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了。”對坐良久,疏樓龍宿嘴裏好不容易蹦出個謝字..


    柳青衣長舒了口氣,還好,沒追問..萬劍歸宗這種事,瞞得住就有鬼,和聰明人相處,最愉快的事,就是你能少去很多解釋的麻煩。[]


    倒是沒想到,似龍宿這種人,會說出謝字,一直以為,龍宿的情,一向都是淡薄的,原來,教導之恩,他亦是看重,謝字裏,以言明..


    “這次之後,吾會離開學海。”疏樓龍宿淡淡說道,“汝,要繼續留在這嗎?”


    “事情還沒完,你就想之後的事了?”柳青衣不解問道,“你決定離開學海了?”


    “汝好似一點也不驚訝..”疏樓龍宿輕聲道,“無論這能力如何驚人,吾奉勸汝一句,預知天命,必遭天忌,況且,從古至今,先知往往隻有兩種結局..”


    “哪兩種?”


    “被關在牢籠之中供奉,或是..”疏樓龍宿說著,忽然笑了,“被當做瘋子殺死。”


    “看起來第一條對我來說有點難度。”柳青衣苦笑道,“安心,這能力我不會亂用,而且,我亦不保證這能力一定管用。”


    “所以,勸說太史侯失敗了?”疏樓龍宿忽然出聲,讓柳青衣措手不及..


    “你知道?”


    “現在確定了..”龍扇搖,疏樓龍宿自顧自說道,“看來吾猜得沒錯,汝是在密謀著什麽..”


    “什麽時候發現的。”被人詐出話來,這個人還是疏樓龍宿,柳青衣倒是寬心了,和這個家夥鬥智毫無意義,不在一個層次上..


    “之前太史侯對汝的態度有拉攏之意,誰都看得出來,但最近吾卻發覺,汝與他之間,是否越加疏遠,前幾日汝鬧出那麽大動靜,他亦未來尋汝..推敲一番汝近日的言行,時不時探聽太史侯的動靜,稍稍聯係一下,稍稍懷疑一下,然後..”疏樓龍宿說著,很瀟灑轉了一下紫龍扇,“就這麽簡單地知道了..”


    “我沒密謀什麽,隻是想幫他而已。”柳青衣想了一陣,還是決定不將事情告訴龍宿,“你就別過問這事了。”


    “能與外人道,卻不可與吾嗎?”疏樓龍宿的笑容,漸漸讓柳青衣有一種危險的感覺..每次這麽笑都沒好事..


    “隱私事,我是在幫他,也是在幫學海無涯,相信我一次,別過問了好嗎?”柳青衣雙手合十懇求,“真的別過問了。”


    “吾不插手。”


    “真的?”


    “但吾必然過問。”疏樓龍宿含笑道,“是汝自己說,還是吾去查?”


    “疏樓龍宿!!!”


    “信嗎?”一手輕輕撫過耳邊發梢,疏樓龍宿的眼眸中閃爍著一種詭異的光芒,“不說,會發生很不好的事情呢。”


    “………………”


    ………………………………………………………………………………………………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台。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自賞孤芳,冷夜中,太史侯低吟著滿腹惆悵,手中,仍舊是那顆靈光閃爍的寶珠..


    怎麽都想不通,那荒唐的人,能寫出這等驚豔的詞,深夜露寒,早已不知寒暑的太史侯卻感一陣莫名地冰冷,輕輕觸摸那手心的寶珠,靈光中傳,似傳一絲暖意。


    “是吾執著了嗎?”太史侯自問一聲,無人夜,無人答…


    “你不是想讓儒門發揚光大,你隻是想太史侯這個名字永遠讓世人記住,你隻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光耀儒門,隻是一個順帶的過程,執令,老師,不介意再喊你一聲朋友,你這樣子過得快意嗎?為什麽不回頭看看自己到底失去了些什麽?你已失去那麽多,難道現在還要連自己唯一的知己也失去?”


    竟然..被一個後輩喝問,太史侯的臉色忽然露出一縷莫名微笑,這種言語,自己隨意都能打發了,但不知為何,那一日,這漏洞百出的質問,讓自己百口莫辯..


    抬頭看看夜色,太史侯開始回憶千年前的過去,手中的寶珠靜靜地陪著他,多少年,都是這樣陪著他..


    ………………………………………………………………………………………………...


    掌,停在額前,人,呼吸急促..


    “說!”太史侯一身氣勢爆發,先天之境,渾厚真元全然籠罩在柳青衣身上..“你是從何處得知這些事!”


    “你未回答我的問題!你過得快意嗎?夜半無人時,想起過往,可會心安!”柳青衣全然無視那停在額頭前的掌,他在賭,賭太史侯在私情與野心之間,究竟會選哪一樣..


