶蓋放到許紅豆的手上,下意識地回想起昨天拉著這手的觸感,手指青蔥,掌心溫潤。


    任重而道遠啊,陳墨心裏想著。


    “喜歡吃辣又不代表能吃辣,你蘸那麽多辣椒做什麽。”


    陳墨想到許紅豆上次吃辣好像也是這樣,又菜又上癮。


    “我樂意,你管我?!”許紅豆頓時瞪大了眼睛。


    “您隨意。”陳墨看許紅豆倔強的樣子,攤了攤手。


    “而且我剛才要不是被某人不要臉的話給驚著了,也不可能被這點辣椒嗆到。”許紅豆還不忘找補道。


    “是是是,這辣椒一點都不辣。”陳墨隨意地敷衍道。


    “但剛才可是阿姨要你推我的微信給她的,我這不想著,咱這做晚輩的,不得主動點嗎?”


    “我看某人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嘿,你這話說的,我做飯給你下毒啦?還沒安好心?”陳墨不樂意了。


    “你剛才那麽熱情幹什麽?還說讓我媽找南星的事可以找你?”


    “我對長輩都這樣啊。而且南星住得遠,阿姨找我確實比較方便。”陳墨“無辜”地說道。


    “找你幹什麽,我告訴你啊,南星可是我的今生摯愛,是我最好的朋友。”許紅豆認真說道:“沒有誰可以取代。”


    陳墨聞言也認真點了點頭。


    許紅豆看到陳墨總算聽進去了,滿意地準備繼續吃飯時。


    陳墨疑惑地開口說道:“不過我取代南星幹嘛?我跟她崗位又不衝突。”


    “南星是你閨蜜,我可以是你男......”


    “嗯?”許紅豆抬了抬眼皮。


    “男......男閨蜜不行嗎?”陳墨話到嘴邊來了個九十度轉彎。


    “咦~~你別惡心我。”許紅豆一臉嫌棄說道。


    “嗯,這確實不行,還是別有這種關係了。”陳墨自己說完,心裏也下意識地對這詞產生不適。


    別人怎樣陳墨管不著,但他自己肯定不希望以後自己喜歡的人身邊有這種過於親密的異性關係。


    男女之間有沒有純潔的友誼?


    應該是有的。


    不過這種關係大部分隻能維持在各自結婚前。


    正常來講,在雙方結婚後,這種異性關係會難以避免地淡化。


    雙方正常見麵聊天吃個飯肯定沒問題,但要是說還像結婚前那樣無話不談,分享各自的煩惱喜悅,那多少有點怪異了。


    畢竟男的可以說我去跟兄弟打打球,上上網,喝喝酒,總不能說我跟別人的老婆去喝酒。


    女的可以說跟閨蜜一起逛逛街,做做美容,看看電影,總不能說我和別人的老公去看個電影。


    要是兩人在各自結婚後還能維持著在各自結婚前的這種所謂知心“異性閨蜜”的純友誼狀態,嗯......那隻能說他們各自的另一半都挺大度的。


    這種有可以接受結婚後自己的另一半有異性閨蜜的......嗯,真的有嗎?


    你能接受你老婆不能對你說的話,去對另一個沒親緣關係的男的說?


    或者你老公不能對你說的話,去對另一個沒有親緣關係的女的說?


    如果不是雙方沒有感情,毫不在意對方,那就真的是夫妻感情情比金堅了。


    “算了,咱們還是先做鄰居朋友吧,咱不興這種異性閨蜜的潮流。”陳墨搖頭說道。


    “話說,你還有個姐姐啊?”陳墨問道。


    “嗯,她在上海。”許紅豆點頭。


    “那阿姨讓你去上海你怎麽不去?”


    “不想去。”


    “為什麽?因為你大學在首都,你在對首都情有獨鍾?”


    “沒有,打工人在哪都一樣,我不管在上海還是在首都,都買不起房,沒差。”


    “那是有什麽人讓你想留在首都?”陳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裏不自覺的有些緊張。


    “也沒有。”許紅豆搖頭。


    聽到許紅豆的回答,陳墨悄悄鬆了口氣。


    “我還以為是因為南星呢。”陳墨輕鬆地笑著說道。


    “南星......也算是吧。”許紅豆想了想說道:“但其實我們倆就算都在首都,一年見麵的機會也不多。”


    “可能......也就兩三次,還是三四次?”許紅豆回憶了一下,自嘲地笑著搖了搖頭:“比牛郎織女也沒好到哪去。”


    “你們見這麽少嗎?”陳墨疑不解:“可我們上次喊南星吃飯,她就過來了啊。”


    “那是因為她剛好隔天休息,還有......”許紅豆想到陳南星上次嚷著要來幫她探底,保駕護航什麽的,連忙止住了話頭。


    “還有什麽?”陳墨問道。


    許紅豆悄然轉移著話題,解釋道:“因為南星是做酒店市場調查的,要經常出差。我要是在上海工作,說不定我們見麵的次數可能更多。”


    “為什麽,不是你們兩人都在首都更近嗎?”陳墨奇怪道。


    “就是因為我們兩人都在首都,覺得也不算太遠,好像想見隨時都能見,反而沒什麽事就不會特地去見。”許紅豆說道。


    “說是說都在首都,但南星來我這,來回一趟也得三四個小時呢。”


