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境遷,轉眼間又是一年春天。


    蛇靈已不在江湖,但江湖上還流傳著蛇靈的傳說。


    時至今日,內衛還是不時以蛇靈奸細的名目,請朝中的官員回麗景門內喝喝茶。


    不過新上任的內衛府大閣領,人稱鳳凰,處事很有分寸,跟過去的酷吏不是一路的,看起來很上道。


    日上三竿,趙既悠閑地在宮中散步,今天皇宮內修複受損宮室竣工的一天。


    整個過程倒也順利,沒有生出什麽多餘的是非。


    不過武則天對此事還是非常上心,專門派上官婉兒查驗此事,不為別的,隻為那條地道。


    望著被徹底封堵的地道,趙既心中不禁泛起一絲遺憾的漣漪。


    至於上官婉兒,她的心思全然未在此等瑣碎之上,深蹙峨眉,印堂間凝著些許明顯的愁緒。


    難得有光明正大的交流機會,趙既十分珍惜,於是關切道:“何故愁眉不展啊?”


    以往的上官婉兒要麽是幹練機謹的形象,要麽是盛氣淩人,似這般林妹妹般略帶憂鬱的麵容,反而帶了一點才女味道,更惹人戀愛了。


    上官婉兒輕歎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幽怨:“你明知故問,陛下近來愈發怠於國政,大半時間皆與張氏兄弟為伍。”


    趙既聞言,心下當即了然。


    因相王之事,加之狄仁傑的隱退,複唐的聲勢大減,武則天政治上沒有了包袱,再加上上了年紀,她漸漸傾向於放手朝政,每日與張氏兄弟混跡在一起。


    倒也不必誤會,此舉並非是專顧取樂,而是靠張氏兄弟煉丹尋藥,沉醉於鬼神之事了。


    做了皇帝想成仙,自古如此,於是大名鼎鼎的控鶴監應運而生。


    武三思身為宰輔,為攀附張氏兄弟,竟親自為二人牽馬墜蹬,雖然是跌破下限,也足見二張權勢盛於一時。


    隻不過如此一來,此消彼長之下,上官婉兒的權勢大為縮水,自然心中鬱鬱寡歡。


    說白了,皇帝的秘書的權力在製度上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隻不過狐假虎威,脫離了皇帝,啥也不是。


    上官婉兒一直低垂臻首,忽然,她抬頭道:“殿下,如今我年歲漸長,早已經到了能出宮的年紀。要不然,我向陛下請命將我放出宮去……”


    話還沒說完,趙既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輕輕顫動,上官婉兒的言下之意,他又豈會不明?


    他連忙以兩聲幹咳掩飾內心的波瀾:“婉兒,你這是開玩笑吧?”


    上官婉兒將趙既的反應看在眼裏,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麽,怕你家那兩位容不下我?”


    趙既被上官婉兒穿透人心的目光盯得頗不自在,眉頭緊鎖道:“這是什麽話,如果你已經打定主意,我可以主動請陛下把你賜給我!”


    如此表態,上官婉兒聽後,非但未顯喜悅,反而泄氣般長歎一聲:“唉……”


    顯然,她也知道這根本不現實,她怎麽敢跟武則天開口呢?


    趙既見此情景,也隻能安撫道:“不必憂心,似二張之流,不學無術,玩物罷了,上不得台麵,陛下還是離不開你的。”


    “武三思是心胸狹隘,睚眥必報之人,二張竟敢讓他牽馬執蹬,我料二者之間必起衝突,苦盡甘來之日,就在不遠。”


    上官婉兒輕輕點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或許吧。不談這些了,你可知道,陛下近日給狄公下了道密旨?”


    趙既聞此,心中一動,麵上卻故作茫然:“自去年秋天狄公和元芳去朝,我和他們一直有書信往來。狄公到江州後,一直在彭澤縣休養。”


    “說起來,狄公上一次起複前,正在彭澤縣令任上,他起複,還是我親自作欽差傳旨呢!隻是不知陛下又能有什麽密旨,繞開鳳閣鸞台,親自找到狄公?”


    上官婉兒環顧周遭,壓低聲音,語氣中帶著幾分神秘:“怪就怪在這裏,陛下請狄公自彭澤移居五平,除此之外,隻有四個字,說是‘多聽,多看’。”


    “哦?‘多聽,多看’?確實是咄咄怪事!”趙既嘴角帶笑道。


    上官婉兒也不賣關子,為趙既解釋道:“此事與江州五平縣的平南侯有關,更牽涉到數十年前的黃國公李靄一案……”


    趙既微微頷首,隨口道:“黃國公李靄一案?我聽虺文忠提起過,那是一樁冤案,聽說株連甚廣。”


    “平南侯薛青麟正是借著此事發家,從此搭上了武三思的門路,一舉飛黃騰達……”


    上官婉兒見趙既對此事頗有了解,櫻桃小口微啟,透出幾分驚訝:“咦?我怎麽覺得你似乎對此事頗為熟悉呢?”


