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望舒隻當沒聽見他們的呱噪,自斟自飲。


    紫衣公子哥當即叫囂道:“拓跋二哥,你這院子裏的下人越來越不懂事了,怎麽連門都把不住?放任小魚小蝦隨便進來,你若不懂管教下人,我幫你就是。來人,打走打走。”


    聞聲而來的管家傻眼了,苦著臉左右為難,不知道幾位爺鬧什麽矛盾,楚望舒是遞了請柬進來的,肯定沒錯,想來是那種費盡心機才擠進一流紈絝圈的圈外人,可惜不被待見,才有了這般尷尬的場麵。但不管怎樣都是神仙打架,殃及他這種小魚小蝦。


    楚望舒放下酒杯,掃了一眼“心領神會”的眾公子哥,看著那位紫衣少年,扯了扯嘴角:“打誰?”


    紫衣公子一副年輕氣盛的不甘示弱,冷笑道:“打你!”


    楚望舒“哦”了一聲,起身從侍女手上拿回披風,道:“不用打,我走就是。”


    眾人都是愕然,旋即失望,心中不免鄙夷這個麵容俊秀到令他們嫉妒的家夥,看著人模狗樣,沒想到是個金玉其外的繡花枕頭。


    場中女子更露出嫌棄的神色,先前楚望舒安安靜靜的飲酒,從容優雅,就像喧鬧中的一道風景,她們都在暗中猜測這是哪家的俊俏小郎君,怎地這般麵生。現在看來是誤入“廟堂”的販夫走卒,白瞎了姑奶奶一番暗送秋波。


    “七弟且慢!”楚望樓出麵打暖場,笑道:“我這幫朋友就是這樣,說好聽點是玩心大,說難聽點就是臭脾氣,其實特義氣。這位是禺山小狼,禺山伯伯晚年得子,難免寵溺,也怪我們這些做哥哥的平時太縱容他,讓他養出這副乖戾性格。小狼,這是我七弟楚望舒,都是自家兄弟,喝一杯酒,此事就算揭過。”


    楚望舒很沒骨氣的滿上一杯酒,豈料禺山小狼卻不肯罷休,梗著脖子道:“望樓哥,不是小弟不給麵子,咱們幾個雖然沒有斬黃雞拜把子,卻也沒什麽區別了,小弟我特別重視咱們的情誼,雖然這是你七弟,可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我們圈子的,不然要規矩幹嘛?”


    楚望樓不高興道:“夠了,我權當做你在說醉話,你快向我七弟賠罪,否則這兄弟今天是做不成了。”


    拓跋二公子咳嗽一聲,擺擺手:“望樓兄,這話過了,今日我是東道主,大家給我個麵子,不如這樣吧,我們按規矩來,若是這位望舒小弟通過咱們私底下定的胡鬧規矩,那大夥就算接納他了。如果沒過也無妨,酒照喝,畢竟不能掃了望樓你的麵子。”


    禺山小狼咧嘴笑道:“還是二哥說話中肯。”


    楚望舒看著他們一唱一和,心道,陪你們玩玩。誠懇道:“好,什麽規矩但說無妨。”


    禺山小狼嘿然道:“我們兄弟幾個以前定了個規矩,誰要入我們圈子,文武可選其一。過了考驗就是兄弟,沒過考驗請你走人。”


    “願聞其詳!”


    “所謂“文”,簡單,先喝烈酒十壇,若是還能站著,就需要背小娘子繞小院跑三圈,再喊一聲“娘”,這還沒完,雖然我與你年齡相仿,但畢竟先來為兄,後來為弟,你還得敬我們幾個哥哥一杯酒。”禺山小狼對著場上諸位女子擠眉弄眼:“哪位姐姐想要個兒子?嘖嘖,這麽俊俏的兒子打著燈籠也找不到。”


    眾女齊齊呸了一聲,拋給她嫵媚的白眼。


    楚望舒臉色瞬間鐵青,難看到極點。


    拓跋二公子解釋道:“這規矩確實胡鬧,但有舍才有得,望舒兄弟若是無法接受,還有“武”字可選。”


    “說來聽聽!”楚望舒黑著臉道。


    就等你這句話!


