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街上雞飛狗跳,場麵大亂,各處店家求著爺爺告著奶奶,急著關門閉戶……他們不怕新都山強盜,怕的是店裏的客人!


    怕他們乘火打劫,至於新都山強盜,他們一般不會打劫本地店家,不是盜亦有道,良心發現,而是天底下的黑幫各有各的管轄地,本地黑幫,收取本地店家的保護費,至於你新都山強盜,收的是長安洛陽道上的銅錢,不可殺過界。


    否則休想再有這邊遊俠兒在府兵大營裏登記完,那邊的名字已經擺到了新都山強盜大王們的麵前。


    店家想請店裏客人離開,本地人精明,一出店外就消失在各處小巷裏,而那些外來的遊俠兒,臉薄的出到大街上,臉厚的則死皮賴臉躲進店裏,店家說多幾句,就挨揍開來!


    躲在店裏是正確的,街道上的遊俠兒,很快地跟著新都山強盜打了起來!


    新都山強盜打頭的俊朗將領,正是“飛羽郎”司馬常,率領精心培養的三十弓騎兵,沿著街道向府兵大營推進,沿途出來阻擋的遊俠兒,多被放箭射倒!


    司馬常更是箭不虛發,箭枝呼嘯而出,箭出必倒人!


    這裏就看出散兵遊勇和成建製官兵的區別,若是官兵,必定會聚集在軍階最高的軍官旁邊,列陣迎敵,有了軍陣,街道能有多大,豈會容強盜區區三十騎橫衝直撞,而遊俠兒各自為戰,頂多是相熟的人手聚集一起應戰,結果給司馬常人馬一晃而過。


    馮小寶所在的麵館老板央求馮小寶們離開,程伯喜躍躍欲試,楊成獻則冷靜地道:“彼勢頭正猛,我等不易直擋其鋒!”


    這話程伯喜也清楚,馮小寶道:“起盾牌!”


    手下就在麵館裏豎起了防護盾牌,十幾麵盾牌將大家保護得嚴密,不為別的,隻為擋箭,那箭可是防不勝防的。


    店家求了幾句,惹得程伯喜牛眼一瞪道:“再囉嗦的話就請你去洛陽享福,專門給勞資做麵去!”


    無奈的店家隻得退下,好在司馬常騎兵瞬間而過,才不會來攻打有盾牌防護的此處,因此店鋪無兵亂之禍。


    程伯喜好事,拿起了弓箭,給馮小寶按下。


    目前大夥兒還沒有正式開戰,沒必要先在人家那裏掛上號。


    一道人影街道中立,橫眉冷對衝來的司馬常。


    他方天畫戟在手,頭戴金冠,身披紅披風,穿著明光甲,樣貌不凡,有如三國中呂布一般,正是長安有名的遊俠兒“小呂布”呂英布。


    大家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呂英布思慕呂布英姿,處處學習呂布,現在他擋道欲得一戰,顯他“小呂布”威風。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兩軍對戰,人家才不和他來槍對槍,就著馬上飛箭,一枝接一枝射來,呂英布也有幾分真本事,用畫戟上下左右遮擋,力保不失,司馬常的人馬訓練有素,哪怕是駛過他身邊都有人“關照”他。


    他拚命擋格,奈何左右箭枝齊枝,隻得怒吼一聲,讓出路來,失去了殺敵之機,唯有眼睜睜地看著對方騎兵衝過。


    蹄聲走遠,馮小寶走出店外,看著他們的背影往府兵大營而去。


    街道中心地帶空無一人,站在街道外麵的都貼牆自保,沿路倒斃了至少十數人,看裝束都是遊俠兒,給箭枝射倒,有的還沒死,倒在地上抽筋。


    可憐他們抱著發財的美夢而來,轉眼間美夢成空!


    司馬常騎兵旋風般地衝到了府兵大營門口,營門緊閉,他彎弓搭箭,一箭就門樓上的“唐”字軍旗給射了下來!


    射下軍旗看似輕鬆,實際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射軍旗射的是繩子,繩子在空中飄蕩不定,且滑溜,馬匹顛簸,在馬上能射斷繩子是軍中一流弓箭手了。


    同去的新都山們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喊叫聲:“司馬大王威武!司馬大王威武!司馬大王威武!”


    連喊三聲,耀武揚威打馬從另一路離開。


    ……


    聽著寨外強盜們的叫聲,寨內的遊俠兒心態各異,有心驚的、有膽寒的、有謹慎的,而長安黃豹黃虎兩兄弟帶有五十人,算是比較大的隊伍了,馬匹裝備十分齊整,眼見區區數十騎強盜就敢上門,不由大怒。


    黃豹高呼道:“賊至矣,誰與我們兄弟倆出外殺敵!”


    連叫幾聲,有洛陽北市的成安對左右道:“此乃壯士也,我當助之”,遂帶二十騎與他們兄弟五十騎會合,開了寨門,衝出去追殺司馬常。


    ……


    經此一鬧,在大營外的人陸續歸營,馮小寶一眾也回到大營內,不久,見著去追敵的人馬回來。


    去時和回時人一個不少,但氣勢暴跌,有如股指遭遇了跌停板一般。


    人們指指點點,因為回來的人有夠狼狽。


    黃豹的頭盔不在頭上,有也套不上,因為腫起了一個大包,這還走運,若無頭盔擋著,否則這一下很可能頭骨都爆掉。


    他的兄弟同樣沒了頭盔,眼角處烏青。


    他們兄弟倆頭盔護甲一應俱全,算是好的,手下七八員沒有這麽待遇,都是頭上肩上手上身上各帶傷痕,有個家夥最倒黴,手給打折了。


    一問,原來他們追擊司馬常,司馬常固然是神箭手,黃豹黃虎也有真本事,箭來就擋,沒受傷害,直到他們遇到了“三手將”洪小水。


    女將生猛啊,日不移影,飛刀飛石來無影去無蹤,連打一十二位遊俠兒,打得他們叫苦不迭,個個帶傷掛彩,幸得成安一眾,舉著小盾上前,小心翼翼抵檔幾記飛石飛刀後,司馬常及洪小水從容不迫地退走,成安也不敢追趕!