    趙既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故意賣了個關子:“你猜呢?”


    上官婉兒聞言,眼波流轉,似有所悟:“哦~我想起來了,聽說你跟江州刺史溫開有交情在,想必是他那裏給你傳的消息吧!”


    趙既一聽,不禁放聲大笑,笑聲爽朗。上官婉兒望著趙既的反應,略顯困惑:“怎麽,難道我猜錯了?”


    “對,你猜得太對啦!”趙既笑道。


    ——


    夜色已深,江州驛館內一片沉寂,隻唯有二進院落的一間客房內燈火通明,裏麵隱隱約約能聽見交談之聲。


    房間內略微有些昏暗的燈光將兩個對麵而坐的人影投在了窗上。


    突然間,一人猛地站起,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恐:“是你!”


    另一人則緩緩起身,聲音低沉而堅定:““沒錯,黃文越,你大概做夢也沒想到,時隔十年,我竟然還會出現在你麵前吧!”


    黃文越聞言,一聲驚呼,幾乎是本能地向門外逃竄。


    身後之人猛地抄起一件重物,毫不留情地向黃文越的後腦猛砸而去。


    伴隨著“砰”的一聲悶響,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隨後,一片死寂。


    過了許久,客房的門緩緩開啟,發出“吱呀”的聲響。


    一個留著短須的中年人滿頭鮮血淋漓,眼神渙散,身體搖搖欲墜,最終“砰”地一聲,沉重地倒在了門檻之上。


    一柄沾滿鮮血的鐵椎從半空中墜落,發出沉悶的聲響。


    隨後,一隻腳無情地從屍身上跨過,身影迅速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之中。


    清晨時分,江州刺史府麾下的三班衙役已將驛館團團包圍。


    客房前,中年人的屍體靜靜地躺在那裏,雙眼翻白,嘴巴大張,早已失去了生命的跡象。


    江州刺史溫開靜靜地站在屍體旁,凝視著這一幕。


    過了許久,他才深吸一口氣,蹲下身來仔細地檢查著屍身。


    屍身的後腦處裂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大洞,鮮血已經幹涸凝固。


    溫開緩緩站起身,對身旁的江州司馬葛斌輕聲說道:“此人不是五平縣令黃文越嗎?”


    葛斌神色凝重,似乎被屍體的慘狀嚇到了,一時間沒有聽見刺史的問話。


    溫開見狀,輕輕咳嗽兩聲以示提醒:“葛司馬……葛司馬!”


    葛斌猛地一驚,回過神來,連忙低頭拱手,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啊,刺史大人!卑職在此!”


    溫開投去一抹疑惑的目光,隨即再次開口:“黃縣令遭此不幸,葛司馬怎麽看?”


    葛斌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回答道:“黃縣令於十日前任滿回到江州,卑職安排其住到驛館之中,待申命結束後,便上奏天官(吏部)另行差遣,誰料到竟會出這種事……”


    溫開微微頷首,邁步走進屋內。


    屋內一切看似如常,溫開四處查看著,詢問身後的館丞:“昨夜你可曾聽到什麽異常的聲音?”


    館丞恭敬地回答:“昨晚是卑職當值,大約在二更時分,卑職好像聽到房中有爭吵的聲音。”


    溫開點了點頭,繼續追問:“還有呢?”


    館丞搖了搖頭,一臉茫然:“沒有了,別的就什麽都沒聽到了。”


    這時,葛斌突然插話道:“昨夜可有什麽人來找過黃縣令嗎?”


    館丞略作思索,回答道:“好像有一位身著黑鬥篷的訪客來過,但卑職未能看清其麵容。”


    葛斌聞言,麵色驟變,似乎聯想到了什麽。


    溫開將葛斌的反應盡收眼底,卻不動聲色,轉而向葛斌下令:“命仵作速來驗屍,封閉驛館,立刻展開調查!”


    葛斌臉色慘白,低聲應下,待溫開離開後,額頭上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汗。


    看著黃文越如此淒慘的死狀,葛斌越想越覺得頭皮發麻,離開館驛後快步往衙門跑去。


    已經寫慣了,遵從讀者的建議,趙既的名字就不改了,反正是穿越,以後如果真涉及到登基再說吧。另外,昨天的s賽看得多高興,今天就有多憋屈,好在我討厭水鬼。報應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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