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腦袋,昏昏沉沉的燭火,柳青衣躺在床上,他的眼皮不斷顫動,心口的疼痛感一再刺激他醒來,廢了老大勁睜開眼,一睜眼,他那張口就想喊出的罵娘聲立時吞下,因為他的身旁坐著一個人,這個人也如他方才那般閉著眼,看他模樣,似是已這般坐著很久,久坐..小憩。


    究竟是什麽樣的恩情,讓你這樣的人會記情如此?柳青衣不明所以,他的身邊正坐著一個他自認為這世上最難惹的人物之一….寂寞侯。


    還是莫吵醒他了..重傷初醒,柳青衣自己亦是疲憊,不再想著起來,他有些手賤地伸手一碰胸口,“嘶!!”


    真..他娘的疼!


    紗布下還有濕跡,柳青衣暗自僥幸,之前不覺得,但現在想來,若非劍子及時出手,劍之初這一擊直入心髒,他柳青衣有幾條命都不夠死,這種程度的力量已經超過自己身體恢複能力的極限了。


    “你醒了。”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令柳青衣險些彈身而起,稍偏頭,卻見那雙看透世情的眼正帶一點笑意..


    智者,柳青衣碰上過不少,但基本上,他所遇上的智者要麽是親戚,要麽是朋友,再不濟,也算是毫無利害關係。


    “我真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見過你,也不記得什麽時候幫過你,所以..能不能提醒我一下,我們..再哪裏見過嗎?”柳青衣對人的記憶向來是深刻的,他會記住很多在自己身邊出現過的麵孔,但他很確定,自己未曾見過寂寞侯。


    “那時年幼..路遇劫道強人。”寂寞侯一邊說著,一邊從袖口裏抓出一把已經腐舊得不成樣子的銀兩,“你那時..是手頭拮據吧..”


    沒刻意地去喊什麽恩人恩公,寂寞侯不是那樣的人,他用很是輕鬆的語氣和柳青衣說話,哪怕隻是見過一麵,寂寞侯也多少可以看出柳青衣不是那等施恩圖報的虛偽之輩..如若不然,他見到自己第一麵的時候不會是那種奇怪的反應..


    “我手頭..怕是沒有一天不拮據的..”柳青衣想起來了,他是曾救過某個很不怕死的年輕人,他隻是不知道,那是少年時的寂寞侯..


    想象過無數次與寂寞侯相遇的樣子,最惡劣的情況,怕是有可能刀劍相向,如今這般輕鬆的談話真的很好,如非必要,柳青衣絕對不願意跟寂寞侯為敵..


    “你傷的很重,要處理嗎?”隨意的聊著,寂寞侯忽然似是而非地問了一聲,劍子仙跡來此時他也在此,柳青衣來曆,他也多少聽天不孤提起過,他這麽問,隻是想知道柳青衣究竟是否如耳聞的那般..


    “哈,你會醫術嗎?”柳青衣倒是沒想太多,隻是話一出口,他便有些尷尬,把寂寞侯當成素還真了,這話問的,人家就不能會醫術嗎?


    見寂寞侯有些錯愕,柳青衣苦笑道,“我沒別的意思,那個..你別介意啊..不是小看你的醫術..”


    倒是吾..多心了..寂寞侯輕咳幾聲,他搖搖頭道,“吾知..”


    他之血親,除之,有違人倫,不除,卻也麻煩..


    柳青衣不知道,不過幾個呼吸的時機,在寂寞侯的腦中,他已是計較起了謀奪血舍利的計劃,天不孤以死神之眼卷寂寞侯入局,寂寞侯倒是多少了解了一些柳青衣所求為何,幫忙是沒問題,但終究要考慮一下對方的心情,雖然這等考慮是有一定的底限,不過至少他考慮過了..


    隻留性命..是否是他可接受的範圍?寂寞侯一麵與柳青衣聊著,一麵不斷思索..


    “吾聽醫邪說了一些關於你的事,有一言相勸,你是否願聽?”寂寞侯話頭一起,柳青衣就直接坐起身來盯著他看..


    “都知道了?”柳青衣問..


    “吾不知慈光之塔如何去..”寂寞侯答..


    “他是用什麽辦法讓你入局的..沒血舍利..恩..死神之眼?!”不得不說柳青衣的反應還是蠻快的,“何必做到這種程度..他人沒事吧?你..我..”


    “醫邪無恙,吾是自願,所以..何不把不必要的擔憂收起呢?”寂寞侯淡淡道,他本來還有些許疑慮,疑惑柳青衣為何有難會尋自己,現在看來,或許是天不孤的問題..


    “你說吧,我聽。”


    比素還真行事幹脆直接,而且少了一點點人情味,不過..柳青衣默默比較,他忽然發現,寂寞侯與素還真在某些方麵真的好像,比如,遇上困局的時候,他們總能保持驚人的冷靜..


