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裏永遠不會缺乏那種察言觀色,時刻圖謀上位的野心家。


    十月一號的大朝,百官又“有幸”看到了彈劾宰相的奇事。


    “臣有本奏!”監察禦史崔詧大步出班,高聲道:“臣崔詧彈劾中書令裴炎欲反!”


    一言既出,朝堂劇震。


    ”裴炎,你還不出來聽我彈劾,太後殿下與皇帝陛下麵前,安敢如此跋扈!”崔詧厲聲道。


    裴炎一言不發,大步出班聽他怎麽說。


    “裴炎乃先帝大行前顧命,掌握朝綱,可謂重任在身!卻違先帝聖意,先帝有詔曰軍/國之事皆太後處置,裴炎在亂起之時,不思平叛,勸太後歸政,是有異圖!”


    武則天鳳目掃過殿下,隻見得群臣大多數是驚訝的樣子,竊竊私語。交頭接耳,殿上的待禦史輕咳一聲道:“肅靜!”


    “可有證據!”武則天在垂簾裏間發問道。


    “裴炎外甥薛仲璋乃徐敬業同黨,此事人人皆知,按朝製,造反者誅連九族,雖裴炎為中令書,亦不可免,臣請將裴炎收入詔獄,以侯懲罰。”崔詧揖首道。


    聽罷他的話,武則天的眼中閃過一道幽光,輕啟朱唇道:“準奏!”


    準奏!


    輕輕兩個字,真如轟雷一般地在皇帝乃至於諸臣的耳中響起。


    就這樣,把朝中最大的官給抓起來了?


    朝堂上袞袞諸公不是呆若木雞也差不多了,直到武則天第二聲拖長音量道:“準奏!”


    這才驚醒大家,可是大家都不知所措,關鍵時刻還是自家人靠得住,武三思大喝一聲道:“殿上武士何在!”


    一群悍勇武士湧到殿上,武三思叫道:“太後有旨,收押裴炎入詔獄!”


    武士們衝過去,裴炎鎮定地道:“不用你們來,我自己會走!”


    宰相威嚴,哪怕淪為階下囚,亦不可


    此時此刻,他最後一眼望的是皇帝,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皇帝目光躲閃,低下頭去!


    微歎一聲,裴炎轉身就走,儀態從容,盡顯士大夫風範。


    ……


    “太後有詔,著禦史大夫騫葉道、禦史魚承嘩審問罪臣裴炎謀反之事!”


    騫葉道和魚承嘩領旨審問裴炎,他們立即動用羽林軍,搜檢裴炎的家!


    卻沒有任何的罪證,再去審問,裴炎隻說:“無反,無罪!”


    兩大臣無可奈何,隻能回秉武則天。


    武則天惱怒了,責罵兩大臣一頓,著他們滾回去再辦!


    裴炎下獄,舉朝驚駭,諸臣在經過一時的震栗後,立即奏章同雪片一般地上呈朝廷,皆言裴炎功大,以其甥薛仲璋乃徐敬業同黨而坐誅,失之草率,懇請太後釋放裴炎。


    自然,武則天這麽逆天的主兒,敢為天下先,連兒子都殺了,殺個宰相不相關的外人算個毛,統統留中不發。


    手談不行,那就麵對,侍中劉景先與鳳閣侍郎胡元範相約求見武則天,他們是重臣,見駕容易,侍人引他們進到瑤光殿上,周圍池塘楊柳,流水潺潺,景致大好。


    武則天正與上官婉兒臨池邊下大棋,見到兩臣子來道:“卿家有什麽事嗎?”


    “稟太後,臣等為裴炎之事而來!”兩大臣嚴肅地道。


    “說情就不要說了,裴炎確實謀反!”武則天懶洋洋地道,下了一個子,啪!


    “裴炎乃國家重臣,裴家世代忠良,舉國都知道他不可能謀反,我等以身家性命保他絕對不會謀反。”兩大臣深揖首道。


    “已經找到了他謀反的證據,你們還不知道,很快就會公布了!”武則天頭都不抬地道。


    劉景先微怒道:“如果裴炎這樣的人都謀反了,那麽臣也是謀反!”


    “臣也反了!”胡元範接上道。


    武則天這才抬起頭來道:“本宮知道裴炎謀反,你們不是謀反!”


    兩大臣再諫,反反複複,武則天很不耐煩,上官婉兒出言道:“太後已倦,爾等還不退下!”


    言訖,以目示劉景先,劉景先醒悟,拉著胡元範告退。


    兩人出了殿門,劉景先道:“走吧!”


    “去哪?”


    “有一人或可救得裴相公!他剛剛回朝,正好!”劉景先說道。


    胡元範不傻,即道:“很有可能!”


    ……


    此時為下午時間,兩人都不辦公,出了宮門,騎上馬匹,從人請求去哪?


    “到左衛官署。”胡元範道。


    “不,到太平公主府!”劉景先懂頭懂路地道,他知道駙馬肯定不會這麽勤勉在官署辦公,作為高級武將,早退從來都不是事。


    到得道德坊公主府,一通報姓名,很快門官即道:“駙馬有請!”


    果然在府裏,兩大臣被引入外院,隻聽得裏麵陣陣的“狗狗狗!”的歌聲雄壯有力,兩大臣對望一眼,都看出了彼此間的疑惑。


    進到內裏,原來裏麵在排歌,一群粗壯軍漢在那裏吼叫著狗狗狗、啊嘞,啊嘞,啊嘞!


    不知所雲!


    駙馬韋晞與太平公主都在,坐在椅子上,見著他們到來,韋晞站了起來,而太平公主隻是瞅了他們一眼,動都不動一下。


    “兩公光臨寒舍,真是蓬壁生輝啊!”韋晞熱情地道。


    “見過公主、駙馬!”兩大臣揖禮,韋晞還禮,而太平公主傲不還禮!


    韋晞請他們坐下,侍女送上香茗,韋晞問道:“兩公大駕光臨,有何要事?”


    “為裴相公而來?”劉景先知道韋晞向來很幹脆,就直接地道。


    “要我出麵去救他?”韋晞一聽就笑了:“想救他不難,但也不容易!”


    “敢問駙馬可有良策?”胡元範急問道。


    “隻要裴相公上個請罪的折子,那我就好說話了,不然,我也救他不得!”韋晞幹脆利落地道。


    原來如此!劉景先和胡元範謝過後,急急腳告辭,竟連茶也不喝一口。


    “你真的要救裴炎?”太平公主無聊地問道。


    “幹嘛不呢?救得他來,貶為西域或者雷崖(湛江海南超邊遠地區)教諭,去教教書也好啊。”韋晞輕笑道:“國家缺人才呢,任何人都有派上用場的地方,罪犯都木有問題,我最怕的是缺人,而不是人多。”


    “石人你都可以榨出三兩油來!”太平公主諷刺道。


    “承蒙誇獎!”韋晞拱手得意道:“不過石頭真的可以榨出油來,俺榨的是石油!”


    太平公主看不慣他那口刁樣地道:“你再厲害又咋地,你可以把石人都榨出三兩油,我也可以把你榨出三兩白汁來!”


    “所以你食邑三千三百戶,我才八百戶,還是你厲害!”韋晞恭維道。


    “你知道就好!”太平公主臉朝天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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