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歌想不起來,慕傾雪其實並不意外。


    因為真要說的話,二人的第一次見麵,少年完全沒有注意到她。


    她還記得,那一天也是雨天,淅瀝瀝的雨沿著天際,像是沒有關嚴的水龍頭,汩汩涓涓細流,流過雲層,流過公交站的擋雨棚,最後流過柏油馬路。


    初一開學的第一天,小小隻的慕傾雪走下公交車,將書包頂在頭頂,想著如果跑快點的話,說不準就不會淋到多少雨。


    可是才剛剛邁出一步,因為台階沾了水而減少了摩擦力的緣故,一個不慎,她整個人向著前方摔去。


    恰巧雙手舉著書包,沒有空出來,就在慕傾雪以為自己要和大地來一個親密的貼臉問候的時候,身後突然探出了一隻手臂,將她從可能破相的悲劇中拉了回來。


    此刻的她被嚇懵了,腦袋上還頂著個書包,這也導致二人的視線受到了阻礙,沒有第一時間看清對方的相貌。


    等慕傾雪反應過來,自己應該向對方道謝的時候,卻隻看到了一個同樣頂著書包,向著校門百米衝刺的身影。


    ……


    緣分這種東西很有意思,它或許是無數的巧合,似乎是想要無時無刻去提醒你,這並不是簡單的遇到。


    於是,便是再過遲鈍的人,也會在這無數的巧合之中,隱隱明悟些什麽……更何況,女孩還是個情感敏感的人。


    當慕傾雪來到了初中的班級時,在得知因為剛剛入學,可以自己選擇座位的時候,她一眼看到了坐在窗邊,拍著書包上水珠的男孩。


    看著他微微皺起的秀眉,似乎是在為開學第一天準備得不夠充分,沒有帶傘而悔恨,外衣上一道道濕痕,在班級中顯得極為突兀。


    同樣外衣沾著雨痕的慕傾雪走到了少年的麵前,將書包放到了他一旁的空位置上,那一瞬,她甚至感受到了一旁數道女生怨念的眼神,似乎在為自己猶豫了好久而沒有鼓足勇氣去坐的位置被占了而幽怨,特別是在注意到對方同樣是女生的時候。


    迎著少年疑惑的目光,看著他略顯秀美的五官,慕傾雪微微一笑,“你好,我叫慕傾雪,做你同桌,你沒意見吧?”


    少年似乎是被這用清麗的聲音說出的霸氣無比的話驚住了,遲疑了片刻,不確定地點了點頭。


    沒有在意對方臉上的莫名其妙,慕傾雪徑直坐了下來,將書包掛在椅背外側自然風幹,沒有在意一旁眾多好奇的目光,女生的幽怨與好奇,男生的驚豔與羞澀,這一切,她都沒有任何回應。


    少年也坐了下來,看著一旁清冷的女孩,如果不是最開始對他的展顏一笑,他都懷疑對方其實根本就不會笑……


    “你好,那個……慕傾雪同學,我叫李穆歌。”


    ……


    雨依然在下,而且雨勢還漸漸大了起來。


    毛毛雨漸漸似乎是覺得自己開場的戲份占得已經足夠多了,於是姍姍離去,將舞台交給了之後的夜雨。


    “嘩啦啦”的雨聲此起彼伏,地麵上綻放起一朵朵水花,又在瞬息之間破碎開來,水窪像是煮開了的沸水,一個個水泡炸裂開來,濺起道道漣漪。


    慕傾雪打著素色的雨傘,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停住了,下意識回頭去看,卻隻看到了空空蕩蕩的街道。


    似乎覺得自己有些應激了,怎麽說都是後天境的修士了,靈氣罩擋個雨什麽的,還是輕輕鬆鬆的,哪還需要自己來擔心。


    想到了現在自己也已經是修士了,便又跟著想起了啟靈的秘境。


    那一刻,當她隨著大部隊撤離秘境,卻無奈找不到少年的身影的時候,心中的那一份急迫與恐懼,從未有過的清晰。


    她害怕了,害怕再也見不到他。


    即便在日常中,二人的相處可以用冤家來形容,但是她從未想過少年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裏,會是怎樣的,或許,會空缺出一大塊吧……


    不過好在一切都還依然如初,誰也沒有不告而別。


    雨季照常到來,時間的沙漏還在伴著他們同行。


    滴答的雨聲伴隨著無形的嘀嗒的時鍾,還好,他們彼此的距離沒有被拉開到生死相隔。


    這麽想著,少女腳下的步伐不禁輕快了不少,走著走著,便情不自禁跳了起來,像一隻搶回了胡蘿卜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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