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過段時間你會明白。從明天開始,咱們鋪子正式營業,內院西側那件屋子裏有我這兩天煉製的丹藥,回頭我給你列一份單子,會清楚的寫明丹藥的用途和售價,你記得把鋪子裏藥櫃上的藥名換了。再給鋪子招兩個夥計,後續人手的增添你自己看情況考慮,這個權力你還是有的,我就不過問了。晚上你得宿在鋪子裏,每個月我準你回家三天。”


    老儒生認真聆聽,記在心裏。


    楚望舒喝完碗裏的酒,見他依然拘謹,搖頭失笑,拍拍老儒生肩膀,笑道:“以後跟我做事,太多的規矩沒有,還是那句話,本分做事就行。至於私下裏的相處,怎麽隨意怎麽來。”


    把那壺酒往老儒生麵前一推,“走了!”


    老儒生望著楚望舒漸行漸遠的背影,低頭看一眼碗中酒,由衷的笑了:“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


    此後的三天,楚望舒除了夜間回楚府休息,其他時間都把自己關在黃杏訪內院,整日與丹爐作伴,木炭換了一批又一批,鏟出來的炭灰都堆成一人高。藥材也換了一車又一車。到了第五天,饒是楚望舒心誌堅定,瞧著丹爐也隻感一陣反胃。他去儲藏丹藥的屋子瞧了瞧,一枚枚瓷瓶擺滿了寬敞的屋子,幾乎讓人沒有立足之地。估摸著這些丹藥夠黃杏坊未來半年的售量了。


    老符終究不是國士,他隻是一個算賬老儒生,對黃杏坊慘淡的生意束手無策。而楚望舒成竹在胸的自信偉岸形象,也在老符心中坍塌。


    說好的日進鬥金呢?說好的生意興隆呢?


    楚望舒決定不再煉丹,起碼近期不再碰丹爐了,他走到大堂,隨口問了一句:“最近生意如何?”


    老符哭喪著臉:“開業第一天幾乎沒有客人,開業第二天,有個目盲老嫗來店裏買藥材,老朽一問,才知道是找錯門了,她本是要去百米外的仙草堂。老朽見她目不視物,便親自送她過去。第三天,有個病急亂投醫的漢子,說家中妻子難產,想問問鋪子裏有沒有產婆......”


    “莫非你還親自跑了一趟去為產婦接生?”


    “東家莫要說笑,老朽怎麽會接生,再說即便我願意,人家也不願意嘛。”老儒生抹了抹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倒是老朽在行當混跡了十幾年,小有人脈,給他介紹了一位產婆,索性孩子順利降生,母子平安,昨日還給老朽送了一頓吃食。”


    “此後兩天,鋪子無人問津。”


    楚望舒聽後久久無言,喟歎道:“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老儒生眼觀鼻鼻觀心,不予評價。


    “我昨日還親自煉製了一爐祛疤丹藥,想著也許會頗受世家小姐們喜愛。”楚望舒嘀咕。


    老儒生裝聾作啞。


    “不如這樣,你去寫一份招子,附言:黃杏訪開業大吉,免費贈送千金丹藥,先到先得。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老儒生斟酌片刻,覺得可行,補充道:“東家,老朽覺得,可以雇一些花粉勾欄裏的風塵女子沿街發招子,雖然有些不光彩,但多少能博一些眼球和關注。東家若覺得此法有辱黃杏訪名聲,就當老朽沒說。”


    楚望舒咧嘴一笑:“你是掌櫃,你說了算。”


    他也就提個意見,至於如何著手操辦,這些都交給老符去計較,也沒跟老儒生商定細節,打定主意甩手掌櫃做到底。


    楚望舒趁著午時還有一段時間,急衝衝出了鋪子,趕著回家跟母親妹子吃飯。這些天他早出晚歸,從不在家裏用餐,娘親善解人意,倒還好說,水玲瓏已經老大不高興了。


    水研姬私底下告訴楚望舒,這妮子頭幾天都會燒幾疊他愛吃的小菜,眼巴巴的等他回來吃飯,又不好意思說,小嘴巴一天撅到晚。


    楚望舒回到小院,水玲瓏和水研姬正在吃飯,一疊臘肉炒大蔥,一疊鹹菜,冬日少蔬果,往日就隻有鹹菜,如今稍稍有了改善,加了一疊臘肉。


    水玲瓏見他回來,愣了愣,喜滋滋道:“缸裏還養著一條魚,我這就去燒,望舒哥哥你等等。”


    楚望舒把她的小身子壓過凳子上,笑道:“不用了。冬魚補身子,留著你和娘親吃吧,我待會兒自己煮肉湯,那東西不是更補?”


    想著自己這幾天在外麵大魚大肉,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水玲瓏難過低頭:“家裏就剩一條魚啦,吃了就沒了。”


    水研姬寬慰道:“總得要吃的,過幾日就發例錢了,姑姑在去府外買幾條。”


    楚望舒給自己盛了碗米飯,夾了塊濃香四溢的臘肉,轉頭問:“我那件襖子做好了嗎?”


    “還沒呢,再過幾天就好。”


    “再過幾天就開春了。”楚望舒翻了個白眼。


    水玲瓏泫然欲泣。


    “不用做了,改天逛逛鋪子,買一件就好。做襖子費時費力,你天天熬夜不好,浪費燈油。”


    水玲瓏本來心裏還有幾絲甜蜜,聽到最後一句話,心裏委屈的快哭了,癟著小嘴。


    楚望舒拿筷子敲了敲這個胡思亂想的小妮子,白眼道:“年紀不大,心思就這麽重了?”


