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古城燈火通明,很是熱鬧。


    陳墨、許紅豆和陳南星隨便找了家“味之源”野生菌火鍋店。


    “歡迎光~~臨!”


    三人一進門,一聲響亮中帶著節奏感的歡迎語傳來。


    “您好,請問幾.位。”


    出來的服務員看到陳墨三人,話說到一半就愣住了。


    “謝之遠?”


    陳墨、許紅豆和陳南星也有些意外。


    特別是陳墨,感覺村裏的“問題”青年怎麽都喜歡往古城躲,這是大隱隱於市嗎?


    他今天就第一次來古城,怎麽還都叫他碰見了。


    “你們.怎麽在這?”


    謝之遠說話有些結結巴巴,顯然碰到熟人讓他有些尷尬和不適。


    不知道是因為“拉褲子”的事,還是因為在做服務員。


    估計都有吧,少年的自尊心正是敏感脆弱的時候。


    “這話應該是我們問你吧,你怎麽跑到這了,你家人正在找你呢。”陳南星說道。


    “我我.”謝之遠有些麵紅耳赤。


    “我得給你家裏人說一聲。”


    陳南星說著就要拿起手機。


    雖然不知道謝之遠家裏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這,還是隻是單純的心大,不把孩子離家出走當回事。


    不過既然碰上了,陳南星覺得還是得跟謝之遠的家裏人說一聲,畢竟謝之遠還未成年,隻是個小孩。


    “別,別跟我哥說。”謝之遠連忙想要阻止。


    陳南星見狀,認真說道:“你哥你可能不在意,他估計也心大,但伱阿奶都八十了,老人家一把年紀了,不應該還得為你擔心受怕的。”


    這幾天,陳南星和許紅豆偶爾也會逛到謝阿奶的攤子坐坐,聽老人家講一些老黃曆的故事,了解一些當地的民俗風情和人文趣事。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有時候老人家的想法可能過時了,但人生閱曆和人生感悟,卻是沉澱積累的財富。


    陳南星和許紅豆有時能坐在陰涼的古樹下,看日頭慢慢西斜,聽謝阿奶講一下午。


    所以陳南星知道,老人家雖然沒怎麽表現出來,還是心裏很擔心謝之遠這個孫子的。


    聽到陳南星的話,謝之遠愣了一下,伸出的手緩緩放下。


    “怎麽了幾位客人?是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嗎?”


    這時店裏的另一位服務員堆著笑臉快步走了出來。


    “阿遠,怎麽回事?”出來的人走到謝之遠旁邊小聲問道。


    謝之遠連忙搖頭,解釋道:“沒事沒事,小亮哥,他們是住在我們家隔壁小院的租客,看到我想讓我回去。”


    “原來是這樣。”小亮鬆了一口氣。


    剛才看幾人站在門口好像起爭執,小亮還以為謝之遠闖禍了,才連忙出來解圍。


    “那你快回去吧,回去讀書。”小亮勸道。


    “小亮哥”謝之遠看著小亮,還想要說什麽。


    “怎麽,你還真想一直待在這做服務員啊。”小亮笑道。


    “你做了這幾天火鍋店小工不累啊?比讀書好嗎?”


    謝之遠沉默了,怎麽可能不累,有時遇到難搞的客人,還得受氣受委屈。


    出來後的日子跟謝之遠想的完全不一樣。


    不是海闊天空,是風催雨急。


    沒有了人給他遮風擋雨,社會生存就給他上了一課。


    這裏沒有友愛的同學,沒有和藹的老師,沒有包容的家人,隻有催著幹活的老板,有點生分的同事,隨意吩咐的客人。


    沒有寧靜的課堂和歡聲笑語的課間,隻有陪不完的笑臉和幹不完的活。


    “其實阿遙哥知道你在這,他有托我照看你。”小亮如實坦白說道。


    謝之遠聞言很是意外,也有些難以置信,所以他自以為的離家出走,其實還是在他哥的照拂下。


    “你自己想想吧,要繼續留下來打工,還是回去讀書。”


    小亮拍了拍謝之遠的肩膀,跟陳墨三人點頭示意,就回去店裏繼續忙活了。


    謝之遠陷入沉默,一時無言。


    陳南星聽到兩人的話,既然謝之遙知道謝之遠在這,她也不用打電話了。


    她本來能做的,就是幫忙告知一下謝之遠的家人,其它的,她也沒法管。


    陳墨和許紅豆也沒勸什麽。


    許紅豆覺得,這個年紀的孩子發生這種“丟臉”的事,被別人勸根本沒用,還可能適得其反。


    而在陳墨看來,謝之遙既然都知道人在這,那他們就沒必要多管這種“教育孩子”的家務事。


    陳墨也大概猜到了謝之遙的想法。


    家裏和學校教不了的,不如就由社會教。


    謝之遠沉默了好一會,說道:“我再做兩天,領完這周的工資就回去。”


