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這震撼的場景來得快,去得也快。


    在場的眾人雖然沒有被切身威脅到,卻都有一種劫後餘生之感,甚至有不少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日食結束,天空漸漸恢複了色彩,連天邊的雲都少了幾層。


    金輪湧出,太陽光破開雲霧,重新照耀大地上,真可謂撥雲見日。


    武則天仍凝視著眼前的一切,麵容震撼,仿佛被某種力量深深觸動,口中喃喃自語:“這……難道是上天對朕的某種預示嗎?”


    上官婉兒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細微的聲音:“陛下,您剛才說什麽?”


    趙既在一旁倒是聽清了女皇的話,眉頭一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武則天深吸一口氣,雙唇微顫,再次將目光投向那輪重新綻放光芒的太陽的輪廓。


    她本身就是個篤信神佛之人,遇到這類異象,自然比狄仁傑這種無神論者想的多得多了。


    過了許久,她緩緩轉頭,目光落在狄仁傑身上,輕聲歎息:“懷英,陪朕再走走,可好?”


    狄仁傑聞言,神色微變,隨即恭敬地低下頭,應聲遵旨。


    趙既心中一動,抬頭望去,上官婉兒便要帶領宮人和千牛衛們隨侍。


    可武則天卻特意轉頭叮囑:“不要跟來,朕就在這城牆上走走而已!”


    於是狄仁傑和武則天一胖一瘦兩個身影便漸行漸遠了。


    上官婉兒見狀,輕輕揮手,示意一眾千牛衛和宮人退下。


    而趙既則不動聲色地向前移動了幾步,似乎想要更加接近那兩位漸行漸遠的身影。


    上官婉兒察覺到趙既的舉動,立刻靠了過來,眼神中充滿了詢問與好奇。


    她緩緩走近趙既,刻意選擇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停了下來,低聲問道:“趙將軍,您這是……”


    趙既回頭看了一眼上官婉兒,笑道:“蛇靈大案已破,洛河神異也已經破解,遇此壯麗之色,一時間心曠神怡,便想像陛下一樣,隨意走走。”


    上官婉兒不由輕笑一聲,回頭看了一眼宮人和千牛衛們,離得夠遠。


    “口不由心。”上官婉兒嗔怪了一句。


    趙既欲言又止,神色略顯異樣。


    上官婉兒見狀,峨眉微蹙,有些心虛道:“那兩位姑娘不是還好好的嗎?是…是你主動帶著其中一位現身在狄府的呀?”


    趙既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瞪大眼睛,連連搖頭:“真幹得出來呀,竟然在當朝宰輔家中安插眼線!”


    雖然沒加主語,上官婉兒當然知道趙既在說誰,她低聲答話道:“這不就是內衛該幹的事嗎?而且也是為了狄公的安全考慮……”


    趙既不斷搖著頭,沒有再接話。


    上官婉兒垂首,腳尖在地上無意識地劃著圈:“她們對你而言,就如此重要嗎?”


    趙既捕捉到空氣中那一抹微妙的醋意,猛地轉身,目光深邃地凝視著上官婉兒。


    “她們都為我付出了很多,我至少至少,不能讓人傷害她們!”趙既真誠地說,“你也是一樣的。”


    上官婉兒聞言,嘴角微微上揚,卻帶著幾分不置可否:“時至今日,咱們早已經是榮辱與共了,誰出了事,怕不是要拉對方墊背吧?”


    趙既聞言,略帶笑意道:“我不會的。”


    上官婉兒狡黠一笑:“是啊,按你的個性,肯定是一走了之。可是我告訴你,我會的!”


    趙既依舊帶著幾分不羈的笑意:“那也不要緊,帶上你一起跑也不是什麽難事。”


    上官婉兒不禁白了趙既一眼:“你想得美!”


    趙既無所謂地聳聳肩,深吸了一口氣,他的內心其實遠遠不像表麵那麽平靜。


    上官婉兒似乎也感受到了趙既的心緒,一同沉默下來。


    許久,她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輕聲開口:“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會是李唐皇室!更沒有想到,你竟然跑到陛下眼皮子底下來了!”


    趙既聞言,不由苦笑一聲:“這何嚐是我的本意,一切都是陰差陽錯罷了……”


    上官婉兒點了點頭,她當然理解,其中一定有許多曲折。


    “無論如何,此事過後,你也會恢複李姓,至少也會封為郡王,甚至直接繼承雍王的封號。”


    趙既聞言,詫異地看了上官婉兒一眼:“你怎麽知道?”


    上官婉兒神氣地一笑:“當然是猜的呀!”趙既聞言,頓時失去了興趣。


    然而,上官婉兒似乎並未在意趙既的反應。她輕輕搖晃著腦袋,眼中閃爍著憧憬的光芒,嘴角掛著甜蜜的笑意,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之中。


    趙既見狀,神色變得古怪,忍不住打斷了她:“你這是在做什麽美夢呢?”


    上官婉兒再次白了趙既一眼,隨即又滿懷期待地問道:“好像這次的事,太子、相王、嗣雍王都卷進去了,你能不能為我講講其中的詳情?”