    “大家平時工作也累,難得休息,誰不想在家睡到自然醒,誰願意跟上班通勤一樣折騰。”


    “而且我們平時也經常都有聊天,所以沒什麽特別的事,好像就懶得專門跑一趟了。”


    “那你在上海,你們就能經常見到了?”陳墨問道。


    “肯定也不能啊。”許紅豆搖頭。


    “但要是我們一個在首都,一個在上海,大家就會覺得見一麵的機會很少。”


    “所以可能她到上海出差,我們就會想方設法地見上一麵。”


    “你這想法也挺新奇的。”陳墨笑道。


    “主要南星每年到上海出差的次數挺多的,所以還真有可能不比我倆都在首都的見麵次數少。”許紅豆說道。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為啥不願去上海,非得留在首都?”陳墨納悶道。


    “我隻是不願去上海,不是非得留在首都。”許紅豆說道。


    “你跟你姐......關係不好啊?”陳墨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我倆雖然經常鬥嘴,但我姐還是很關心我的。”許紅豆搖頭。


    “我聽阿姨的語氣,你姐在上海應該發展得不錯。”陳墨想了想問道。


    “我姐確實比我成功,我姐夫在上海也有幾套房子。”許紅豆吃完了,放下筷子說道。


    陳墨見狀把紙巾遞過去:“那如果你去上海,你們姐妹互相扶持,互相有個照應不好嗎?”


    許紅豆接過紙巾,擦了擦嘴說道:“不,我要是去了上海,不是互相扶持了,而是我姐單方麵地扶持我了。”


    “那她肯定大包大攬,什麽都會管我。”


    “這不挺好嘛,有這麽個姐姐照顧自己。”陳墨自己是獨生子,所以小時候也會想過有個兄弟姐妹會是怎麽樣的。


    “那這樣我成什麽了?我不成我姐的吸血鬼了嗎?”


    “不至於吧?那是你姐啊,而且你自己的能力完全能自食其力,又不是要靠你姐養活。”


    “我姐已經結婚了。”許紅豆搖頭,“就算我姐夫不介意,但我姐夫在上海還有一大幫親戚呢。”


    “人家要是知道他老婆的妹妹讓他管,那他自己那些堂妹、表妹要不要管?好不好拒絕?”


    “你考慮得挺遠啊。”陳墨有些意外。


    “每家不都有這點事嘛。”許紅豆笑道。


    “那倒也是。”陳墨也理解。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你有錢了,沾親帶故的親戚少不了。


    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你能幫肯定就幫了。


    大多數人肯定是知曉情理的,不至於說你有錢就上杆子巴結。


    但有時也難免總有那麽一兩個,會想當然地提些過分的要求。


    家裏也沒啥急事,但張口就要借錢的。


    說是說借,但你看他那樣子就知道沒打算還。


    你借了這一個,要不要借另一個?


    開了個口子,大家看你這麽好借錢,人人都找你借點。


    到那時,你要不借或者借少了,風涼話就來了:


    有些人啊,有錢了就不認窮親戚了。


    賺了倆錢,心都黑了。


    等等閑言碎語肯定少不了。


    到頭來吃力不討好,人家別說感激了,小心眼的還會記恨你。


    “行了,我來洗碗吧。”許紅豆起身說道。


    “不用,我來就行。”陳墨想要製止。


    “你剛才不是說要分工嗎?”許紅豆問道。


    “嗯?”陳墨一時沒反應過來。


    “今天你做飯,那洗碗就我來吧。”


    “那你這是同意了?!”陳墨驚喜道。


    許紅豆沒回答,隻是把兩人的碗筷收拾了拿到廚房。


    這下陳墨也沒阻止,也沒大包大攬地說什麽:你以後隻要人來就行,什麽都交給我。


    這不是健康發展的關係。


    現在短期內看可能沒問題,甚至很多荷爾蒙上頭的,還會覺得甘之如飴。


    但時日一久,熱情退卻,容易一個不厭其煩,一個理所當然,爭吵、矛盾就會隨之而來。


    “那裏有手套,圍裙掛在冰箱旁邊。”陳墨提醒了一下。


    “好。”許紅豆戴上圍裙和手套,手腳麻利地洗著。


    之前幾人在薑從文那吃飯的時候,吃完是大家一起收拾的。


    陳墨就知道,許紅豆和陳南星都不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氣女孩。


    反而是薑從文,因為這幾年被李錦婷照顧得太周到,現在對一些家務活反而笨手笨腳的。


    許紅豆剛才回去後換了身居家的衣服,淡紫色的針織衫,搭上一條米白色的休閑褲,頭發紮成了個可愛的丸子頭。


    廚房裏的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有洗碗的水流聲和碗筷之間的輕輕磕碰聲。


    許紅豆低頭洗碗的時候,自然而然地露出修長白皙的後頸,還有一些細小的鬢發沒紮上跑了出來。


    比起平時的成熟,知性,此時的許紅豆多了種賢惠溫婉的氣質。


    陳墨靠在廚房門框上,靜靜看著眼前這一幕,有種歲月靜好的美感,一時竟不忍出聲打破這種寧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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