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破廟中的廂房裏了。


    “姐姐...”,一行淚從眼角滑落,我喃呢道。


    “卿卿!”公孫小五見我醒了立刻走過來坐到床邊,抓著我的手哽咽道:“你終於醒了!你嚇死我了知不知道,我差點以為你死了!”


    我回握了下他的手,費力的扯出了一抹笑:“別哭,我這不是醒了嘛。”


    我下意識的往小五身後看去,可屋子裏空蕩蕩的,隻有我們兩個。


    他走了麽...


    我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心髒莫名的發緊。


    “你還別說,那和尚雖然看著有些冷血,但人還挺好的。”小五隨手拿了個橘子剝了起來,順便跟我講著我昏迷時候的事情:“他擺了個什麽招魂的法陣已經將千雪姐的兩魂一魄招回來了,你昏迷的這幾天,他從早到晚都在佛堂裏念經,說是這樣可以修補姐姐的魂魄,助她早登極樂。”


    我眼皮一跳,心中不免有些驚訝。


    想起與和尚認識到現在不過也就寥寥數天,他能為我做到這個份上我著實是從未想過的。


    回想那天一時情急衝他發了火,一時間心中難免有些愧疚。


    我低垂著頭咬著下唇,思考著怎樣才能用一種看不出道歉的方式去跟和尚道歉。


    結果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小五那嘴碎的已經又叨叨了許多,我愣是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直到...


    “哦對,你也是他念經念醒的。”


    我是他念經念醒的??


    我一臉茫然的看著小五,木訥的問:“什麽意思?”


    “就是他給千雪姐念完經之後就來你床邊給你念,一開始我還罵他,後來實在沒辦法了就隻能讓他對著你念經了”小五不以為然的語氣裏透著一絲羨慕“說來還真神了,我給你輸靈力吃仙丹都不見效,他隻是念了幾天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就醒了。”


    “回頭我去找他學學,這樣下回你再昏迷不醒我也能給你念了。”他一臉認真的說著。


    我抬手撫在胸口,掌下傳來心髒強有力的跳動。


    “心跳好像是比之前要強烈一點兒。”我在心裏默默說道。


    我感受著心跳的節拍有些發怔,真的是他麽...真的,就是他了嗎。


    我突然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兩種複雜的心情在我腦袋裏不斷的撕扯,我痛苦的揉著太陽穴妄圖讓自己理清思緒。


    “怎麽了突然,頭疼嗎?”公孫小五關切的探身查看我。


    他終於肯放下手中的橘子了...


    “你去叫南潯過來給我念念經吧,聽你說話聽的頭疼。”我敷衍著。


    我推搡著小五催促他趕緊去喊人,公孫小五終於撅著嘴不情願的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暗暗歎了口氣對自己說:“我本就不該有妄念,現在爹娘姐姐因為我死了,塗山家的使命就要我一個人去完成了,所以啊塗山卿卿,別忘了你自己是誰,別忘了你的道。”


    我使勁搖了搖頭不再去探尋心中的難過究竟是為何而起,這不是我該想的,也由不得我想。


    我靠在軟枕上假寐,沒過一會兒南潯便推門進來。


    他仍是白袍紅裟,隻不過清秀俊朗的麵龐上多了些許憔悴,雙眼中滿是紅絲。


    看來他這些天確是耗神了不少。


    看著他憔悴的樣子我胸口突然悶悶的,好似有一團棉花濕了水重重的壓在心口。


    “聽公孫施主說塗山施主突然頭疼?”南潯說罷便執起佛珠作勢要念經。


    “等等等,先別念了,你念了也沒用。”我沒好氣道。


    南潯不解的問:“可是生病了?要不要叫大夫來診治一下?”他頓了頓接著說:“可是我沒有錢付診費,塗山施主可能要先忍耐一下等貧僧去街上化些銀子來。”


    他一臉認真的樣子真真是有趣極了,我眼珠子一轉決定逗逗他:“不知怎麽的,隻要你一喊這施主那施主我就頭疼欲裂,好像腦子要炸開了一樣。”


    我越說越起勁幹脆演了起來,我軟軟的倒在一旁用手捂著頭,一臉痛苦的呻吟道:“剛剛你喊了那麽多聲,我現在頭疼的越來越厲害了,我感覺我要暈過去了,啊!!疼死我了!”


    “快讓我看看怎麽回事!你別嚇我啊卿卿!”公孫小五見狀立即衝上來就要給我看病。


    我一把推開他然後用手捂著臉,擋住南潯的視線後開始拚命給小五使眼色。


    奈何這蠢笨如豬的老黑狼根本看不懂我的意圖,甚至還問我眼睛是不是因為頭太疼了所以抽筋了。


    我真...


    可能是我演技還是比較在線的,南潯也是肉眼可見的著急了起來,在短短幾秒中裏,自責,焦急,無措的表情在他臉上凝聚著,真真是可愛極了。


    我假咳了兩聲直了直腰,開始正經起來:“你看你,就因為你喊了兩聲施主就弄得我如此不舒服,你說說可該怎麽辦!”


    南潯一臉的張皇無措,結結巴巴的道:“貧僧,貧僧,抱歉..施,哦不是,我...”


