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拜九叩。


    蘇琦玉起身時額頭都紅了。


    起初與她一起來的一眾妃嬪,在離開時都對她退避三舍,宮裏的妃子各個都是人精,從前聽她一個罪臣之女的話一是為她是宇文湛寵妃,二是為她是長公主宇文馨好友,如今她身上沒有宇文馨的光環,誰還在以她馬首是瞻?


    原本眾星拱月的蘇琦玉淪落的形單影隻,離開鳳儀宮的時候除了兩個宮女都沒人理她。


    楚時目送剛剛還鬧哄哄的一群人離開,隨後又慢條斯理將視線移到宇文湛身上。


    她當然知道宇文湛留在這裏是什麽用意,但還是道:“陛下不離開是在等著臣妾送你?”


    “朗月。”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火氣,宇文湛冷聲冷氣,“朕剛剛已經很給你麵子了。”


    楚時無奈歎氣,一副你開心就好的樣子。


    宇文湛不走,氣氛實在尷尬。


    他這才注意到朗月宮裏空蕩蕩的,從前他賞賜下去的那些貴重東西都不見蹤跡,宇文湛皺了皺眉,開口發問:“你宮裏的陳設擺件呢?”


    “賣了,買淑妃那碗墮胎藥中的麝香和馬錢子了,”楚時故意道,“陛下難道不知道藥材很貴麽?”


    宇文湛臉色一黑,“朗月——”


    楚時閑閑挑眉,無所吊謂。


    宇文湛深吸兩口氣,他就沒有好好和朗月聊過天,這會也不例外,絞盡腦汁費勁找了半天話題,楚時始終愛答不理,最後宇文湛也坐不住了,開口直接亮明了目的。


    “宮外全是京城的難民,想必皇後也知道,”他瞥了楚時一眼,“否則也不會與水觀音私傳消息。”


    楚時失笑,“所以陛下和臣妾浪費這麽半天時間,為的就是治臣妾與宮外私傳消息的罪?”


    從前怎麽沒發現朗月這麽會激人?宇文湛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上下打量楚時一圈,這才耐下性子來,“難民留在京城遲早要出大亂子,朕現在需要水觀音出麵。”


    楚時意興闌珊把玩著手中茶杯。


    “你到底有沒有聽朕說話!”宇文湛惱火,他口幹舌燥半天,來皇後宮裏居然都沒人給自己上口水?


    勉強壓下心中火氣,宇文湛告訴自己現在不是因為這些和朗月生氣的時候,放和緩口氣,“現在能聯係到水觀音的隻有你,朕知道你因為朕禁你足的事與朕慪氣,隻要你告訴朕水觀音的下落,朕可以解了你的禁足。”


    慪氣?楚時被他逗笑了,放下茶杯,楚時單手支著下巴往前傾了傾身,開口:“陛下禁臣妾的足是因為臣妾殘害皇嗣,臣妾理解,隻是陛下以此來作為交換條件放臣妾出去,置淑妃何地,置自己顏麵何地?”


    宇文湛“騰”的站起身來,“朗月!”


    “回去吧陛下,”楚時給自己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臣妾可以明擺著告訴你,事情不是臣妾做的,等陛下找到證據能光明正大放臣妾出去,再來見臣妾吧。”


    說完之後,楚時就喚來太監,“好生送陛下出去。”


    無功而返的宇文湛惱的額角青筋暴跳,楚時好笑的看他滿臉惱火離開,這才起身,方才666就注意到青鳥一直停在竹林中了,隻是礙於宇文湛在,所以她沒有讓青鳥露麵。


    走出寢殿,果不其然,青鳥就停在竹林枝頭,讓楚時意外的是青鳥脖頸上還掛著一隻小小的平安扣。


    平安扣溫潤漂亮,看得出來玉質極好,又似被人整日好好收著盤玩的,她取下這枚小小的玉,手指在青鳥毛茸茸的腦袋上蹭了蹭,這才取出信筒中無量光傳給她的書信。


    “一點小禮物,你好生收著。”


    信的開頭就寫了這麽一句話。


    楚時饒有趣味挑了挑眉。


    然後把信繼續看了下去。


    無量光的字很好看,小字尋常人寫來應該是娟秀的,偏偏他寫出來就是筆走龍蛇的恣意。


    “收容所已經建起,用不了多久就會開始收留難民,消息隻在難民中流動還沒有傳開,他們都很感謝你,也感謝出錢的皇後。”


    看到“感謝皇後”四個字,楚時眼眸彎起,這些巴蜀之地流亡來的難民最是質樸,他們不會在意京城中沸沸揚揚對朗月的惡評,也不會像京城中人似的對皇後所為有惡意的揣測,他們隻知道是皇後給了他們一處落腳之地,所以對朗月是最真摯的感謝。


    “一周後收容所會開始收容難民,他們想要你也來一起慶祝,屆時我也會到,如果方便的話賞光一來,畢竟沒有你,就不會有他們的今天。”


    楚時嘴角噙著一抹淺笑,與剛剛對宇文湛的愛答不理很不相同。


    666見狀,好奇:【你要去嗎?】


    將信收好,楚時眼睫微垂,提筆寫了信讓無量光把消息藏好,至於到時候的慶祝,她不說去也不說不去,又籌措了些銀子一並告知無量光,要他在城中多添置些粥棚,幫難民們渡過這一段時間。


    ——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


    憤然回到自己府中的宇文馨砸了屋中所有陳設,她千算萬算都算不到,自己竟然會被最信任的蘇琦玉算計。


    服侍她的下人們連大氣都不敢喘。


    宮裏褫奪長公主封號的消息已經傳了出來,天尊地貴的宇文馨如今淪落到和其他低賤出身的公主沒有區別,這讓她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都怪朗月!


    然而她這口邪火還沒撒出去,就有管家匆忙來報。


    “不好了公主,您先前看好的地皮買不了了,”管家跪在那裏頭都不敢抬,“這……先前的定金也被退了回來。”


    宇文馨怒目圓睜,“什麽?!”


    京城的地皮寸金寸土,基本都掌握在官宦權貴手中,這群人最會的就是趨炎附勢做牆頭草,從前將地皮賣給宇文馨,看重的是她長公主的身份,忙著想要與她結交,可現在也不知道她犯了多大的錯,居然能讓皇上褫奪了她封號。


    就連皇宮都不許她進了!


    這些地主們很快就猜到,宇文馨這是徹底惹得宇文湛龍顏大怒,迫不及待想與她撇清關係。


    看著那些被退回來的銀子,宇文馨簡直大為惱火,她奮力將手中花瓶朝管家砸去,管家哪裏敢躲,居然被宇文馨手中的花瓶把腦袋砸出了血。


    如今地皮沒了,讓她拿什麽建新宅子?


    宇文馨渾身發冷,她行事向來高調,一早就放出去了建新宅子的消息,想到那些世家貴女知道她新宅子沒法建了嘲諷的神情與傳言,宇文馨簡直要瘋掉。


    她才不要成為別人口中的笑柄!


    這宅子她勢必要建,可如今京城已經沒人願意將地皮賣給自己了……


    管家擦了擦額角的血,總覺得宇文馨發作起來簡直太瘋狂,他想了想,開口:“前些時日城郊有塊地皮出讓,買地的人不是什麽大人物,您要不然……”


    宇文馨眼神一滯,隨後眼睛就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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