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逸攔腰抱住黑瘦的男性,借前衝的慣性將他狠狠頂開,兩人一齊跌倒在地,摔得七葷八素。


    “救命啊!求求大家快幫忙啊!”尹楠剛剛脫離危險,尚未看清救自己的人是誰,即更大聲的呼喊起來。


    神逸在摔倒後,擔心匕首的攻擊,連滾帶爬與黑瘦男人拉開距離,黑瘦男人的靈活性似乎很差,直到神逸起身再次一腳踢在他胸口也未能爬起來。


    可挨了重重一腳,加上之前那一摔,男人似乎也沒怎麽吃痛,甚至還一把抓住了神逸的腳踝,用力一扯使神逸再次摔倒在地。


    所幸匕首在剛剛那一摔中已然脫手,神逸接下來隻是腹部挨了兩拳。


    那男人還要再打第三拳,但已被人掰住了胳膊,接下來是被人從後抱住脖頸——在尹楠的呼救下,路人終於不再遲疑衝上來幫忙。


    神逸趴在地上,捂著肚子,大口大口的幹嘔,剛才那兩拳重的過分,使他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更匪夷所思的是,黑瘦的男人被三四個男性路人先後摁住,卻仍能劇烈掙紮,摁著他左腿的路人年紀稍長,氣力不濟,被他一腳踹開。接著是男人大口撕咬抱著他腦袋的手臂,見義勇為的路人吃痛大聲慘叫。男人的掙紮越發激烈,路人很快便被他掙脫擊退。


    “小心,這人是個毒蟲……!”人群裏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大喊著提醒眾人當心。


    經這一聲叫喊,人們才注意到,在黑瘦男人的雙手臂彎處遍布密密麻麻的青紫色的針孔。


    攝毒過量、凶性大發、冷血瘋狂、痛覺麻木。與其說他是人類,毋寧說,他已變成發了狂的野獸,甚至,發狂的野獸也沒有如此凶殘且不可理喻。


    附近的治安崗亭也被驚動,手持管製器械的治安員趕到現場的速度不可謂不快,然而毒蟲的破壞速度也實在嚇人,隻傷不痛的瘋子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可能會傷成什麽樣子,又對著管製器械發起攻擊。


    治安員硬著頭皮,以器械拒斥圍捕,鋼鐵製具密密麻麻,毒蟲卻毫不在意,狂態桀驁,不計傷患的胡亂攻擊附近任何可以攻擊的東西。


    就在每一個正常人都為之膽戰心驚的時刻,那毒蟲突然伸長了脖子猛烈抽搐,旋即口吐白沫跌倒在地。


    治安員迅速將其控製後帶走,風波平息,人人心有餘悸。


    “噫,都這樣了,還不趕緊打急救電話?”人群裏傳來一個的聲音,路人們才紛紛反應過來,一個個拿出手機。


    神逸跪伏在地,吐的滿臉虛汗,定定的看著剛才提醒眾人叫救護車的人悄無聲息的離開人群。


    正是今天從他手裏搞走了將近一千塊錢的唐裝小老頭。


    而在此之前,他還看到更多——他看見小老頭向那毒蟲彈了一小片細碎的樹葉,正是那片樹葉,使毒蟲突然抽搐倒地。


    “這小老頭是個高人……”這是神逸被氣糊塗之前最後想到的一件事。


    至於為什麽要生氣?那理由實在是多到足以把他給氣糊塗。


    所以,完整的表述應該是——


    這小老頭是個混賬的高人。


    c市醫科大學第四附屬醫院,天色已暮。


    神逸的檢查報告表示他並沒被那兩記重拳打出個好歹來。他掏出手機從文件中轉站裏把ppt方案轉發給了馬奕峰,就匆匆跑去留觀室看尹楠的情況。


    尹楠的狀態不太好,因為被割傷動脈而失血嚴重,所幸就醫及時才沒有造成生命危險,傷口已經縫合,距離拆線還早,黑色的縫合線在蒼白的手臂上顯得格外獰惡。


    她沒什麽精神,掛著水,閉著眼,鼻息沉沉。


    神逸輕輕搬出床下的凳子坐在一旁,百無聊賴,思緒一時飛回了大學。那時候他和尹楠感情穩定,以至於盡管他明知道兩人的未來機會不大,卻也從未感到憂慮。


    所以畢業時的分手是一場不大不小的打擊,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痛徹心扉卻總不至於撕心裂肺。無非是變成了與老五的幾頓酒,以及一首不自覺愛哼的歌。


