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特看著在地上哎呦個不停的“黑山”,不由感到無奈。


    一開始他都是收著勁打的,最多也就發揮出五成實力,畢竟本來隻打算給他漲點經驗教訓,沒想下死手。誰料最後關頭,還是力氣使大了......


    有些無聊地接受了主持人的獲勝宣布儀式,布萊特看皮糙肉厚的“黑山”沒什麽大事,便將視線尋覓向觀眾席的牛頭人氏族,看看能不能安撫下對方,畢竟這種特殊時期,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強。


    誰知這時,一個藍色長辮的少女敏捷地翻過護欄,跳到了拳擊台上。


    布萊特看到這個身影,立刻感到一陣頭疼。


    “我來陪你玩玩。”少女狡黠地笑道。


    “不打。”布萊特幹脆利索地開口道。


    “憑什麽?!”古靈精怪的少女嬌嗔道“你和他打了那麽久,到我這裏就不行啦。”


    “我認輸。”


    “不許認輸!”


    雙方幾乎異口同聲地開口道。


    此時壓力給到了布萊特這邊。


    他歎了口氣,開口道“我還有事,以後再說吧。”


    說罷,他便自顧自地跳下台去。


    人群中傳來一片饒有興趣的嘀咕。


    穿著製服的中年人,笑著向身旁的婦人道“上一次他的十八連勝,便終結在金克斯身上,好像也是主動認輸,所以他才隻拿了個第二高的排名。”


    “我很好奇排名第一的人是誰?”婦人詢問道。


    “哦,那是一個已經被底城大佬們除名的家夥,她在七年前便已經拿下了恐怖的二十連勝,至今無人超越。不過很多人傳言她早已經死了,或許屍體泡在裂溝的哪一個水坑裏。”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婦人遺憾道。


    中年人聳了聳肩以示回應。


    走下台的布萊特,目光巡弋在觀眾席間,突然他在最後一排看到一個戴兜帽的男人,他那強壯的身材和黝黑的膚色,讓布萊特有一種強烈的熟悉感。


    他微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眼中出現了一對神秘的重瞳。妖異的紅色如潮水般蔓延,瞬間流動、覆蓋了整片觀眾席。視線中的背景變為灰色,那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變成了跳動的紅色火焰,隻有最遠處那個戴帽衫的男人除外。他仿佛和灰色的背景融為一體,他的頭頂緩緩凝聚出一個灰色的數字“10”。


    布萊特的瞳孔猛地收縮,他眨了下眼睛,視野中的一切恢複了正常,然後他快步向觀眾席最後一排走去。


    戴帽衫的男人似乎也在剛剛的對視中發現了布萊特,他不動聲色地站起身來,向著出口的方向移動。


    “等等!”一個清脆的女聲在布萊特背後響起“想跑?沒門。”


    布萊特眉角跳動了一下,沒有做聲,加快步伐追向那個神秘的男人。


    於是,觀眾席上的眾人目視著剛剛鬧劇中的男女主角,一前一後跑出了拳擊場。


    終於甩掉金克斯的布萊特,穿行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他的視線越過肌肉虯結的半人馬壯漢、配有精致外骨骼義肢的賽博少女、塗滿五彩紋身的街頭混混,凝望向距離自己十幾米遠的那個熟悉背影。


    “絕對沒看錯,一定是他”布萊特心中默念道。


    他伸手撥開擁擠的人群,向對方追去,而被追逐者似有所感,心有靈犀地加快了步伐,似乎要維持雙方之間的距離。


    正當布萊特心中急切,想要再次動用能力時,在前麵的一個岔道,對方身影消失在了左邊的巷子處。


    布萊特快步跑入巷子,看到空空蕩蕩的陋巷裏,兜帽男背對著自己站在中央。


    “是你嗎,艾克?”布萊特輕聲道。


    那個背對著他的男人緩緩摘下了兜帽,露出了一頭雪白的短發,和他黝黑結實的身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緩緩轉過身,冷冷看向布萊特,良久未發一語。然後,驀地,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諷刺地笑。


    “真難得啊,堂堂布萊特大人,還能記住我這一介賤民的名字。”這醇厚低沉的聲音,卻訴說出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


    “艾克,你可能對我有什麽誤會。”布萊特道。


    “誤會?嗬嗬嗬,”艾克笑道“怎麽會有誤會?布萊特.菲爾,希爾科的左膀右臂,幫他收拾了無數黑幫團體,拿手好戲便是鎮壓我們這些底層暴民,我說的對嗎?”