    “麻煩你們跟我阿奶說一聲,讓她不用擔心。”


    “為什麽不自己打個電話?”陳南星問道。


    “我我不好意思說。”謝之遠小聲道。


    “我想等領了工資,幫阿奶買件衣服再回去,也不算白出來這一趟。”


    幾人聞言,不由笑了,還挺有孝心的。


    “行,我們幫你跟謝阿奶說。”陳南星點頭。


    “謝謝。”謝之遠真誠地說道。


    從家裏出來以後,他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會關心他,在意他的想法。


    “你們還吃飯嗎?”


    “當然,有什麽推薦?”


    “裏麵坐,菌子和牛肉不錯,都新鮮。”


    吃完火鍋,陳墨三人就去胡有魚駐唱的酒吧了。


    一進到酒吧,三人就看到了胡有魚正在台上唱歌。


    三人沒有打擾,找了個地方坐下,點了幾瓶酒和一些小吃。


    胡有魚一首歌唱完,環顧了一下,也注意到陳墨三人。


    陳墨舉了舉手中酒,跟胡有魚打招呼示意。


    胡有魚笑了笑,“很開心我的朋友們今晚來聽我唱歌,接下來,一首《雨》送給你們。”


    吉他輕彈,胡有魚輕聲開口唱著:


    【如果大雨落下


    就讓我成為海洋


    那些看似束縛


    卻關於愛的


    每一朵浪花】


    “沒想到胡老師唱歌的時候,還挺帥的哈。”陳南星笑道。


    此時胡有魚嗓音低沉,唱著有點傷感的歌,身上有種略帶憂鬱的氣質,確實跟平時的嘻嘻哈哈不太一樣。


    “不是應該說人唱得好聽嗎?”許紅豆樂道。


    “哎呀,都一樣,唱得不好聽,我能說人帥嗎?”陳南星說道。


    “不一定。”陳墨出聲道。


    ”一般不是沒長相才誇性格嘛,你覺得不好聽就誇人長得帥,也是有可能的。”


    “哎,我可沒有這個想法啊。”陳南星澄清道。


    “有也沒事,估計老胡也更樂意聽你誇他帥。”陳墨笑道。


    不過有一說一,胡有魚唱真得挺不錯的,很適合這種慢節奏的曲風。


    陳南星點頭感慨道:“不知道為什麽,有時候覺得你們這些玩音樂的,唱歌很加成,感覺能騙不少小姑娘。”


    許紅豆聞言眼神不由輕瞥向陳墨。


    陳墨連忙打斷道:“哎哎哎,別亂說,能不能用好一點的形容,什麽叫騙小姑娘。”


    好家夥,這地圖炮開的。


    雖然音樂的圈子裏確實有不少這種情況,特別是那種真有些才華的,能結三四次婚,依然有小姑娘看上。


    但這不是還有他這種無辜的好男人嘛。


    陳墨轉頭看向許紅豆,撇清道:“我可不是這種人啊。”


    許紅豆挑了挑眉,“我又什麽都沒說,你心虛什麽?”


    “什麽心虛啊,我這不是怕你多想嘛。”


    陳墨心想,你剛才那眼神,他要是不“心虛”解釋,估計就會被當成“默認”了吧。


    “你要沒這心思,幹嘛怕我多想?”


    “人要是總胡思亂想,容易老,我這不讓你寬心,永遠年輕嘛。”


    “我老了,你不就可以正好可以去騙小姑娘了嗎?”


    “你還說你沒有多想!”


    “我沒有。”許紅豆不承認。


    “明天領證去!”陳墨說道。


    許紅豆白了一眼,輕哼一聲,沒再說什麽了。


    平息了這“無妄之災”,陳墨鬆了口氣。


    陳墨沒好氣地瞪了眼“始作俑者”,陳南星看著熱鬧憋著笑。


    胡有魚又唱了好幾首,就下台來到陳墨這桌。


    “怎麽,哥幾個?哥們唱的還行吧?”