    誰的青春都是歌。


    眼下看著尹楠蹙眉安睡的樣子,神逸自然而然的泛起一種失而複得的幸福感,幸福得令他羞愧。


    “楠楠?怎麽樣了楠楠?”年長的夫婦焦急問詢著闖進了留觀室,神逸見過,正是尹楠的父母,比印象裏卻大有變化,尹母顯老了許多,尹父也換了發型,臉比過去黑了許多。


    他連忙起身小聲招呼:“叔叔阿姨你們來了,尹楠睡著了,她沒事。”說著就把二老往裏讓。


    尹父沒有搭話,沉默著看了女兒良久,然後才看向旁邊略帶尷尬的青年:“神逸?”


    神逸連忙點頭稱是。


    尹父又看了眼女兒,對神逸道:“你跟我出來一下。”


    病房門口,尹父看著裏麵病床上的女兒,沉聲質問神逸:“你把這個情況叫沒事?”


    神逸突然舌頭發硬,不知道怎麽接話,他想解釋自己並非不把尹楠的狀況當回事,但作為職場挨罵老手,他很清楚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裏——當一個有話語權的人想指責你時,你就一定是錯的。解釋意味著你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麽嚴重的問題都get不到的你當然罪大惡極。


    “我女兒第一天跟你出來約會,你就把她照顧到醫院裏來了?”尹父的語氣咄咄逼人。


    “她昨天晚上說了你一車的好話,你這個樣子,讓我們怎麽放心?”尹父的第三句話才讓神逸覺得終於切入了正題。


    一股小火苗從心底竄起,神逸感覺異常憋屈。眼前的人如果不是尹楠的父親,軟話也好硬話也好,他有一千種回答方法能讓這老頭當場血壓爆炸。


    但是懟老頭一時爽,可隻要他還想跟尹楠發展,那就不可能一直懟老頭一直爽。


    於是萬語千言話到嘴邊,變成了一句窩裏窩囊的:“對不起,叔,我沒保護好她,以後我……”


    “你不用跟我對不起,但是這個周末到家裏的事情,就先取消。”尹父的語氣不容置疑。


    沒有太多的追究糾纏,卻正中神逸難以忍耐的要害。


    尹楠受傷,自然是她父親說出這番話的理由,但神逸更覺得那隻是個由頭借口,把他拒之門外,恐怕才是這裏的重點。


    他收起裝出的訕笑,正色問:“叔,你是認真的嗎?”


    尹父挑了挑眉,他素知女兒的大學情侶是個孤兒,所以沒什麽教養也在意料之中,一定是他們把女兒照顧的太好,才使優渥的小公主被這所謂“真性情”的乖張青年所吸引。


    於是他不無嫌惡的反問:“你認為我這個年紀的人會跟你開玩笑?”


    神逸開始權衡,到底要不要把這個老頭給懟了。尹楠很好,如歌如詩的青春回憶更美好,重逢後的短短時間裏,他對未來的美好暢想更見誘人。


    可是如果尹楠的父親必然要用這種傲慢的姿態來俯視他,他實在是無法卑微到塵埃裏,好去“以真心感化”對方。


    “哎喲,恩人呐,您也在這裏呀,今天太感謝你們啦。倩倩來,快謝謝叔叔。”


    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打斷了神逸和尹父即將升級的對抗,神逸轉過臉有些茫然,他甚至認不出眼前的人是誰,但被叫做倩倩的小女孩已經湊了上來,仰著小臉,大聲說:“謝謝叔叔,謝謝叔叔今天救了我和奶奶。”


    神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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