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印步履匆匆的又返回教場時,一些小門小派的掌門,領隊頃刻間紛紛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詢具體情況。


    “吳掌事,溫掌門可有說些什麽?”


    “吳掌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我們可有性命之憂?”


    “我門低廟小,可門下還是有幾十口人等著吃喝,可不敢折在這裏啊!”


    ……


    在這百十人的推擠下,吳印如一葉扁舟來回擺動,隻能竭力安撫。


    “諸位,諸位莫慌,請聽吳某一言…”


    隻是各種聲音混雜,也根本無人能聽到吳印之語。


    而本跟在吳印身後的幾名昆山劍派弟子,一時不查,竟被推拒至人群之外。


    此種情況下又不能采取強製措施,幾名弟子隻能見縫插針向內擠,以期能回到吳印身邊,為他隔擋人群。


    隻是在關乎己身安危的問題上,無人願意退讓半步,幾位昆山弟子在人群外努力良久,竟不得寸進。


    幸而吳印掌管昆山劍派一應外務瑣事十餘載,大小事情經曆良多,對此已是司空見慣,有一些應對之法。


    見眾人著實惶恐,隻顧著發泄情緒,無暇靜聽自己解釋,他索性將內力下沉匯集腿腳之上,穩住下盤氣沉丹田,揚聲高喝。


    “退!”


    不愧是昆山劍派掌事,吳印此聲有雷霆萬鈞之勢,最近處的幾位武者隻覺得似有天雷在耳畔炸鳴,吳印聲落之後耳朵仍然翁鳴不止。


    而後不禁連連後退,帶著洶湧的人群離散開來,在外側的昆山弟子趁機護在了吳印身旁。


    看著周遭驚異不定的武者們,吳印白胖的臉上,一如既往的笑容滿麵,止住聞訊趕來的護衛隊,笑嗬嗬地道。


    “關於此事碧海廳已有了些許眉目,三位掌門知曉諸位掛心此事結果,特命吳某前來請各派掌門,掌事者上碧海廳一議,倒是便知其中緣由。”


    “待吳某將掌門交待之事安置妥當,便帶各位上碧海廳,請諸位稍事休息,靜待片刻。”


    前有那樣一番武力鎮壓,後又如此言辭懇切的解釋,一場動亂頃刻煙消雲散。


    待人群散去,吳印召一直跟隨左右的親傳弟子,連續下達幾道指令,將掌門之令交待下去。


    不一會兒,龐大的昆山劍派就在這幾道指令之下,有序的轉動起來。


    在看台上將一切盡收眼底的樂於安,不禁感歎。


    “真不愧是昆山劍派,紀律嚴明,令行禁止。”


    眼看著台下的武者們,在昆山弟子的指揮下,已經井然有序的劃分成了兩波。


    樂於安收起趴附在護欄之上的怠惰,端起掌教親傳弟子的莊肅,向韓非玉一點頭,便帶著正源教五名弟子匯入唇舌有異的武者之中。


    竟然似模似樣的。


    素日隻見他跳脫嬉鬧,他這副模樣韓非玉可是從未見過,不禁訝然失笑片刻,才跟著踱步下樓,向吳印處走去。


    彼時吳印身旁是絡繹不絕前來回稟進度的昆山弟子。


    身前靜立著百十位大小門派的掌事人,無需言語,便自覺按照江湖地位站定。


    隻是交好者離得近些,低聲討論,交惡者隔得遠些,各自防備。


    韓非玉一眼便看到位列最前的宮清秋與木婉晴,二人雖中規中矩的說著話,但其間的氛圍,明眼人一看便知,也就無人靠近打擾二人。


    眼看吳印此時分身乏術,他便抬步走到宮清秋身旁站定。


    察覺身旁來人,宮清秋美目一撇,見是熟人,也突然來了閑聊的興致。


    “溫掌門此番召見所有門派的掌事之人,你覺得所為何事?”


    韓非玉故作單純的眨了眨眼睛,指指自己還泛著淺紫的唇舌。


    “不是為了這個嗎?”