    黃豹黃虎是有名的豪傑,都吃了不大不小的虧,他們丟醜,不說出具體詳情,但也聽得人們麵麵相覷,方才知道新都山強盜名不虛傳,不過是兩個大王,就將有數的遊俠兒弄得狼狽不堪,


    ……


    經新都山兩位大王一鬧,澠池府兵折衝都尉孫行申知道事情不可久拖,他本想等多的人來,決定當天下午整軍,明天一早出兵!


    下午時分,軍營裏鼓號大振,軍旗飄揚,人氣旺盛,一洗早上的晦氣。


    營中高台處,澠池府兵折衝都尉孫行申、左果毅都尉陳安之和右果毅都尉徐文奉等大員悉數出席,被邀請上台的正是先前新都山大王點過數的黃豹黃虎兩兄弟、陳成定、田都、吳萵、成安、王葵、唐天寧、呂英布等人,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楊成獻也在台上,已方有三十五人之多,也有點實力,不上台哪行。


    他雖然年輕,但他父親的麵子擺在那裏,帝都的實權人物,他是官二代,上台也當得。


    但他不敢驕傲,與人交談時言必稱我是被我家大哥派來的,我家大哥武藝勝過我多多,我上台隻是聽他的話而已。


    孫行申講話,首先感謝大家到來,為國為軍出力,必可打破新都山,將強盜捉拿歸案雲雲。


    他講了一通大道理後,然後宣布賞額:一個首級十貫錢,打仗期間宿自理,食物由軍隊提供!


    之前說食宿自理,現在增加了一點好處,此為商人們提供的讚助,他們可真是有錢,私底下出了一千貫要大頭領的人頭,八百貫收其餘六位山大王人頭。


    右果毅都尉徐文奉宣布整軍,目前外來參戰人員為800人左右,設立4個團(每團200人),分別由黃豹黃虎為一團校尉,陳成定、田都為二團校尉,吳萵、成安為三團校尉,王葵、呂英布為四團校尉,馮小寶的30多人分在四團裏。


    校尉其實是一個頭銜,並無實際管轄權,主要是協調官府與遊俠兒之間聯係。


    知道這些家夥們為的是名與利,府兵頭目也不多說,馬上進行簡單的操練,其實就是行軍,隊伍不要亂,按秩序行進,他們不需要進行打鬥訓練。


    練到下午五點左右,發下酒肉和胡餅聚餐,大家認識彼此,增進感情。


    由於馮小寶這隊人馬人強馬壯,楊成獻是將軍之子,程伯喜為國公後代,卻以馮小寶馬首是瞻,因此黃豹黃虎兩兄弟、陳成定、田都諸人也都與馮小寶結識,談上幾句話。


    先前那位想訛詐馮小寶的唐天寧知道他的背景後,訕訕地過來道歉,說不知者不罪,請求原諒則個。


    唐天寧見機得快,也沒給大家造成實質性的危害,因此馮小寶喝了他遞來的陪罪酒,前事就此揭過。


    ……


    天亮時分出兵,就在營門口處有熱氣騰騰的胡餅與饅頭,出來一個就派發一個,是官府發的免費早餐。


    而馮小寶們除了領取早餐之外,還準備了煙熏肉,如此營養充足,打仗時有力氣!


    四個團加上殿後的折衝府二個團,合計一千二百人,隊伍沿著官道,一路向西而去。


    唐朝對軍隊管得嚴格,府兵的調遣、指揮權屬於朝廷,凡發兵10人以上,除緊急情況外,都要有尚書省、門下省頒發的皇帝敕書和銅魚符,州刺史和折衝都尉勘契乃發,這次出兵得到了中央允許,由右果毅都尉徐文奉帶隊。


    馮小寶的第四團在隊伍後麵,再後麵就是官兵。


    他看那些府兵,呃,還不如自已的家丁部曲訓練得好、裝備得好。


    府兵是隋唐兵製,在鄉為農,在軍為兵,實行兵農合一、寓兵於農的製度,戰時出征,資裝自備,這種性質有點類似後世的“民兵”,比起豪門大族的部曲是比不上,唯一的好處是整體配合勝過散兵遊勇。


    部曲人少,走精兵之路,單兵作戰能力強。


    走上三十餘裏地後,就到了‘洪流峽’,那是一個山隘口,以下雨天經常有洪水衝下來而聞名。


    地勢是官道南北折向,路東側有塊高地,靠北側則是一溜小山坡,官道南端有一道懸崖,這種地方十分合適打伏擊。


    新都山一眾大王當然看好此地,兩百強盜在北側小山坡,帶隊者乃“蛇矛”張永平和“雙手刀”田安定,一百執弓箭強盜由司馬常帶隊在東側高地準備,另有五十弓騎兵由“三手將”洪小水作接應。


    計劃是來犯之敵進入伏擊圈後,先由司馬常亂箭齊發射亂他們隊列,再由“蛇矛”張永平和“雙手刀”田安定率隊衝殺一輪,之後撤退,由洪小水作掩護。


    馮小寶一眾漸漸進入了伏擊圈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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