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這是存於西涼王宮的西涼公主畫像。”


    隻看見裴熙將軍接過畫像,安歌想上前阻止,卻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份公之於眾。


    這個裴熙是東周戰神,屢戰屢勝,從無敗績,這次就是他率兵攻入了西涼王宮。


    他的身材高大挺拔,就像一座聳立的山峰,他的肌膚呈現出健康的小麥色,像是常年征戰所致,中原人果真與西域人長相有所差距。


    一向敏銳的裴熙似乎察覺到安歌慌張的神情。


    “怎麽?你見過這西涼公主?”


    裴熙向安歌走近,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此時的安歌心中十分慌張。


    “奴婢未曾見過。”


    安歌素聞裴熙將軍暴戾無常,殺戮無數,若是得罪與他,先不說複仇,連小命都保不住。


    裴熙冷哼一聲,剛要打開畫像,卻聽到有人來報。


    安歌鬆了一口氣,東周人都說西涼王室之人皆以殺盡,她的身份暴露了,絕對會被裴熙一劍殺死。


    “將軍,我們駐紮之地西北方不遠處還有西涼餘孽!”


    安歌聽到還有西涼百姓存活,心中燃起一份希望,同時希望他們能夠逃於此難。


    “走,速隨我斬除這些餘孽!”裴熙離去之時還轉頭看了看安歌,安歌此時麵無神情,心中卻擔心不已。


    以裴熙的性格,估計一個也不會留,她又一次感到了無助,她自身都難保,怎麽能去救那些百姓。


    過幾日便要啟程隨軍隊去到東周了,若是西涼公主的畫像運往東周,對她很不利。


    於是她便等人都散盡,燈滅之時,悄悄起身來到營帳內,從存放畫像的盒子中取走了畫像,替換了另一張她自己畫的畫像。


    次日,裴熙打仗歸來,此仗雖打了一夜,但他仍容光煥發,氣度不減,不愧是屢戰屢勝的東周鎮國將軍。


    “聽說將軍放了那些西涼人?”


    “為何?”


    “不知道啊,或許是將軍慈悲。”


    “這可不像將軍呐。”


    在一旁打掃的安歌聽到了士兵談話。


    他竟然放了他們?這是怎麽回事?


    營帳內。


    子夜問裴熙,“將軍,我實在不解你為何放了那些餘孽,若是日後他們對東周構成威脅怎麽辦?”


    “那隻不過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西涼百姓,不足以構成威脅。”


    說到這裏,裴熙腦海裏浮現的是安歌憤懣填膺的眼神,怎麽會想到那個女奴?


    子夜心想:將軍這是怎麽了,這幾日都魂不守舍的模樣。


    這時,安歌端茶進來,看到裴熙,眼底閃過一絲厭惡,此時恨不得一刀把他殺了。


    “將軍,您的茶。”


    見裴熙沒有反應,安歌又呼喚了兩聲。


    裴熙回過神來,接過安歌手中的茶杯,示意其他人出去。


    “你說本將軍真的錯了嗎?”


    “這個世道本就是弱肉強食,強者沉浸於勝利的光輝,久而久之,忘卻了悲憫於世的感覺,殺人多麽容易,人命如草芥一般,在一頃刻之間,足以讓一個人無父無母,無親無故......”


    說到這裏,安歌的眼淚不覺而下,她那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淚珠,猶如出水芙蓉般清麗,盡管臉上有道傷疤,卻不遮掩她的美貌。


    “你......”


    看到此時的安歌,裴熙緩慢伸手想要掩去她臉上的淚水。


    安歌見狀俯下身來,磕頭謝罪。


    “奴婢口無遮攔,請將軍恕罪。”


    “你下去吧。”


    裴熙一人在營帳內思考著,西涼王本與東周帝有盟約,卻轉頭與北齊勾結,東周帝於是憤懣不已,派兵滅了西涼,裴熙自告奮勇,為國征戰。


    可昨日鏟除餘孽之時從他們口中得知西涼王曾經的愛民事跡,其實這些裴熙早有耳聞,難道他真的做錯了。


    剛剛安歌的一番話也讓他深思,他常年征戰,以為是為國征戰,為百姓搏得更幸福的生活,卻沒想到戰爭帶來的殺戮會讓給更多人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你說將軍不會對那個西涼女奴有意思吧?”


