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獻計


    “夢卿這是幹嘛?孤又不是什麽妖魔鬼怪,還能把你給吃了不成,瞧給你嚇的,這還是我們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夢大將軍嗎?可真窩囊嗬~”


    “陛下皇恩浩蕩,夢醉不敢輕視,微臣自知罪無可恕,多謝陛下仁慈,給了微臣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微臣一定會好好珍惜,不負陛下厚望。”


    夢醉這話說得情真意切,沒有半分虛假,這不單是他在為自己的開脫,同樣也是他的真情流露。


    在夢醉的認知中,像少帝這樣久居高位,宛若神明一般的掌權者們,他們居天俯地,理當不曉民間疾苦,就同江為先詩中所描述的一樣,八歲當政的黃毛小兒,對世界的認知都尚且模糊不清,如何去治理一個四萬萬人口的泱泱大國。


    在權力中長大的人,權力就將是他的所有,他們不知道百姓的強大,他們理該不會太過重視自己的子民,他們隻會在乎自己的權力是否穩固。


    這不說是夢醉一個人的刻板印象,而是如今這個朝局,展現給所有明眼人的真容,沒有人願意去詆毀自己的國家,可事實不是通過歌頌就能改變的。


    少帝接下來一段話,卻是讓夢醉對其大為改觀。


    “你能做出這個覺悟倒是不錯,那夢卿可要好生記住今日你所說的話了,你要是膽敢再去和那什麽的魏國長公主暗中來往,孤定饒不了你!不過有一點,夢卿常自覺有罪?可孤卻從未覺得夢卿有何罪過呢!”


    夢醉眸光狂閃,不知該如何作答,少帝繼續說道:“權力這東西,絕不是誰能從娘胎裏帶來的,也不是什麽天神賦予的,更不是依靠著一個人的力量就能私自謀奪的。孤和你想的一樣,這權力本質乃是民意的集合,民心所向,權之所往,有違民意的舉措,是不能實施的,有違民心的帝王,是不會長久的。”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夢卿所為,雖是有違律法,卻是民意所向,權力沒有資格來譴責你,孤就是民心,民心即安,孤又豈會斥責。”


    “夢卿實乃漢之棟梁,孤之臂膀,若是因為此等小事讓孤的臂膀受了委屈,豈非孤之過乎?”


    少帝拉起夢醉纏滿繃帶的手,神色憐惜道:“夢卿之傷,乃民之傷,夢卿之仇,乃民之仇,夢卿勿憂,奸賊必除!”


    夢醉不禁有些恍惚,他本覺今日已是在劫難逃,卻不想短短的三兩句話的時間,不僅是加官進爵,更是受盡賞識。


    為官有三喜,國富民強為其一,兵強馬壯為其二,君主開明為其三,其三最大,也最是難得,如今夢醉三者兼備,已是欣喜若狂,無作他想,當即俯首拜服道:“夢醉漂泊半生,未逢明主,而今幸承君意,雖萬死亦覺有愧君恩,臣雖不才,貴在無畏生死,今日臣服,往後任憑陛下驅使。”


    少帝也是大喜,小心將夢醉扶起,感慨道:“能得夢卿輔佐,亦是孤之幸,漢之幸也。夢卿身體尚且孱弱,孤也就不再叨擾,夢卿好生休息,孤靜待夢卿佐立。”


    少帝剛欲出門,夢醉呼喊道:“陛下且慢!微臣初醒之時,正見諸位將領為何事爭論不休,不知微臣可否參與?”


    少帝輕笑道:“也不是什麽大事,正巧夢卿養傷無聊,那就一同替孤想想吧。丹陽十六縣的地況複雜,孤所帶隊伍多是京都中部守軍,對這種山地多為不熟。如今匪寇隱於山林,我軍雖然強盛,可卻難以乘勝追擊,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夢醉疑惑道:“我們何不直接放火燒山?”


    少帝臉色大變道:“夢卿慎言,且不說此舉有傷天和,會引得鄰國借此來犯,再說如果放火燒山,那這些山林定會變成一片廢墟,你叫城中獵戶該如何生存?”


    “是微臣考慮欠周,還望陛下恕罪。”


    “無妨”


    少帝見夢醉皺眉沉思,一時間也是難以想出辦法,輕聲鼓勵道:“此乃古之積弊,非夢卿一人之惑,夢卿無需憂煩,孤之韶漢,兵多將廣,區區萬餘匪賊實乃不足掛齒也。”


    眼見著勸說無果,少帝也不再逗留,腳步匆匆地開門離去。


    少帝走後,夢醉無力的癱倒在床上思緒萬千,說實在的他現在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如今的陛下如此賢良,就不該讓小月兒和蒲祿芸他們都追隨著曹詰而去,每當他一想到往後的人生都將會是自己一個人,強烈的孤獨感就會將他死死纏繞,無法脫離。


    他不斷思考著剛才少帝提出的問題,試圖以通過轉移自己的思緒,來將這沉重的孤獨衝去,可這孤獨乃是源自靈魂,又哪會這般容易驅離,不知過了多久,夢醉的意識逐漸陷入了昏迷……


    迷迷糊糊間,耳邊傳來陣陣低語,諸葛恪,字元遜,琅琊郡人,吳國大將軍諸葛瑾長子,少時的諸葛恪以才思敏捷著稱。


    時年三十有二,諸葛恪多次要求親自領兵,平定居於丹陽山上的山越人,豪言:“三年可得甲士四萬!”


