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逐浪城方向,空氣越顯濕潤,當最後一片低矮的樹木在眼前消散,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豁然開朗的水之鄉。


    蒙蒙煙雨,小橋流水,與阡陌的水流交織在一處,逐浪城一座立在清澈河水之上的城池。


    明逸城四周沒有城牆,四周環繞著一條並不寬廣的護城河,剛入門的初學武者都能輕鬆飛躍,但並無人敢隨意冒犯。


    反而在四麵架起的供人進出城用的石拱橋之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橋墩旁邊,豎著一塊巨石,上麵是曆代昆山劍派掌門人,持劍一氣嗬成所刻“明逸城”,密密麻麻已有數十個之多,足見昆山劍派曆史悠遠,底蘊深厚。


    人站在護城河的這邊,能清晰的看到河那岸的紅瓦白牆,小橋林立。


    如此城門大敞,不設防備,不愧是昆山劍派治下之城。


    林緣牽著馬跟在郝甜甜身旁,腳下不停地往橋邊登記處行進,眼睛卻不住的左右探看。


    她從未出過如此遠門,這樣絢爛的水之城更是初次得見,更是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


    郝甜甜體貼的放慢了腳步,隨她肆意觀望。


    無論是那座城,進城的流程都是一樣的。


    排在魚龍混雜的進城隊伍裏,登記名諱來處,查驗攜帶物品,郝甜甜帶著林緣熟門熟路,毫無波折地過了登記處,上了進城石拱橋。


    一路上林緣都是謹言慎行,學著郝甜甜的舉至行事,直到石拱橋過了大半,她才湊近郝甜甜身邊,悄聲問出自己好奇之處。


    “甜甜,這昆山劍派的弟子,都是這般溫文爾雅,柔情蜜意嗎?”


    “我還以為劍客都像話本裏寫的那樣或瀟灑快意,或冷酷如鐵。”


    第一次見到昆山劍派弟子的人,都會有這樣的疑惑。


    許是此處水土多柔情,養出了一群溫柔儒雅,講著吳儂軟語的昆山劍客。


    可是…


    “說最軟的話,出最利的劍,講的就是昆山劍派。可千萬不要小看了這群說話軟綿綿的劍客哦!”


    郝甜甜一臉心有戚戚然的告誡林緣,看來她是見識過昆山的劍了。


    說話間,二人已經踏進了逐浪城,近處一觀,更覺得此處如畫。


    蜿蜒的河水與廊亭喬榭想融,河中有遊船三兩隻,橋上有行人四五個,微風和著水汽,仿佛人就在雲霧般的仙境中神遊。


    林緣沉醉在這美景之中不可自拔。


    郝甜甜卻在發愁從哪裏開始尋找花尤娘,隻知道她的新店叫花顏。


    據她們上次在丹霞城一別,也才剛過去二十多日,想來也還沒闖出名頭。


    難不成要一處一處問過去?


    “快快快,聽說這次花顏放出的玉膚露,隻有一百瓶,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小道消息,去晚了可就搶不到了。”


    “哎呦…我已經…已經最快了…這花顏為什麽…為什麽不多放些出來…呼哧…這才開業十多天…我都這麽跑五次了,每次都要…跑斷氣…還不一定…不一定能搶到…呼…”


    “噓,小點聲,別讓人聽到了!”


    想什麽來什麽,隨風飄來的零星話語,帶來了郝甜甜想要的信息。


    隻是每日進入逐浪城者不計其數,郝甜甜眯起眼睛觀察良久,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一胖一瘦快要轉過彎去的兩道身影上。


    跟著她們肯定能找到花顏!


    郝甜甜迅速將兩匹馬就近拴在一處橋墩上,一把將林緣抱起,在林緣一聲驚呼中運氣追了上去。


    不得不感慨逐浪城之大,郝甜甜跟在那一胖一瘦兩人身後,走過了七八道橋,轉過五六個彎,足足追了一刻鍾,那二人才緩了腳步。


    不過,似乎也不用她二人再帶路了。


    看來,也有其他人提前得到了小道消息。


    隻見一家臨河的店鋪被圍的水泄不通,粗略一看隻能看到上麵的店名——花顏,其他的都被環肥燕瘦的各色女子遮擋的嚴嚴實實。


    那二位女子一見這場景,著急的就往前擠去。


    “誰呀!踩我腳了!”


    “哎呀,別擠,我先來的。”


    ……


    一時間本就推來攘去誰也不相讓的局麵,更是亂成一鍋粥了。


    眼看著女孩子們都要扯頭花了,一直門窗緊閉的花顏大門,終於打開了。


    郝甜甜離得遠遠的,看不見其人,隻能聽到花尤娘熟悉的溫柔嗓音拂耳而過,快速的將嘈雜的姑娘們安撫了下來。


    “諸位,莫要推擠,今日是花顏開張第十二日,相信諸位已然了解花顏的理念。”


    “花顏希望女子德行容顏兼備,希望天下所有女子都能獨善於世。”


    “諸位萬不可因為區區小事,失了德行。”


    “請速速排好隊,此次花顏推出的玉膚露,是提煉百花精華所致,沐浴時滴入浴桶兩滴,既可滋潤皮膚,又可芳香持久。”