    禺山小狼眯著眼,笑道:“過五關斬六將!”


    “比武切磋?”


    “然也!”禺山小狼道:“你若是連續擊敗我們場上任意六人,就算你通過。前四關捉對廝殺,第五關你得以一敵二。若是怕了,速速退去。”


    “可若是像大哥這樣練氣境的高手,我隻怕連一關都過不了。”楚望舒搖頭。


    “這個你無須擔心,練氣境以下,你隨便挑選。”禺山小狼傲然道。


    楚望舒又是搖頭,“我與諸位不熟,挑不挑人都沒太大意義,誰想與我交手的,隻管來就行,我接著!”


    “爽快!”


    隻見一名黑衣少年推案起身,躍躍欲試道:“這一場就讓我來吧,諸位哥哥坐好,不需要你們出手了,我一人足矣。”


    楚望舒警惕道:“練體九重了?”


    黑衣少年一愣,“練體七重!”


    楚望舒“哦”了一聲,就沒有下文。


    “東陵,你可小心了,我這七弟也不是弱手,練體七重未必是他對手,尤其擅長拳法,剛猛強勢。”楚望樓笑道。


    楚望舒對他的小手段一笑置之。


    黑衣上繡著燙金龍頭的少年叫做李東陵,祖先曾是一名江湖遊俠兒,因機緣巧合得到九老山一名遊曆道士傳授一套長生拳法,修為大增,苦練十餘年後自創虎相拳,落戶牧野城後闖下不小名氣,經過百餘年的發展,躋身入二流豪門行列。


    李東陵一身家傳拳法如火純情,聽到楚望舒也擅長拳法後,頓時戰意熊熊。


    拓跋二公子當即讓仆人搬走桌案,騰出一片空間。


    楚望舒率先出手,直線出拳,下盤穩健紮實,出拳如疾風,蘊含駭人力道。李東陵見他果然拳出如雷,強勢霸道,心中早有準備,一個虎躍避開拳頭,身軀微微躬起,脊背彎曲如一張繃緊的弓,拳頭在蓄滿力量後瞬間擊出。此時楚望舒一拳打空,舊力已盡,新力未生,時機把握的恰到好處。


    禺山小狼大聲喝彩,引來眾人附和。


    楚望舒眼見避不開,索性咬牙硬抗,擰身如繩,手肘順勢撞向李東陵腦袋,與此同時,後者的拳頭也狠狠砸在了楚望舒肋間。兩聲悶響,兩人齊齊後退,竟是兩敗俱傷。


    練體境的打鬥不像練氣境那樣劍氣呼嘯,氣浪層疊,而是拳拳到肉,看著更加熱血刺激。修士隨著修為高深,配合神功心法,移山填海不在話下,像九州頂尖強者的戰鬥,一般人無緣得見,也不敢去見識,就怕被殃及池魚。


    神帝曾經在長江流域與妖皇大戰七天七夜,江河倒卷,河流改道,這份驚天動地的威能光聽著就不寒而栗。


    李東陵晃晃腦袋,再次撲過來,一拳直取楚望舒麵門,一拳收在腰間蓄勢待發。楚望舒揮拳硬撼一記,另一拳如毒蛇鑽出,擊向他剛才受過一拳的肋間。李東陵料想他會退避,這樣他會接著使出準備已久的幾招後手,不曾想楚望舒竟是一副玉石俱焚的莽夫打法,再次硬吃這一拳,同時也揮拳打在李東陵胸口。


    李東陵悶哼一聲,腳下滑出兩丈,喉中腥甜翻滾,哇一口噴出鮮血,疼的臉色煞白。


    楚望舒捂著腰部晃了晃身子,抱拳道:“承讓!”