    不等布萊特解釋,艾克接著道“今天又是什麽風把您吹來了?哦,我明白了,好像前幾天我上了希爾科的懸賞榜,你不會是為了我的項上人頭吧?那還等什麽,快點動手吧。”


    布萊特看向蓄勢待發的艾克,緩緩歎了口氣。他閉了下眼睛,又慢慢睜開。艾克的頭頂浮現出幾個紅色的氣泡【懷疑】【猜忌】【敵視】。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相信我,”布萊特語速放慢道“但是我並不是為了什麽懸賞來的,你我是小時候的玩伴。你很清楚,我對於金錢一向看得很淡。”


    艾克眼神出現一絲波動,他回憶起小時候年齡比自己大一兩歲的布萊特,把自己在福根酒館打工掙到的錢,無私地拿出來救濟艾克和其他條件不好的小夥伴。


    “我現在不確定,你是否還是我認識的布萊特,還是已經變成了希爾科的一條走狗。”艾克回答道,一邊說,他的目光一邊機警地掃視過兩側的房頂和巷子的出口。


    “之前的很多事情我也是迫不得已,我,金克斯,還有很多人,在那場意外後發生了很多事......”布萊特道。


    “提那個瘋子幹什麽?”艾克不滿地開口。


    “好吧,那就不提,”布萊特道“我隻是想說,我是帶著誠意來的。最起碼,今天來的隻有我一個人,你不用擔心什麽希爾科的埋伏,或者其他什麽人打攪到我們。”


    “哼,你還是那麽擅長洞察人心,”艾克道“那麽,說說你的目的吧,你最好......”


    說到這時,艾克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目光掠過布萊特的身後,看到一個藍色馬尾辮的少女一蹦一跳地跟了過來。


    “該死!我就不該相信你們這些騙子!”艾克表情變得憤怒。


    他猛地從後背上解下一塊造型奇特的腳踏板,然後用力拋向遠處,一個助跑便躍上了這塊能夠懸浮的腳踏板。艾克身體傾斜,腳踏板以一個極大的角度躥到屋頂的高度。


    他再也沒有理會布萊特的解釋和追趕,向著遠方疾馳而去。


    另一邊,被金克斯環臂“鎖喉”阻攔的布萊特,有些煩躁地甩開兩條苗條柔軟的手臂,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自顧自地走向自己的住處。


    一旁的金克斯見狀,雙手叉腰道“喂,你搞什麽嘛,打架你不打,碰一下你還生氣了?你什麽時候小家子氣得跟個姑娘似的。”


    在前邊低頭疾走的布萊特聞言,回頭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然後轉身繼續趕路。


    “喂,真生氣了?”金克斯一臉驚詫道“嗚嗚嗚,對不起,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錯了還不行嗎?我是倒黴鬼,我是淘氣包,反正都是我不對還不行嘛。”


    看著在身旁嘰嘰喳喳,還裝可愛賣萌的金克斯,布萊特翻了個白眼。


    “你沒錯,錯的是我。”


    “嗯?”金克斯喋喋不休的絮叨停止了一秒“你錯哪了?”


    “我錯就錯在,今天出門前沒看星向和占卜。今日出門易撞災禍。”


    “喂喂喂,你是不是在罵我。我告訴你不要太過分,能遇到本小姐是你的福分知道嗎?”金克斯撅著嘴道“還有,剛才那個和你說話的人是誰啊?”


    “這是我的事,恐怕和你沒關係。”布萊特回了一句,便轉身不再言語。


    “哎哎哎,你站住,你給我站住!”金克斯依舊在身後大呼小叫地追趕。


    ......


    一個純白簡約風格的建築內,布萊特將外套扔到了沙發,隨手拿出了一聽椰汁,正準備仰頭痛飲。


    一隻纖纖素手從旁邊一把奪了過去。


    “感謝招待。”金克斯道。一邊說,一邊毫無淑女風範地大口咕嚕了起來。


    幾秒後,她晃了晃空蕩蕩的罐子。


    “嗝~還有嗎?”金克斯舔了舔嘴角的乳白色汁液,眨著眼睛道。


    “這是最後一瓶。”布萊特麵無表情道。


    “啊,你這麽一說我更感動了,布萊特,你人真好。”


    “嗬嗬,謝謝誇獎,我也這麽覺得。”布萊特皮笑肉不笑道“那麽,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打算休息一下。”


    “哦哦,你隨意,不用拘謹。”金克斯道。


    “這是我家。”布萊特已經有點“咬牙切齒”道。


    金克斯身體向後一仰,兩腿交疊,放鬆地沉入鬆軟的沙發,“哎呀,你別說,還真有點累了。”


