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訝異?”


    “有一些。”


    “學海無涯眾人各司其職,唯有吾較為清閑,照顧你亦是應當。”


    “總有可幫手的人的,而且我命硬,無需人照顧。”


    “看來是不合理。”太學主放下手中裝著藥湯的碗,對著正躺在床頭不能動彈的柳青衣說道,“不要勉強動作,即使功體再強,你如今的傷勢亦是要修養上一陣才行。”


    “我知曉。”柳青衣仰著頭歎息,“龍宿沒事吧。”猶記得,那一日似乎下狠手打了他一掌..


    “之前他來過,但你仍舊昏迷。安心吧,龍宿無事。”太學主說著,忽然伸手在柳青衣麵前晃了晃,“回神聽吾說。”


    “恩?”


    “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你要慎重考慮,抱歉,由不得你躲避了!”太學主隨帶笑容,但語氣卻是極為認真,柳青衣亦強打起精神聽。


    “第一,你自散無定三絕功力,吾另教你一套儒門功法,待你功體完成,若記得今時之恩,來日若與儒門對立,望你能稍記學海無涯時日,手下留情!”太學主說的嚴肅,但柳青衣卻聽得莫名其妙,無定三絕的事太學主知道,這個他不驚訝,龍宿早分析過了,但太學主這話,竟然把自己放在這麽高的位置上..


    “若有麻煩,不必如此,我散去功法便是,以後亦不會再練,不說手下留情,儒門分屬正道,我又豈會與正道為敵?太學主嚴重了,我..”柳青衣話未說完,太學主一手按在其肩頭,“不必急著決定,吾說過,是兩個選擇。”


    剛想散去無定三絕的功力,就被太學主製止,柳青衣的反應太學主滿意,至少這個人還是有底限的,也不管自己傷勢就做這等廢功的選擇..


    “你從來都稱呼吾為太學主,這是為何?”太學主未說第二個選擇,反而問話柳青衣稱呼上的問題。


    “這個..”


    “是因為善法天子,或者聖尊者?”


    “不是!”柳青衣搖頭道,“天子和聖尊者皆是我敬重之人,兩人對我皆是照顧。所以我尊重他們,不止因為他們值得尊重,也為他們無私助我。”柳青衣隱隱察覺太學主想說什麽,思索一陣,自覺瞞不過去,天子也不知與之說了多少,便坦白道,“去萬聖岩前,我已拜師,我有四名師尊。”


    “恩,你之所學雜亂,但卻皆是不凡之學,如此看來,你四位師尊亦是不凡之輩。”太學主輕笑道,“如何,覺得吾與其四人相比,差了太多?”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柳青衣急忙解釋,太學主卻搖頭道,“說笑而已..”


    “你不必緊張,也不必驚訝,吾是有收你為徒的意思,學海之中,除了龍宿以外,吾從無真正去教導一名學子,不是吾不願,而是怕他們生出驕橫之心,亦怕這學海無涯會成為太學主的學海無涯!”太學主看柳青衣怪異的眼神,心中明了其所想,便又解釋道,“龍宿是驕傲,但那是傲骨,如寒梅立嚴冬的傲骨,亦如沉淤之中不染凡濁的一點白,這是理所應當的驕傲,況且,他之雙眼,從未定在學海無涯,他之野心,吾所看不出其將來如何,但這似乎卻是儒門現今所需要的前進動力。”


    “恩..人可以有野心,但一定要有其相當的眼光和實力,不然,隻會害人害己!是這個意思嗎?”柳青衣對著太學主問道。


    “你其實很聰明,隻是不願去想罷了。”太學主有些好笑,明明不是蠢鈍之輩,為何卻那麽不喜歡去思考。


    柳青衣看出太學主眼中笑意,心下亦覺得不好意思,這是被朋友貫出來的習慣,素還真自歐陽世家之後就曾明言,以後欲與其一起行動,就無需自己費思量,估計是自己的做法太凶險了些,之後欲上的人,自少艾到鳩盤,沒一個腦力低下的,漸漸,柳青衣也就忘了怎麽去思考問題,雖然,他本就不聰明,即使方才那句話,也隻不過是他過去在某處看到的,“其實我真的不聰明。”


    “那是因為你選擇了錯誤的對象。”太學主苦笑道,“你莫不是要與龍宿之輩比較?”


    “這世上總有你永遠無法比較的天才,要麽忘了這個人的存在,努力做好自己的事,要麽就去自殺,重新投胎或許有希望贏過他..這種道理,我還是懂的。”與太學主說話的氣氛很輕鬆,柳青衣漸漸有些放肆了,但太學主卻未介意,隻是點頭道,“雖然偏激了些,但卻很在理。”


    “你有否想過,天才亦需努力,大家的目標相同,若是其他地方欠缺,或許可以在自己擅長的地方彌補。”太學主緩緩說著,“天分差一分便比其努力十倍,差三分就三十倍,雖然是個笨辦法,也不知道會否有希望,但總歸著,人,總要自強不息的!忘了這個人,這種說法,太過消極了,你還未至看破紅塵的年紀。一個站在你頭頂的巔峰,亦是可以不斷鞭策你前進的動力。”


    如果當年教我的老師都這麽和聲和氣地和自己說話,自己估計能考上一本,柳青衣不無惡意地想,那一世的一些教師,若是來到這個世界,會不會被太學主斥責誤人子弟?