    輸了?


    眾人一愣,大出所料,兩人交手短短數個回合,明明還勢均力敵,轉眼就卻分出了勝負。各府千金眨巴著眼睛看著楚望舒,不知心裏在想什麽。


    李東陵悶聲回座,盤腿調息,他沒料到這家夥不但拳法剛烈,心性也如此剛烈,竟然全然不顧自身,哼,就算你僥幸勝了我,也是慘勝,下一回合就叫你敗下陣來。


    禺山小狼眼睛一亮,大聲道:“我來......”


    話音未落,一個華服青年站起身,搶先入場:“小狼,愚兄雖然癡長你幾歲,可你好歹也是練體九重的修為,就不要跟我搶了吧,讓愚兄出出風頭。”


    禺山小狼沒好氣道:“大夥兒裏就數你和二哥最雞賊。”


    幾個公子哥大笑道:“這撿漏的功夫,我們望塵莫及。”


    楚望舒抱拳道:“兄台高姓大名!”


    華服青年撇撇嘴,似乎連自報姓名的興趣都沒有,隻是懶洋洋道:“我也懶得與你多說,雖然你拳法不錯,可惜有勇無謀,與人比鬥豈能招招玉石俱焚?若是碰上蠻獸你該如何?罷了罷了,我也懶得指教你,不過還得給你說清楚,我擅長腿法。”


    楚望舒點點頭,漫不經心道:“我也擅長腿法......”


    華服青年不願再聽他呱噪,疾奔兩步,耍了個漂亮的連環踢,身體輕盈似紙鳶,腿上力道卻絲毫不輕盈,如毒蛇撲咬般淩厲。楚望舒好似猝不及防,狼狽跌退幾步,堪堪躲過這踢向下頜的兩腿。


    華服青年落地後,幾乎順勢扭身彎膝,一記凶猛的鞭腿劈向楚望舒腰部。腿法比拳法更講究下盤穩健,華服青年在單腿彎膝的時候,腳底哢擦一聲踩裂了青石板。


    麵對這招幾乎能掃斷小娘子纖腰的凶猛鞭腿,楚望舒依然很死性的采用玉石俱焚的打法,他猛地蹲下,右腿劃過一個半弧,秋風掃落葉。華服青年一招鞭腿沒劈在他腰上,而是劈在了他胳膊上,把楚望舒劈翻在地的同時,他自己也被掃翻下盤,摔在地上。


    就在所有人以為難逃兩敗俱傷結局的時候,楚望舒一個虎跳而起,右腳一抬狠狠踏在華服青年胸口,瞬間把他踩暈過去。


    又輸了?


    場內一時鴉雀無聲,這楚望舒分明修為不高,滿打滿算也就練體七重,撐死八重,可這兩次僥幸勝出,委實有點邪異,這人的運氣得好到什麽地步?兩次都是玉石俱焚,兩次都讓他僥幸勝了。


    “我不信你能贏第三場......”禺山小狼剛說完,又一個家夥搶先上場,朝著嘿嘿一笑,回頭對侍女道:“把我的劍取來。”


    禺山小狼狠狠翻了個白眼。


    “刀劍無眼,你可小心了。我叫......”那持劍家夥話沒說完,就被楚望舒打斷:


    “行了,我會注意!”


    他心中大怒,本來想說些亮堂的場麵話,然後再讓這個少年吃吃苦頭,好給兩個兄弟找回場子,順便出一出風頭,可他既然如此不識趣,那自己就沒必要下手留情了,好叫你知道疾風三劍的厲害,天下武學唯快不破,劍法同樣如此。


    片刻後,楚望舒一個頭槌將這家夥撞暈過去,自己也踉踉蹌蹌一屁股跌坐在地,好半晌才重新站起來,又是險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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