    “你今天這死纏爛打的,到底有什麽事?”布萊特不耐煩道。


    “哼,你是不是討厭我。我就那麽招你煩嘛,非要趕我走,原來連你也看不起我嗎?好哇,那我走,我再也不回來了。嗚嗚嗚,布萊特討厭我了,嗚嗚嗚嗚嗚。”一邊說著,一圈淚花已經在金克斯的眼角浮現。


    “唉。”布萊特屈起食指指節,揉了揉酸痛的太陽穴,眼睛綻放出一道淡淡的紅光。


    【委屈】【缺乏安全感】幾個淡紅色氣泡從金克斯頭頂浮現。


    “你確實今天壞了我一件大事,但是誰讓你是金克斯呢?我又怎麽會討厭你呢。或許我上輩子被你救過吧,這輩子活該受你折磨。”布萊特聳了聳肩“說吧,誰招惹你了?讓你那麽生氣。”


    “哼。”金克斯又耍了會脾氣,便將今天的不愉快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原來塞薇卡因為金克斯分配的任務完成的太過“糟糕”,嚴厲批評指責了她。倒不是金克斯沒有完成,而是完成得太過“簡單粗暴”,造成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想要找希爾科“訴苦”的金克斯,發現對方也不站自己這一邊兒,還告訴自己要成為“完美”的金克斯。心緒難平的金克斯想要到拳擊場發泄一番,便撞到了故事一開始那一幕。


    “你本來就不是什麽完美的金克斯,”布萊特道“別聽希爾科忽悠你,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完美的生物,哪怕神靈也會犯錯。”


    說著,他扭過頭直視著金克斯,伸手替她擦拭掉眼角的晶瑩“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麽嗎?”


    “什麽呀?”金克斯不滿地鼓起腮幫子。


    “你最大的缺點就是,你總是在過度自卑,和極端自負之間反複波動,你的情緒太不穩定。你完全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什麽,明白嗎?忘掉那些洗腦的鬼話,接納你的不完美。自然的你,就是最好的你,爆爆。”


    最後那兩個字仿佛突然點燃了她的情緒。


    “不要叫那兩個字,它讓我惡心!”金克斯伸手打掉了布萊特的手,有些歇斯底裏道“你覺得你比我強嗎?用這副口吻來教訓我,你和希爾科、塞薇卡他們有什麽不同。”


    一邊說著,她便伸手襲擊向布萊特的肋部。


    布萊特搖了搖頭,散發著淡淡紅光的眼眸早已預見到了金克斯的情緒波動。他一把攥住金克斯的手腕,一個嫻熟的拉扯,便將衝動得有些失去理智的金克斯反身按倒在沙發,雙手緊緊按住金克斯的手腕,膝蓋頂在金克斯的後背上。


    “哎,為什麽每次好好地講道理,都能變成動手環節。”


    “你放開我!鬆手啊!”金克斯吼道。


    “嗬嗬,等你冷靜下來我會鬆手的。”布萊特笑了笑道。


    一番掙紮無果的金克斯,變換了語調“你鬆手吧,我不生氣了。”


    “真的,我真不生氣了。剛才是我不對,我太衝動了。”


    如此“真誠”的表態,並沒有騙過布萊特。他隻是笑了笑,卻並沒有鬆手。


    “哎呀,對不起嘛,我下次發誓再也不會這樣了。你抓著我的手好痛,還有你的腿,頂著人家那裏......那裏有點不舒服......”


    “咳咳”聽到對方的話,布萊特立馬放下了膝蓋,手上也減輕了力道,尷尬道“對不起,我不是......”


    話音未落,隻見金克斯突然反手抓住布萊特手腕,猛地一拽,身體借力反轉,騰空旋轉了180度,一雙有力的大腿如同剪刀般死死夾住布萊特的脖子。趁著對方的慌亂和慣性的力量,一個用力後坐,將布萊特壓了下去。


    “噗嘰”布萊特的腦袋一下栽到沙發的靠枕上。


    金克斯得意地坐起身來,看著身下的布萊特,咧嘴道“嘿嘿,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麽嗎?就是你太相信我了。現在,是誰說的對?”


    “叮咚”門廊處的鈴聲響起,待命的管家打開了大門。


    客廳突然走進了一個古銅色膚色的女人,她驚訝地看了眼客廳中央的沙發上,姿勢古怪曖昧的一對男女,表情出現了一絲揶揄。


    “呦,小情侶又打情罵俏呢?”


    一道紅霞飛上了金克斯的臉頰,她如同一道殘影般從布萊特身上蹦開,同時以遠超平日的分貝吼道“閉嘴,塞薇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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