    “依然隻一百瓶,一百位以後的姑娘也不要心急,花顏為各位準備了特製絲帶,待本店庫存豐盛,諸位可憑此絲帶領取一份精美禮品。”


    短短幾句話,就讓亂糟糟的擠做一堆的姑娘們,迅速列成一對。


    排在後麵的姑娘們雖有些微詞,但在取到花尤娘精心設計的精美絲帶後,又開心了起來。


    更不用說之後還能領取禮品,這麽一想更開心了。


    沒有排上隊的姑娘們,也有不願離去的,三五成群聚在不遠處,竊竊討論著花顏。


    “我之前搶到過一瓶容光散,用了幾次,臉上真的細膩很多。”


    “對啊對啊,我是上次淩晨過來守著,搶到一瓶發油,你看我現在的頭發。”


    “你們運氣真好,我還一次都沒有搶到過。”


    “唉,你們聽說了嗎?我們每買一份花顏的胭脂水粉,其中的半成,她都會單獨存放,用作在各地開辦女子學校或是一些絲線坊,為一些生活艱難,無以為繼的女子提供生計。”


    “聽說了,聽說了。我也聽說過一些女子處境艱難,但從未想過如何幫助她們。這花老板真乃奇女子,我決定了,隻要花顏不倒,我就一直買!”


    “加我一個!可是什麽時候花顏才能不搞這個限量啊,我好想買到一瓶啊!”


    ……


    林緣聽了一耳朵,隻聽得熱血沸騰,恨不得即刻就加入花顏,為天下苦難的女子獻一份力!


    而聽在郝甜甜的耳朵裏,隻有一錠錠銀子飛走的聲音,不過,雖然心痛,但也快樂著。


    單一的產品,整齊的隊列,這一會兒功夫,排在花顏門口的長隊就減了半,已然能隱約看到店內的情景。


    覺得時間差不多了,郝甜甜便帶著林緣找花尤娘去,賺錢刻不容緩啊!


    “真是晦氣,竟然遇到這妖女。”


    “就是你說的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妖女?”


    及至花顏店門,郝甜甜也沒想到會遇到“熟人”,隻是花尤娘新店開業不宜生事端,她決定暫且當做沒聽見,隻快步走進花顏,尋花尤娘去了。


    可是,這些時日朝夕相處,與郝甜甜談天說地無所不談的林緣,卻忍不了一點。


    林緣故意落後幾步,走到那似乎是三人結伴而來的女子麵前,眉眼間盡是不屑。


    “你就是那個貪生怕死,又忘恩負義的王珊珊吧。”


    “你誰啊你!”


    王珊珊被林緣奚落的語氣激的要跳起來了。


    林緣卻不管她如何跳腳,隻徑自往下說。


    “你是不是忘了和你的朋友們說,為什麽甜甜要殺人呢?”


    “你忘了說,我來幫你回憶回憶,是不是山匪想要搶你上山,甜甜為了救你才殺的人呢?”


    “哦,對了,本來甜甜不用造那麽多殺業的,是不是你身嬌體弱跑不快,還非要拖著甜甜不撒手,才又被圍困住了呢?”


    “事後你竟然敢黑心肝的倒打一耙,真想扒開你的心看看是不是歪的!”


    林緣每說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冷冽的眼神似乎要將王珊珊撕碎,駭得她一時失了分寸,竟直接認了下來,語無倫次的狡辯道。


    “那…那她也不用手段那麽殘忍吧!”


    林緣無語了,林緣不想再對著這個傻叉說話,她像是怕被傳染上瘋病一樣後退了幾步,朝著與王珊珊一同來的兩人說。


    “離這種人遠著點,腦子有病,分不清好壞的。”


    那兩個女子也有些驚訝,她們沒聽王珊珊說起這些,隻以為郝甜甜是個嗜血殺戮的瘋子。


    其中竟還有這樣的緣由,這讓二人麵麵相覷,幾乎同時後退了些,與王珊珊拉開了距離。


    “哦?竟還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事?”


    這邊的騷亂將突然見到郝甜甜,還沒說上兩句話的花尤娘引了過來。


    “既如此,看來花顏與這位姑娘無緣。”


    “怎…怎麽…”


    原本在眾人各異的眼神下,有些瑟縮的王珊珊這時也急了。


    花尤娘並不理會她,轉了方向背過她向眾人介紹道。


    “這是我們花顏的製藥師,郝甜甜,有她回歸,相信花顏不日便能實現大門常開,讓我們歡迎甜甜。”


    周圍頓時歡呼聲四起,郝甜甜也大方的向周圍揮手示意。


    等人終於散去,郝甜甜擠擠挨挨蹭到林緣身旁,捅咕捅咕她,擠眉弄眼的調笑道。


    “牙尖嘴利啊。”


    林緣哪裏還有剛才的霸氣,她捂著羞紅的臉,口中恢複平時的文氣。


    “我就是…一時氣急了,都是跟著你耳濡目染…”


    “哈哈,怪我怪我,這樣多好,每人能欺負你。”


    花尤娘笑著看著打鬧的兩個年輕姑娘,隻盼著天下的女子都如這般,朋友在側,嬉笑怒罵才好。


    隻是這方歲月靜好,一片祥和,遠處的青衣教卻籠罩在一片陰雲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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