    宮清秋不願再搭理他,扭回頭麵朝木婉晴毫無形象的翻了翻眼皮。


    木婉晴被他逗得噗呲笑了出來。


    正在這時,對所有唇舌變紫的武者的問詢記錄,並之前吳印拜托落霞山莊弟子診斷的脈案,一並匯集到吳印手中。


    吳印快速翻看了一遍,一時也未發現什麽規律,便將記錄重新收攏整齊,清了清嗓音,重新掛起滿麵笑容。


    “諸位久等了,此間事了,請隨吳某…唉?”


    掌管昆山劍派外務多年,吳印練就了一副一目數行的本領,隻幾眼,便發現眼前的百十人中,少了兩個。


    他回身問身後的親傳弟子蘇佑。


    “佑兒,洛天和宋星熠宋少俠在哪裏?”


    蘇佑似有話要說,又覺得言語無法表達清楚,索性閉口不言,抬手指向遠處。


    “師傅,您往哪兒看。”


    跟著自己這麽久了,除卻剛來那兩年,可少見愛徒臉上如此豐富的表情。


    吳印頗感有趣地隨著蘇佑指示的方向看過去。


    一眼便望到最遠處的站台處,隻見已經結束問詢的武者們,幾乎都圍在擂台周圍,叫好聲四起。


    而剛掛在嘴邊的二人,還在心無旁騖的比試中。


    吳印錯愕一愣,訝然失笑道:“年輕人啊。”


    又聽愛徒少見的嘟嘟囔的告狀。


    “洛天師弟和宋少俠十分專心,我在擂台下嗓子都要喊劈了,二人眼神都不飄一下,我是沒辦法了師傅。”


    似乎前不久自己上碧海廳匯報時,二人已經交上手了,此刻竟然還未分出勝負!


    竟然能與洛天旗鼓相當的對戰如此之久,看來這位宋少俠也非凡人啊。


    吳印頓覺驚奇,決定親自前去一觀。


    “佑兒,佩琴,你們引諸位先上碧海廳,為師去將洛天與宋少俠找來。”


    “是。”


    蘇佑與柳佩琴領命,就帶著眾位掌權者上碧海廳而去。


    韓非玉無聲脫離隊列,來到吳印身旁。


    “吳掌事,我與你同去吧。”


    二人相攜行至擂台處,並未著急出聲,先看台上二人的比試。


    此時宋星熠與歐洛天交手已有半個時辰了。


    最初,宋星熠在歐洛天也純熟的劍術與豐富的對戰經驗之下,隻能憑借厚實的內力硬抗。


    到現在與歐洛天打得有來有往,實戰劍法又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


    而歐洛天也在這半個時辰的對陣中,把該驚訝的都驚訝完了。


    最開始他驚訝於宋星熠不輸自己的內力,後來他驚訝於宋星熠成長之快。


    宋星熠如海綿一般,在對戰之中不停地吸取經驗,並不斷地糾正失誤。


    短短半個時辰,幾乎走完了普通武者幾年之路,這怎麽能不讓人吃驚!


    不過這驚訝著,驚訝著,就讓歐洛天將他這麽多年被有意無意捧得過高的心氣,放平了。


    自開始習武,便被天之驕子的名頭綁架,這麽多年雖然麵上不顯,但內心深處,歐洛天是有些自命不凡的。


    特別是近兩年,他竟然開始執著於,超越師傅22歲突破中成期,成為最年輕的中成期武者一事。


    想當初,自己本就是為了躲開家族的汲汲營營,零碎瑣事,一心向武,才脫離家族拜上昆山劍派。


    不知不覺間,竟然越活越回去了,竟讓一些本不重要的事,影響了自己練武的初心。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無需理會旁人,隻專心追求自己的武者之道。


    在與宋星熠對陣之中,歐洛天想明白了很多。


    在再一次相持不下,二人同時運力,豁然分開之後,歐洛天闔上雙眼平心靜氣,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宋星熠就站在對麵不遠處等他調整。


    等他再睜開雙眼之時,隨著心境的變化,他眼眸深處藏著的焦躁與急切一掃而空,周身之氣也恢複平順,整個人都平緩起來。


    歐洛天清淺的笑道:“謝謝。”