    “說遠了,如何,喚一聲導師如何?師尊的話,吾知曉你對吾有防備,雖不知為何,但吾相信會有改變的一天。如何,一聲導師,吾如今的行為便變得理所當然,師者,傳道授業解惑,是樹人之舉,照顧,亦成了理所當然。”


    “我不是學海無涯中最出眾的,就算資質超出常人,太學主為何如此待我?”


    “你聽說過奇貨可居這個典故嗎?”太學主見柳青衣點頭,遂笑道,“吾如今,就不妨做一回呂不韋,你無需太過看低自己,或許有一日,你之成就,將成學海傳奇呢?”


    就之前那件事,我都已經是傳奇了..柳青衣忽然想起伏龍,曲懷觴是學海六藝三連冠,縱橫千古唯一人。自己卻是揍遍學海六部,縱觀千古唯一人。


    “一部功法的恩情,太少,既然是奇貨,就要投入最合理的資本,這世上最重要的,不是酒色財氣,而是..情!對一個念情的人投入相應的情,在將來,或許某一日,儒門蒙難之時,你會是第一個站出來的人..這些是吾的私心。”太學主說得坦白,越是這樣,柳青衣更難反感,他不怕別人利用自己,沒利用價值的那種人是廢人,但他絕對介意那種偷偷摸摸的利用!被愚弄的感覺,十分令人厭惡。


    太學主無需太過了解柳青衣究竟所代表的是什麽,他隻需知曉這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就夠了,就足夠投入,因為無論善法天子或是聖尊者,沒有一個是愚蠢的人物,他們對此子投入這麽多,豈是全無因由,善法天子言語不詳,但不代表太學主不會去想,柳青衣龍氣成型,卻是更加重了他的懷疑,而柳青衣那般任性斬龍氣的舉動,也讓他放心,這人,不是那種有野心的人。


    那麽,既然如今人送到眼前,太學主不是生意人,但是,他也不介意儒門獲利。桀驁不馴的人從來都是難以任人驅使的,但卻會因為自己心中情而去判斷和行動。


    太學主也的確看得清楚,柳青衣從來不是那種天下為重的人,素還真的江湖是仁德天和,一頁書的江湖是正義天理,柳青衣的江湖,很多時候,隻有恩怨情仇,蒼生什麽的,太多,也太大,柳青衣沒那麽大的胸襟與氣度去包容所有的人。


    “導師!”這個人夠資格,對自己也不差,再固執就是不識好歹了,柳青衣誠心誠意地喚了聲導師。


    “恩,很好,這樣就簡單了,那就忘記第一個選擇吧,你無需在儒門弟子麵前退避。”太學主深諳人心,若柳青衣答應了第一個選擇,那他將來與儒門若是衝突,亦至多是退讓,退讓,不代表不會反擊,此子戾氣甚重,他若反擊,必成生死之局。“將來你在江湖,若遇儒門子弟不肖,你盡管出手教訓,若不知悔改,你便是打殺了亦可!”


    這麽說,柳青衣反而會收手收手再收手,兩回事,雖然本質上相同,但第一種被人用恩情套住的感覺強烈,柳青衣本就叛逆,難免會有前仇舊怨一起算的時候,但第二種,任由你施為,這樣,人聽了舒服,亦不會做出那種極端的舉動了。


    柳青衣沒說話,隻是點頭,自己會慎重,但有幾個儒門敗類,卻是留之無用,太學主知曉其人性格,亦不多說。“如何,現在能與吾一談你身上龍氣之事嗎?”


    “啊?”柳青衣錯愕,“我不是斬了嗎?”


    “斬了你亦就死了!”太學主嚴肅道,“往後斷然不可再做這種自損命數之事!那龍氣是你伴生而來,你斬殺它,同自盡有何區別?龍氣成形之時見血,你將來前程怕是坎坷。”


    柳青衣撇撇嘴沒說話,功法不全時的自己總會不時的情緒暴躁,自己本來隻是對那個便宜老爸不滿而已,但那時,負麵情緒被無限放大,竟然是起了殺心..不過,反正自己也不稀罕這種東西,因為師尹對自己幾次相助,況且看起來好像還是無私的,所以在某方麵,柳青衣因為師尹,而感懷即鹿,對即鹿這個女人,柳青衣可以喊一聲母親,真到了她墓前的話,前世今生父母無緣,或許那時真會忍不住嚎哭一場,但是雅狄王..


    你是幫過我還是做過什麽了不起的事?一路江湖摸爬滾打,皆是自己拿命去換回來的,這一身資質是那個不靠譜的神給的,那個女人將自己生下,而你卻是棄他之人..


    柳青衣的表情陰晴不定,時而傷感,時而又帶殺戾,太學主好奇,“很難為嗎?”


    “倒不是真很難為,一些破事而已。”太學主目前為止給柳青衣的感覺是值得信任,所以柳青衣願意將一些事告訴太學主,也希望借他,來幫助自己思索自己將來所要麵對的。


    廂房內,一人言一人聽,說一段王室過往煙雲,聽一段四魌情仇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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