    “挺好,不止兩把刷子。”陳墨笑道。


    “哈哈,有眼光。”胡有魚樂了。


    “你跟誰哥幾個呢?”陳南星吐槽道。


    “那姐妹們?”胡有魚換了個叫法。


    陳南星認真道:“你能唱歌就別說話了。”


    “是嘛,我唱得有這麽好啊。”胡有魚大笑道。


    陳南星無力吐糟了,這說的是你唱歌好的意思嗎?


    “今晚這酒算我的啊,放開了喝。”胡有魚說道。


    “那怎麽行,來聽你唱歌還要你請。”陳墨笑著搖頭。


    “欸,你們來就是捧場了,我已經讓老板記我帳上了。”


    胡有魚都這麽說了,陳墨也隻能承情,硬要給就生分了。


    幾人坐著喝酒聊了一會,就一起回去了。


    古城晚上的人民路上,正是年輕人的聚集地。


    有人擺攤,有人擺爛,有人放縱。


    五步一占卜,十步一算命。


    有小吃烤串攤,有手工藝品攤,也有寫詩賣畫的。


    還有圍坐一起,聽著歌喝著酒的。


    許紅豆看著人聲嘈雜的大街,好奇道:“這裏晚上比白天還熱鬧?”


    “隻有這條路是這樣。”胡有魚介紹道。


    “這是不是你們說的文藝聖地啊?”陳南星記得好像網上看到過。


    聽到陳南星的話,胡有魚笑著指了指,那些圍坐在一起唱歌喝酒的。


    “你過去坐下,立馬有人給你開酒。”


    “這麽好?”


    “一瓶四十。”


    陳南星一愣,好像剛才在胡有魚駐唱的酒吧,也沒這麽貴吧?


    仿佛知道陳南星在想什麽,胡有魚接著說道:“那就是變相的酒吧。”


    “不用租金,沒有環境,賣的東西比正規酒吧還貴。”


    “這是獨特的文化?”陳南星不確定道。


    “文啥化啊,這條路經常被投訴深夜擾民。”胡有魚笑了。


    “啊?為什麽會這樣?”陳南星有些不敢信。


    她走在這街上倒還感覺挺愜意的,有不少人還會友好地打著招呼。


    胡有魚笑著解釋道:“以前這裏確實是文藝青年的聚集地。”


    “那現在呢?”


    “現在嘛,是文藝青年和二流子的聚集地。”


    “二流子?”


    “再晚一點,喝多了酒,隨地大小便的都有。”


    “咦~~”


    陳南星有些失望,許紅豆也是蹙眉。


    胡有魚跟幾人講了一些這條路的情況。


    確實不少年輕人,兩三人圍坐一起,分享各自的故事,互相提供情緒價值,簡單純粹。


    但也有隻是單純的紮堆酗酒,深夜擾民,留下一地垃圾。


    打著自由的旗幟,丟了基本的素質。


    有人真開心,有人假文藝,有人純粹理想,有人輕浮忽悠。


    這是大理,它包容著自由。


    但在詩和遠方的外衣下,也少不了蠅營狗苟。


    陳墨倒不意外,任何地方人多了,就難免變味,沒有什麽烏托邦。


    簡單來說,就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這就是陳墨寧願待在雲苗村,提不起太大興趣來古城的原因。


    商業化的旅遊景點大同小異,遠不如自然風光來得愜意迷人。


    “其實當作一處年輕人的夜間集市,來逛一下還是可以的,別當作什麽理想聖地,以為人人都是誌同道合的同誌。”胡有魚說道。


    陳墨笑道:“聖地也要金錢通行,要注意捂緊口袋。”


    許紅豆點了點頭,“確實,也沒有什麽聖地,需要塔羅牌占卜和看手相算命吧。”


    有那麽多煩惱需要預測,就證明還在世俗人間。


    “那還是人間煙火氣比較適合我。”陳南星笑著搖頭道。


    她更喜歡去市井探店,聊家常裏短,品嚐美食,了解老舊的故事。


    “喝酒還是要找知心朋友,比如說我。”胡有魚擠眉弄眼道。


    “是不是女孩子都是你的知心朋友。”陳南星打趣道。


    “唉,上次都說了,這都是偏見和誤解。”


    “我雖然長得像花花公子,但我的一顆心,可對明月。”


    胡有魚“深情”地望著天,抬手邀月。


    “胡老師,你也不想你剛才請的酒浪費吧?”


    “什麽意思?”胡有魚眨眨眼。


    “我要吐了。”陳南星一臉“真誠”道。


    胡有魚:“.”


    陳墨拍了拍胡有魚的肩膀,歎了口氣:“奈何明月照溝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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