    “死神遺咒危害甚大,據吾所知,這已非是你..咳咳!你一人的問題,寂寞侯想問者,便是當公義與私情衝突時,你之選擇是如何?且有一個前提需知,據醫邪之判斷,七舍利若全數現世..血禍必起。”寂寞侯猜得很準,柳青衣會幫素還真,雖然大部分的原因可能是因為素還真的知遇之恩,但從柳青衣行事的方式來看,他在大多數的時候,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好人。


    好人就會心軟,血親與血禍之間要選哪一個?寂寞侯與柳青衣沒那麽多的糾葛,他反而比龍宿更能看清柳青衣心底的想法,一味的高壓逼迫,隻能令柳青衣產生逆反心理,與其和他說什麽我為你好,你得想清楚之類的,與其什麽都給他安排好、計劃好,不如直接把利害關係跟他講清楚,適當地偷換下概念…


    當然,寂寞侯不是看不起柳青衣的智慧,他隻是對自己..自信而已..


    “一定有其他的辦法讓他答應交出舍利的吧。”柳青衣有些把寂寞侯當做素還真了,或許素還真真的會考慮自己朋友的心情而去計劃一些危險的策略,但寂寞侯…不是素還真啊..


    “我知道的,你和素還真一樣聰明,你一定要幫幫我..我知道這樣說很無禮,但現在也隻有你能幫我想想了。”


    素..還真..寂寞侯不置可否,他知道素還真這個人..


    行事作風與自己的理念衝突,這是因為受素還真的影響嗎?寂寞侯不知道,柳青衣給他的那些概念性的東西,很多都是他前世無聊記下的,他本身,可不是想得出什麽治世大計的人..


    “素賢人..咳咳!嗬嗬..有機會還請你幫吾引薦..”寂寞侯答非所問,柳青衣隱約從這嗬嗬裏麵頭感覺到一絲不大好的意味,但此時他也沒注意太多,隻當是瑜亮情結..


    “你幫幫我啦,這邊現在走投無路了..以後..你有什麽麻煩的話我..”我幫你?柳青衣這話沒說出口,寂寞侯將來的麻煩,大多來自苦境群俠..


    “何必如此?”幸好寂寞侯接得快,不然柳青衣真要尷尬,“從長計議便是,如今當務之急,是你之傷勢。”


    寂寞侯想得很清楚,天不孤如今狀況不可與人交手,他自己本身也受病體之限,若把自己一方投入苦境大局,智力上,寂寞侯沒任何問題,但武力上…


    劍子仙跡的能為固然很讓人放心,其人心智亦是上上之選,但終歸他隻是一個人,一個人難免有無法顧全之地..


    “我傷好很快的..”柳青衣的傷勢很重,但他相信天不孤的能為與自己的恢複能力,見寂寞侯沒做任何分析計劃,他忍不住問道,“現在除了養傷,我還需做什麽..或者,先把已經收集的舍利想辦法拿來?”


    有寂寞侯在,柳青衣相信舍利會很快集齊,既然如此,把舍利早些自傲笑紅塵那裏取回倒是好事,畢竟那舍利對人影響實在太大..


    “不必..”寂寞侯搖頭道,“你且安心養傷,那舍利放置於他處會比較安全…”


    血舍利是江湖焦點,既然已經有可信任的人保管,寂寞侯當然不會蠢到將舍利取回..若是一個不小心被人知道,自己這邊不就成了眾矢之的?


    當然,這樣的話,他不會說出口,他對傲笑紅塵的了解是透過天不孤所知,知道是個絕世劍客,有實力保護舍利就好,至於那名劍客是否會有危險…


    如一頁書詩號,世事如棋,棋道間,總有將相走卒之分..


    “要出去走走嗎?”寂寞侯站起身道,“吾想..你是不喜靜的..”


    “這是一種叫多動症的病..大夫也看不好..”柳青衣緩緩下了床來,他開玩笑道,“你應該是喜靜的..”


    “這話有可商酌的餘地。”柳青衣重傷,寂寞侯本就有病,加之被注入死神之血的負荷,兩個人如今都是病秧子,也沒誰扶誰這一說,晃晃停停,一間小竹屋,從床頭走到門口都花了他們好點力氣..


    打開門,幾片雪花飛來,兩人相視一笑..


    “吾忽然覺得,其實這身病痛,亦是相當有趣..”寂寞侯笑過道..


    “哪裏會有趣..”柳青衣說著,轉眼看向那坐在竹邊的大夫,竹邊,臉色比以往更加蒼白的大夫正與劍子仙跡對酌,看樣子,他是沒什麽大問題,而劍子仙跡…


    他向來是異常熟悉客人這一角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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