    “行行行,你可別說了。”我揮揮手打斷他“以後你就跟著小五一起叫我卿卿吧,這樣我就不會頭疼了。”


    “這怎麽可以!”南潯突然提高了音量。


    “這怎麽不可以?”我歪頭看著他壞笑,一臉的流氓樣。


    他忽然低下頭不再看我,耳尖悠然染上了一抹粉紅,半晌才擠出一句:“出家人怎可直呼女子名諱。”


    “可是,現在隻有小五會叫我卿卿了...我隻是,想多一個人叫我卿卿,這樣就顯得我不那麽可憐了...”我抬手擦去眼角的淚,仰著頭努力的把眼眶裏的淚花憋回去。


    “以後叫我卿卿吧,好麽?”我盯著天花板,聲音悶悶的。


    我不敢去看他,隻能在靜謐的氣氛裏緊張的期待著。


    氣氛正濃鬱,餘光裏的南潯剛要張口說話就被公孫小五的嗷嗷聲打斷了。


    “憑什麽他也能叫你卿卿啊!除了叔伯隻有我一個男人能叫你卿卿!其他人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公孫小五站在床邊捶胸頓足。


    我一臉無奈的扶著額,根本沒打算安撫他。


    忘了說,公孫小五人送外號:狼族三千年精釀陳醋。


    “反正他不能叫你卿卿,讓他叫你美狐仙,俏女郎,不管什麽都可以,反正就是不能叫卿卿。”


    美狐仙?!


    俏女郎?!


    三條黑線從我額頭劃過,果然,沒文化的狼真的很可怕...


    公孫小五還在不管不顧的輸出著,盡管南潯已經被他震驚到瞪大了眼說不出話的地步,他還是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就算現在叔伯已經不在了但是你也不能讓別人這樣叫你,我相信叔伯肯定...肯定也不同...意...”他的聲音逐漸弱了下來,最後幾個字聲音小到我甚至都沒有聽見。


    嗬,小樣,還治不了你了。


    當他提到我爹的時候我就突然轉過頭狠狠地瞪著他,直到他所有的氣勢都在我的注視中削弱下去我才收回目光。


    真是該死,明明和尚都快被我撩動了,這狼崽子沒眼色的出來壞我的好事!


    公孫小五委屈巴巴的搓著手指,垂著頭盯著腳尖,一副馬上要哭出來的模樣。


    “你再給我裝柔弱!”我恨不得直接從床上跳下去撕了這黑黢黢的死綠茶!


    公孫小五竟無視我的威脅,開始蹬鼻子上臉的抹起無中生有的眼淚來,那嘴撅的都能掛油瓶了。


    又來...


    這是公孫小五的獨門秘笈;柔弱掉淚版茶茶漢子攻擊。


    從小我就最怕他整這一出,每次他吵不過我的時候就會使用這個大招,我總是屢戰屢敗...


    “哎呀好好好,不叫不叫,就讓你叫行了吧,真服了!”


    我真是氣不打一出來,但又一拳錘在棉花上,結果把自己氣了個半死。


    有句話說的真對,再硬的女人也敵不過會茶藝的漢子!


    見我哄他,公孫小五瞬間就破涕為笑全然一副小人得誌的表情。


    他繞過南潯賊兮兮的坐在床邊拉過我的手說道:“我就知道卿卿最好了~”


    真茶...


    我嫌棄的甩開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南潯。


    他一直抿著唇站在一旁默默看著我們,一言不發。


    我被小五擋住了視線,我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那什麽...我現在已經徹底沒有家了,這八荒六界中我也無處可去,你能不能別趕我走,讓我繼續住在廟裏啊?”我開口打破這奇怪的氣氛。


    “誰說你沒地方去!跟我回狼窩啊!”


    “閉嘴!”


    我忍無可忍也無需再忍,終於,茶漢子在我瘮人的目光中消停了。


    我重新看向南潯,剛剛淩厲駭人的目光也轉變成了期待和請求。


    “貧僧不會趕,可以住。”南潯始終垂著頭,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聽著自己想要的回答我忍不住偷偷彎起了嘴角。


    “那我們沐城玩吧!聽說沐城裏有好多好吃的,我早就想去了,我們明天就去怎麽樣!”我已經開始滿心期待的計劃接下來的行程了。


    “好啊好啊,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公孫小五在一旁非常沒有主見的附和著我。


    我沒好氣的撇了他一眼:“誰要問你啊。”


    “哦...”他頭上化形成透明的狼耳朵再一次耷拉了下來。


    南潯見我一直在等他回答,趕忙開口:“貧僧聽聞沐城家家戶戶都十分富貴,這樣貧僧可以在街邊講經化些銅板來,以後就有錢請大夫了。”


    他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濕漉漉的望著我,眸子裏的認真滿的快要溢出來。


    聽他這樣說,心裏突然暖暖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跟吃了蜜餞似的,嘴裏甜甜的心裏也甜甜的,就是止不住的開心。


    “那我們明天一大早就出發去沐城嘍!”我歡呼道。


    鬧了半天我也累了,隨口找了個理由便要打發走屋子裏的兩人。


    “那我走啦,你昏迷的這幾天我都沒睡過整覺,現在得趕緊補補覺去了。”公孫小五打著哈欠一溜煙走了。


    南潯向我欠了欠身轉身也要離開。


    他走到門口時驀地停了下來,過了片刻,他慢慢轉過身來看向我。


    “明天早上還做白菜豆腐包子可以嗎?”


    我愣了一瞬隨即衝他笑道:“可以呀,你做的好吃,做什麽我都愛吃。”


    南潯輕輕勾了下唇角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他走到門外正過身子幫我關門,當門縫還有一指距離的時候我聽見門外的人說了一句...


    “早些休息,塗山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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