    龍宿,你最好千萬別判斷錯,不然這次沒法善了..


    “是弦知音讓你來的!他要教統之位嗎?哈!”口中冷笑,眼中卻露焦躁之意,太史侯掌間凝勁愈重..


    “你覺得如果是他要設計你,他會讓我找你兩次?”柳青衣無名火起,“這就叫知己?你懂不懂什麽叫做知己?”


    “搞清楚一件事!”


    “我是要救弦知音而不是你!”


    “我要合作的人是你不是他!”


    “與教統之位無關,與你過往之事無關,信或不信,答我!”


    “言語模糊,你叫吾信?你以為你是誰!”掌未收,勁卻無端散去一分,是啊,若是他有意教統之位,若是他計算這一切,怎麽會出這等下招?


    “言語模糊怪我?弦知音不是我知己,隻是朋友,但我這回是拚著身敗名裂來幫他,而你這個所謂的‘知己’,卻隻會懷疑,你叫我如何信你?你給我一個信你的理由!”柳青衣伸手抓住太史侯的手腕,“想殺我?來啊!一掌給我拍下去,擋一下我就是你養的!”


    “你當吾真不敢殺你!”


    “好膽你來!九泉下看你孤家寡人!”


    激烈爭吵,太史侯忘記了柳青衣現在已非昨日,柳青衣也同時忘記了自己在求人幫忙..兩人爭鋒相對,但那一掌,卻始終未落下..


    柳青衣的眼中,閃著灼人的怒火,太史侯漸漸散去手上勁力,真元盡去一瞬,柳青衣驟起發難,揮拳重擊太史侯胸口,措不及防,或是沒想去防,太史侯被打退數步..


    “這拳是替弦知音還有憐照影打你!”柳青衣伸手,“血給我,今晚我證明給你看!”


    胸口傳來的疼痛讓太史侯煩躁的思緒漸漸冷卻下來,怒火散盡後,一股蕭索之意湧上心頭。


    運功逼出一滴心血,太史侯麵色有些灰敗..“憐照影..非吾所害..”誰信?吾為害她?誰信?


    柳青衣沒想到太史侯說出這樣的話來,剛才一拳給他,也隻是氣憤而已..


    “我要殺一人..但我不能動手..”柳青衣沒去接太史侯的話,反而將眾天與弦知音之間的關係解釋清楚..


    “


    “靈識回歸,世上再無弦知音..”


    “…轉世宿體,一個獨立的人格..若是你,你會如何?”


    “你信吾?”太史侯沉默良久,終於開口..


    “我說這麽多,執令你就問這個?眾天怎麽殺?如何讓弦知音改變想法?不是該問這些嗎?”柳青衣麵皮一抽..感情您老人家一點沒聽進去?


    “吾之好友,吾自知曉,他不會聽勸..”太史侯沒追問什麽,將手中心血交給柳青衣,轉身就走..“殺,或者並不是最好的辦法,但若事不可為,殺之無妨..”


    ………………………………………………………………………………………………


    “龍…龍宿..學兄..”月靈犀感覺自己的舌頭有些打結的征兆..該死,這酒喝得太多了,這下失了儀態,丟人!“真..真不能再..再飲了..”


    “誒..這是吾替茶毗向汝道歉,最後一杯,將此飲進,此後大家都是學海之人,互相提攜照顧,杯酒解恩怨。”疏樓龍宿將手中酒杯揚起,“吾先幹為敬!”


    莫名其妙,簡直莫名其妙,好端端地跑來說要調節,吾與他又有何嫌隙?無非是他目中無人,欺吾義父君子..月靈犀心中無奈,但卻不能拒絕疏樓龍宿之請,學海求學,又不是隻麵對執令教員就好,一下子得罪兩個最有聲望的學兄,這種蠢事,月靈犀是不會去做,但是..若真要調節,那人為何不親自來?


    “最..最後..一杯!”月靈犀如同喝藥一般喝掉這最後一杯佳釀..“龍宿…”


    話未說完,人已撲到在桌上,疏樓龍宿輕歎一口氣,手一揚,一麵披風化出,站起身,來到月靈犀身旁,將披風披在其身上..


    “不得已而為之..不得已啊..”疏樓龍宿喃喃自語..


    柳青衣在他的強逼下,將事情說出,意料之外的,疏樓龍宿並未想以此來鬧出什麽事來..


    兩名執令直接撕破臉死磕,受害最大的,反而是學海無涯,東方奕這一手玩得高明,怨靈已失智,證據全無誰又能將他如何?既然不能一棍打死,疏樓龍宿自然不準事態擴大,解了月靈犀身上鬼咒,收了其母之靈,其他..從長計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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