    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拍在桌上:“給!”


    水玲瓏和姑姑對視一眼,眨了眨純真水靈的眸子,打開一看,頓時閃瞎了眼。


    “哇,好多銀子。”城府不深的小妮子尖叫出來。


    水研姬搶過來一看,驚聲道:“望舒,你哪來這麽多銀子?還有,還有金餅子......”


    楚望舒本想將生肌丸的事情如實相告,可轉念一想,他這十六年都生活在水研姬眼皮子底下,在楚府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說是奇遇得來都顯得勉強,改口道:“娘,這是三姐那兒借來的銀子。”嗯,這個鍋讓楚浮玉來背,反正她左右逢源吃的開。


    水研姬點點頭,又發起愁來:“你沒事借這麽多錢幹啥?你三姐這些年也不容易的,存點私房錢以後嫁人也好過點,你可要還人家知道嗎。小時候你跟玉兒走得近,這些年是越來越生疏了,這些年娘也多少看明白了,你是在怪三姐不念舊情,疏遠你對麽?她娘膽小怕事,不敢得罪人,玉兒她也是不得已。”


    “娘,別說了。”楚望舒皺皺眉。


    水研姬搖搖頭,她很少跟楚望舒爭執。倒是水玲瓏望著銀子流口水,插嘴道:“這些天都沒見到三姐姐,前幾天碰到她的丫鬟啦,聽說三姐姐這幾天總是夜裏出去跟那些臭紈絝們鬼混。”


    “別瞎說。”水研姬嗬斥。


    水玲瓏嘟著嘴,一臉委屈。


    “終於可以肆意溜達,不怕了?”楚望舒捏捏她的鼻尖,道:“怎麽回事,說說看!”


    “我知道的也不多啦,”水玲瓏很享受楚望舒親昵的動作,挽著表哥的手,抬起腦袋,笑嘻嘻道:“就是聽丫鬟說的嘛,傍晚總有人送請柬來府裏,有時是楚望樓邀請三姐姐。書上說女子待嫁閨中,不邁中門,外出則以輕紗覆麵。所以我覺得三姐姐總這樣,不好!”


    楚望舒嗤笑道:“狗改不了吃·屎。”


    水研姬眉頭一皺再皺,忍不住出言:“望舒,別胡說,玲瓏年紀小不懂事,你也不懂?”


    “姑姑我不小了。”水玲瓏嘟囔。


    總說我小小小,別人家的閨女,十三歲都嫁人了,我過了祭祖大典,十五了。什麽時候能嫁給望舒哥哥呀......


    想歸想,這種不能與人言的女子心思,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


    “那就更改打,這麽大了都不懂事。”水研姬瞪眼。


    水玲瓏隻好向楚望舒投去求助的目光。


    楚望舒沒搭理,目光幽深。


    飯菜簡單,嘴也不多,水玲瓏做家務沒什麽負擔,水研姬去府上的繡坊做事,白日依然需要操勞,畢竟她隻是失寵的妾室,沒有享福的份兒。


    楚望舒搬了張椅子到院子,又在身邊放了隻小凳子,泡上水研姬春天采摘下來,烘焙晾曬製作而成的花茶,口感甜澀,清香撲鼻。


    身後飄來少女清幽的體香,以及脆生生的叫聲:“望舒哥哥!”


    楚望舒“嗯”了一聲。


    少女試探道:“今天不出去嗎?”


    “不出去。”


    身後少女歡喜的勾住他脖子。


    楚望舒嘴角勾起,把她拽到身前,伸手攬住腿彎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少女剛剛發育的挺翹小臀在他腿上壓出一個彈性十足的形狀。


    “十五了?”


    少女順勢環住他的脖子,嬌羞的點點頭。


    “這幾天在外麵有事,其實剛才是騙娘的,那些銀子算是我這幾天的收獲吧,但說出來怕她怪我不務正業,耽誤修行。錢財雖然是身外之物,可沒錢還真不行。俗人追求大富大貴,富是錢,貴是權。權力這東西我現在還拿不到手,可賺點銀子總不是難事吧?這些年你和娘親的苦我都看在眼裏,以前是我太沒用,給不了你們什麽。隻憑著一股子倔強,想著把你死死拽在手上。可終究有一天你還是離我而去。”楚望舒說這些話的時候,眼中有著沉沉的,化不開的悲傷。


    水玲瓏心中一痛,咬著銀牙:“我不會的。”


    “這些年你讀了不少書,看待事情睿智又透徹,你心裏其實比誰都明白,對嘛?”


    水玲瓏看著這個男人,或者說少年,眼波迷離。


    “可現在不一樣了,我不是廢物,楚望雲可好,楚望生也罷,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楚望舒摸摸少女的頭,柔聲道:“現在啊,我就想多賺點銀子,讓娘親不用這麽勞累,讓你能買新衣服,穿上漂亮的繡鞋,還有釵子,嗯,必須是金釵子,要鑲嵌東海最好看的珍珠。”


    “以前是無奈,現在有能力,如果我還做不到這些,那不是枉為人子和枉為......嗯,是人夫還是哥哥?”楚望舒打趣。


    少女立刻羞紅了一張俏臉,低聲道:“壞蛋!”


    楚望舒哈哈大笑。


    越發羞不可抑的少女咬咬唇瓣,鼓足勇氣,低著頭不敢看他,細弱蚊吟道:“人夫......”


    那一低頭的風情,國色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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