    “你閉嘴吧你,將軍是何等人物,怎會對那個俘虜有意思,你看她臉上那條疤,真嚇人。”


    “可是,將軍似乎對她很在意。”


    “你就別多想了。”


    又是一日清晨,全隊整裝回東周都城上京。


    “小月,你說,到了東周,我們會去向何方,會不會死啊?”阿雲娜問身旁同行的安歌。


    “或許會進宮,或許被哪個達官貴人買回去為奴為婢,又或者做苦力,總之不會有好下場。”安歌十分平靜,風淡雲輕地說著。


    “怎麽辦?我不想過這種生活,我想回西涼。”


    誰又不想回自己的家,可如今自己的家已經成為他國的一個郡,又何談家。


    曆經三天三夜,終於到了上京,東周皇帝親自給裴熙接風洗塵,在宮內設宴,國親皇戚皆在。


    “裴將軍滅涼有功,當設宴慶祝!”


    “皇上,臣這回還帶來了一些西涼女奴,各位有無想要的。”


    說完,西涼女奴被帶了上來,在座的不管是誰,都望了過來。


    “聽說西涼女子個個都是美人,這一看果真如此。”


    “裴熙,怎將這些西涼女子帶來?”皇帝十分好奇。


    “這全是三殿下的意思,在臣出征前,他便要臣帶些西涼美女來。”


    三殿下李博淵終日不學無術,沉浸美人,秦樓楚館的常客,裴熙此言正是嘲諷他,三殿下此時都不敢抬頭了。


    裴熙在這些人當中沒有發現安歌,他本想把安歌帶走,卻不見她的蹤影,他便問子夜:“那個臉上有疤的女婢呢?怎不在裏麵?”


    看到裴熙焦急的模樣,子夜著實嚇到了,“將軍,都...都在這兒了。”


    “你快去找一下,找不到拿你是問。”


    原來安歌在軍隊越過森林之時,趁著周圍樹木茂密,逃跑了,卻誤入了亂葬崗。


    這裏月黑風高,環境陰森,令人毛骨悚然,腳下隨處可見一具具屍體。


    安歌佯裝鎮定,但仍然心中害怕。


    突然,有個東西抓住了安歌的腳,她眼睛一閉,忐忑不安的心跳的越來越快。


    “救...我...”


    微弱的聲音傳到安歌耳中,是女子的聲音,她緩緩睜開眼睛。


    一名與她年齡相仿的女子氣息奄奄地趴在地上,她身上還有幾具屍體,安歌將她從沉重的屍體下麵拉了出來。


    探了探她的鼻息,十分微弱,如今四周也無人家,周圍黑漆漆的,唯有頭頂一輪明月微弱的亮光。


    “姑娘,你怎麽樣?”


    安歌晃了晃她的身子,姑娘緩緩睜開雙眼。


    “我要死了,隻求......隻求你能幫我一個忙。”


    姑娘說著,艱難的從腰間拿出玉佩遞給安歌。


    “我,我是楚丞相之女楚姮,幼時與父母走散,後來被人找到,還未與父母相見,就被人毒害,扔在了此處,你你要幫我。”


    姑娘全身是傷,命不久矣,還能說這麽多話,是有多大的信念。


    “我為什麽幫你?”


    “就憑你需要!身份我方才見到你從軍隊逃出,若是被抓回去,定是死罪,你也無路可走了。”


    沒想到這楚姮還挺聰明的,此時安歌心動了,有了丞相之女的身份就似乎有了身份牌,也有立足之地。


    “好,我答應你!我會為你報仇,找出殺害你的人。”


    楚姮此時已經合眼。


    安歌將她輕放在地上,幫她蓋上了一層薄土。


    她本就是一個命苦的人,借用了她的身份後,安歌決定帶著她的信念活下去。


    天色已晚,她本想在亂葬崗隨意找地方休息一晚,可如今,西涼女奴的身份也會成為她的包袱,索性逃走,相信到時候沒人會在意一個逃跑的女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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