    丹陽山越地勢險阻、山穀萬重。


    山出銅鐵,自鑄甲兵。俗好武習戰,高尚氣力。


    觀間隙,出為寇盜,每致兵征伐,尋其窟藏。其戰則蜂至,敗則鳥竄。


    朝中官員議論紛紛,自漢朝以來就無法管製眾議皆以為難。恪盛陳其必捷權拜恪撫趙將軍,領丹楊太守,授棨戟武騎三百,使其征伐……


    歲期,人數皆如本規。恪自領萬人,餘分給諸將。


    夢醉再次醒來,恍然大悟,頓覺所遇同理,也顧不及身體疲乏,潦草地披了一件外衣,就裹挾著夜色,急匆匆地向著少帝房間走去。


    “來者何人?止步禁行!”


    少帝房間之外,甲士林立,夢醉剛一走近,四方甲士頓時長刀出鞘,道道寒光閃爍,迫使得夢醉睜不開眼。


    “我是丹陽縣令夢醉,有要事求見陛下,還請勞煩通告一聲。”


    白日裏那位伺候在少帝左右的老太監,以手中拂塵指著夢醉大罵道:“夢大人?您可知現在是個什麽時辰,您不睡覺,難道陛下也得陪著您不睡不成?陛下萬金之軀,豈是您可以呼來喝去的……”


    “張讓,不可與夢大人為難,夢卿豈是不懂規矩之人,深夜來訪,必是有大事相商,你且領他進來吧。”


    沒等這位老太監斥責完,一道威嚴中帶著些許疲乏的聲音自房內傳來,剛才還趾高氣昂的老太監頓時就又變得卑躬屈膝,恭敬地將夢醉引入少帝房內。


    剛一入房,一種極為衝人的香氣撲麵襲來,夢醉一時間都無法做到正常呼吸,經過了好一番調整,才能做到勉強適應。


    老太監將夢醉領入房中之後,沒有逗留便當即離開,徒留夢醉一人原地不知所措。


    “夢卿無需客氣,來與孤近些說話。”


    夢醉撥開幃簾,向內裏走去。


    此刻少帝正端坐在床沿,用厚重的棉被包裹著單薄的身子,其實丹陽的氣候一直都不算涼爽,如今的幾個月份更是有些許燥熱,少帝此舉不可謂是不稀奇。


    不過心中急切的夢醉卻是無心理會這些瑣事,沒等少帝出聲邀請,便沒有禮數地坐到了少帝床邊。


    少帝顯然也是沒能料到此舉,待夢醉坐下後,才極不自然地向一旁挪開了一個身位。


    少帝小心翼翼地整理儀容,試探性地詢問道:“夢卿深夜造訪,不知所為何事?”


    “陛下早先提出的難題,微臣想到解法了。”


    “哦?”一聽此事少帝頓時也來了興致,趕忙連聲追問道:“夢卿快同孤講講,此題究竟該如何解答!”


    夢醉本就興奮得兩頰通紅,如今得見有人傾聽,更是喜不自勝,當即開始仔細講解。


    “丹陽的山匪之所以難以清剿,其主要原因還是在於他們占據有地利優勢,可借此與我軍迂回拉扯,若是正麵交鋒,山匪絕無一戰之力。”


    少帝連連點頭,認可了夢醉的總結關要。


    “地利這一項是他們天生的優勢我們無法改變,可我們的長處卻可以進一步地得到發揮!”


    “怎麽發揮?”


    “圍而不攻,靜待其降。”


    “此言何解?”


    “山匪之眾固然凶殘,可終是一幫鼠目寸光之輩,我們隻以強兵圍困,日日宣武,長此以往,其軍心必散,待到山窮水盡,施以招安之法,必可得兵萬餘。”


    少帝聞言卻是皺眉沉思,雖然夢醉言之有理,可這樣的製匪方略卻是前無古人,無過往曆史檢驗,那麽一切的大道理就都隻是紙上談兵,若是沒有效果,那計劃失敗的責任就將由提出決策的人和認定的決策的人,一力承擔。若是這樣的話,風險似乎太大了些。


    少帝一再思量,終是覺得不妥,可看著夢醉那興奮的神情,還是語氣平淡地詢問道:“不知此計夢卿有幾分把握,又需幾時才可以得見效果?”


    夢醉十分自信道:“隻需三年,便可得甲士四萬!”


    少帝深吸一口氣,決心認同道:“既然夢卿如此能夠如此果決,孤定佐之,此事就這般定下了!”


    夢醉欣喜若狂,他並非不明事理之人,之所以半夜前來,一是情難自禁,二便是怕自己的決策提及過遲,讓別人的決策在自己之前先被陛下采納。


    他本覺得,就算是自己搶先一步,也要大費一番口舌,卻不想少帝竟會對自己如此信任,非但沒讓自己做出過多解釋,更沒有讓自己立下軍令狀等一係列的正式承諾,這是不是對自己太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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