    趙既眨了眨眼睛,沒有隱瞞,便將此事的大概說與上官婉兒聽了。


    不料,上官婉兒聽完之後,眼中頓時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她意味深長地盯著趙既:“你這些天的所作所為,將會讓相王徹底為陛下所厭惡,你兄長死了!太子,偏偏是個公認的無能之輩,倒是你……”


    趙既從上官婉兒的話語中聽出了別樣的意味,麵上一副委屈之色:“婉兒,你這可實在冤枉我了!天地良心,我一切所作所為,全是出於公心!稱得上公忠體國!大公無私!你怎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上官婉兒見趙既如此委屈,不似作假,於是半信半疑地笑道:“我本來就是女子呀?君豈不聞,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趙既搖了搖頭,語氣無辜道:“又不是我逼他們做下這些事的,難道這還能怪我嗎?話說回來,桓斌還有他那些親信一死,千牛衛的許多位置可就空下來了……”


    上官婉兒聞言,不由輕笑了起來:“陛下又不是傻子,此事之後,肯定會清洗千牛衛,不可能全用你的舊部。”


    趙既也笑道:“這是自然,不過吃不了肉,總有口湯喝呀。桓斌的人死完了,陛下也不能把千牛衛全換一遍……”


    “隻是,在千牛衛幹了這麽多年,一想到要變成一個閑散王爺,還真是怪難受的。”


    上官婉兒聞言一笑:“不會的,大周四方擾攘,你也算半個名將,難道還怕沒有用武之地嗎?”


    ——


    在武則天和狄仁傑那邊,二人簡直暢所欲言。


    狄仁傑將此次蛇靈一案的始末都敘述給武則天:“…至此,太子獲救,袁天罡、蕭清芳授首,蛇靈屬下二十二堂數千名逆黨被一網打盡。”


    “現在臣可以這樣說,邪惡的蛇靈組織已經土崩瓦解,老臣不辱使命,向陛下繳旨。”


    武則天此時的關注重點已不在袁天罡和蛇靈身上了,她敷衍道:“是啊,懷英,你又救了朕一命,如果沒有你,後果殊難預料!”


    狄仁傑並不居功:“這不過是臣使職當為,何況,這其中,多數都是承遠的功勞,應該說,是他救了陛下……”


    武則天猛然回頭看著狄仁傑:“你還這樣稱呼他?”


    狄仁傑笑道:“不瞞陛下,是他自己這樣要求的。”


    “哦?”武則天忽然笑了,“聽說他不喜歡自己的身世?”


    狄仁傑神色略顯黯淡,頷首道:“是的,這個身世給他帶來的隻有幼年的恐懼、憎恨和虐待,而沒有一分一毫的好處。無論換了誰,恐怕都不會喜歡這個身份的。”


    武則天聽後,一時語塞,隻默默加快了步伐。


    來到城牆的拐角,她停了下來,看向城外的風光:“他是個好孩子,有能力,頗類其父。更難得的是大義分明,有一顆寬容之心,反觀有些人……”


    她的語氣中有幾分悲涼:“懷英,你跟朕說實話,這天下人就這麽容不得朕?連朕的兒、孫,都企圖置朕於死地嗎!”


    這個問題,狄仁傑實在不好直接回答。


    他頓了一頓,才咬牙答道:“回陛下,這並不是因為您的過失,實在是這些人被權力蒙蔽了雙眼,兼之有袁天罡、蕭清芳這樣的歹人從中挑唆,這才使他們鑄下大錯!”


    武則天聽到這個回答,微微頷首,歎息道:“是啊,他連自己的親兄長和侄兒都不肯放過,又豈是針對朕一人呢?”


    “懷英,你說朕該怎麽處置他呢?”


    狄仁傑聽此一問,沉默良久,而後才答道:“陛下,此時,畢竟涉及到當年的洛河獻碑之事,恐怕不宜公之於眾。”


    武則天聞言,當即了然,然而又恨恨地說:“也罷!隻是替他張目的那些黨羽,應該盡速鏟除,以防再生變故。”


    “朕之前還奇怪,像蛇靈怎能籠絡蘇宏暉、宗懷昌那樣一批大員,東宮又怎麽會如此容易便被侵占,原來是東宮的前任主人作怪!”


    “看來,蛇靈餘孽,為禍不淺!這朝野上下,不徹底清查一番是不行了!”


    狄仁傑聽後,滿心無奈,深知武則天定會借此機會大做文章。


    他隻能盡力勸解:“陛下,此事還需謹慎處理,不宜張揚,否則引起朝局動蕩,於國於民都不利啊!”


    武則天並沒有回答,隻是點了點頭,也不知是否聽了進去。


    似乎是感覺話已有些不投機,武則天興致已失,她便隨口換了個話題:“懷英,此次你又立奇勳,想要什麽獎賞啊?”


    狄仁傑推辭道:“陛下,這一切都是臣使職當為,賞賜就不必了。倒是承遠和李元芳他們,真正稱得上出生入死、勞苦功高。尤其是承遠,他隱姓埋名至今,尚需正名啊!”


    武則天聞言,這次倒鄭重地點了點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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