    宋星熠疑惑的歪了歪頭,不太明白他為什麽向自己道謝,但是不妨礙他看出自己的對手,似乎變得更強了。


    這讓他更加戰意沸騰,再看對手做好了準備,當即長劍一橫,就要出手再戰。


    二人是越打越開心,圍觀者卻是越看越心驚,這堪稱頂級的對戰引來叫好聲不斷,而其中似乎還夾雜著連綿的哀嚎。


    看來不少人看走了眼,還押錯注了啊…


    吳印與韓非玉將二人的表現看在眼裏,不約而同的在心中各自為自己人欣慰不已。


    以二人的眼力,不難看出宋星熠與歐洛天不是一時半刻能決出勝負的。


    眼看二人又要戰作一團,吳印趕緊開口阻止。


    “慢著,洛天!宋少俠!今日到此為止吧,掌門有請。”


    竟勞煩吳印親自來請,看來實非小事,不能再裝聾作啞,當沒聽到了。


    歐洛天暗歎一聲,止住了攻勢,向宋星熠拱手道。


    “看來隻能改日再打過了。”


    眼看對手收劍不打了,宋星熠隻能將渾身的戰意收回,憋得他難受極了。


    他扭回頭看向韓非玉,哀怨道:“不能等我們打完再過去?”


    雖隻得到韓非玉抿唇搖頭回應,宋星熠就知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他悶悶不樂的將長劍收進劍鞘,還不忘與歐洛天強調。


    “那約定好了,我們一定要再痛快的打上一場。”


    歐洛天鄭重的點頭應允:“嗯!一定!”


    得到肯定的回複,他才跳下擂台走到韓非玉身邊,聲音中還夾帶著些許哀怨。


    “非玉,發生了什麽事?這麽著急!”


    邊跟在吳印身後飛速向碧海廳而去,韓非玉邊快速的將發生的事情,講給宋星熠。


    宋星熠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竟發生了如此大的事情,怪不得在比試中,他一度覺得周圍很是吵鬧。


    隻是,這個症狀,聽著不像是中毒,倒像是…


    “像甜甜姐的改良明辨散。”


    韓非玉微微頷首肯定了他的猜想。


    而在吳印領命前去教場安排之後,三位掌門也起身去了內室,就近日所發生的事情,進行了一番密談。


    碧海廳的大廳隻餘郝甜甜,賀遙,赫蘭明芳,還有一眾忙著布置座椅的昆山弟子。


    沒了上首三座大佛的壓製,賀遙賀郝甜甜暢快的將碧海廳大殿,裏裏外外看了一遍,才心滿意足的坐回原處。


    赫蘭明芳將這些年一直疑惑不解的藥理,向賀遙問了個痛快。


    郝甜甜的密友,賀遙很給麵子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一番談話,赫蘭明芳受益匪淺。


    在來回穿梭忙碌的昆山弟子之中,三人倒很是自得其樂了一番。


    問答結束,赫蘭明芳突然想起,《百草萬物》編纂者就在眼前,自己還何必回去費神查書呢?


    遂翻出貼身收好的一片較為完整的茶葉,遞給賀遙,恭敬地問道。


    “前輩,這個請您掌掌眼,這是那種草藥之物所出?”


    賀遙接過葉片,仔細觀察半響,卻無法與自己見過的任何一種植物對應。


    “咦,這倒是個新奇之物,《百草萬物》中未曾收錄,隻是…我怎麽覺得又有些眼熟呢?”


    這話讓郝甜甜和赫蘭明芳驚訝萬分。


    “讓我看看,什麽東西竟然是師傅也沒見過的?”


    郝甜甜湊上前去,眯著眼睛仔細看著。


    “我怎麽也覺得有點眼熟啊?”


    赫蘭明芳附和道:“其實我也覺得有點眼熟,隻是一時想不起來。”


    郝甜甜仔細回溯,就在馬上就要抓住那一抹靈光之時。


    蘇佑與柳佩琴帶著大小門派的掌權者,登上了碧海廳,打斷了那一抹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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