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峰是上清派主峰,上清派弟子是道門五宗中人數最少,公認的爛好人團體,這一宗的人都將普渡世人視為己任,懷著一顆堅定不移的聖母心。以積累公德達到天人相感的目的。此道非道門首創,傳說妖族女媧大帝平定之亂,煉石補天,晚年憑功德證道飛升。


    上清派弟子有一麵功德牌,記錄弟子功過,過大於功,則逐出師門,因此此派內門弟子常年在外,行善累德。外門弟子則會在道門漫無目的的瞎逛,幫丹鼎派弟子采采靈藥,幫符籙派弟子研磨朱砂,幫妙真道弟子誦經觀劍,幫補天道......他們一般不跟補天道弟子來往,補天道弟子總能掐準他們何時到來,然後把堆積了半個月的雜活交給他們幹。


    楚望舒第二天領了賞賜的寶貝,接著立馬被杖責六十,第三天才前去黃龍峰聽經靜修,戒律堂杖責弟子時,會用法器封住弟子丹田,也沒疏漏了楚望舒的無垢道體,以銀針封住竅穴,破去寶體。然後兩個五大三粗的行罰弟子揮舞著木棍啪啪啪!


    聽了一個月的上清派鎮教寶典《太上感應篇》,楚望舒多少明白了道尊的良苦用心。上清派修德修心修性,其次才是修力。此派弟子秉性純良,不為外魔所惑。道尊是希望將來心魔再次發作,他能有一份抵禦的手段。楚望舒至今仍不願相信,有朝一日他也會為心魔所困,然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心有千千結,終年不得解!


    說的不就是他!


    這些天楚望舒千方百計想去妙真道找李妙真,蘇星鬥帶話說她已經蘇醒,傷勢暫時無礙,但體內殘留著的之力日夜侵蝕著她,極為痛苦。妙真道掌座清徽大真人把李妙真看護的嚴嚴實實,前一次他偷偷溜上碧霄峰,還沒找著李妙真的住所,一道劍氣從天而降把他打落懸崖。清冷中帶著慍怒的聲音從天空傳來:“再有下次,取你首級。”


    楚望舒跟師尊葛長青說了這事,葛長青思慮再三,讓他暫時不要踏足碧霄峰,按照師尊大人的說法:那娘們性格孤僻古怪,發起瘋來六親不認。


    山上楓葉由紅轉黃,漸次凋零,十一月小雪,星星點點的雪花飄下,消散在枯枝亂石之間。


    楚望舒三月聽經已滿,次日,邀請了紅鸞、盈盈紫嫣、蘇星鬥、魚重玄、楚千翎、商景元幾個相熟的同門來家中吃飯。一夥人就著風雪飲酒談笑,享用美食。


    “楚望舒,給我倒酒。”紅鸞小臉微微酡紅,拍著桌子叫道。


    楚望舒無奈放下酒杯,俯身過去就她倒酒。過了一會兒,紅鸞又叫道:“楚望舒,給我夾隻鶴翅,我夠不到。”


    如果說楚望舒是被逼無奈,那魚重玄就是主動獻殷勤,像伺候祖宗似的伺候楚千翎。


    魚重玄:“祖宗請用膳。”


    楚千翎:“嗯。”


    魚重玄:“祖宗請喝湯。”


    楚千翎:“放下吧,哀家暫時不想喝。”


    魚重玄:“祖宗吃魚。”


    楚千翎:“這個可以有。”


    差不多就是類似的對話了。


    楚望舒和商景元相視一眼,齊齊歎息,楚千翎一雙眼睛分明黏在蘇星鬥身上,這場三角戀的戲碼委實老套,同門師兄喜歡師妹,師妹又喜歡別派師兄。若是這位師兄又喜歡別派師妹,那就有意思了,妥妥的虐戀情節。可蘇星鬥和其他師兄不一樣,蘇星鬥又酷又冷淡,萬花叢中過,片刻不沾身。


    酒過三巡,菜吃的差不多,但眾人正在興頭,酒卻不夠了,楚千翎眼珠子一轉,笑吟吟道:“喂,咱們來玩個遊戲吧。”


    “行酒令嗎?”楚望舒在中州待過很多年,下意識的想到這裏。


    “呸,書呆子的遊戲誰愛玩?”楚千翎啐了一聲,“不如我們來比試比試,誰能讓這場雪停下來,誰停的越久,這壺酒歸誰。”


    “不可不可。”盈盈白嫩嫩的小手使勁擺動:“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紅鸞在椅子上站起來,剛好和楚千翎齊高,插著小腰:“比就比!”


    商景元笑容和煦,“兩位師妹兀爭,我先來吧。”


    他指尖不知何時夾出一張符籙,一抖手拋向高空:“一葉障目!”


    符籙在升空的過程中化作耀眼光幕鋪開,冷風沒了,小雪停了,空中一片流麗幻彩的光華。


    “好漂亮。”盈盈紫嫣雙胞胎手拉手,仰望。


    一炷香左右,商景元臉色發白,額頭沁出豆大汗珠。楚望舒在他肩膀用力一拍,商景元身子一抖,光幕立刻消失,冷風呼嘯湧來,片刻後,小雪又飄了起來。


    商景元幽怨道:“我還可以堅持。”


    楚望舒嗤笑道:“差不多就得了,別到時候讓魚重玄抬著回去。”


    眾女掩嘴輕笑。


    楚千翎撐著石桌站起來,風情萬種的捋了捋鬢角青絲,可惜蘇星鬥並沒有看他,冰山男神凝視著杯中清酒發愣。悻悻一笑:“看我的。”


    一口氣從懷裏掏出五張符籙,抖手拋符的姿態果然是一脈相承。


    “陰陽五行,聚雲成雨!”


    頃刻間,嘩啦啦暴雨如注,劈頭蓋腦的砸了眾人一臉。楚望舒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卻抹不去滿頭黑線。


    楚千翎見所有人默默盯著她,有些心虛,小胸脯一挺:“怎麽了,隻說讓雪停,沒說不可以下雨啊。”


    蘇星鬥默默倒了杯中最後一份酒。


    索性楚千翎真氣不夠雄厚,大雨下了一會兒就停了,小雪花不疾不徐飄蕩。


    紅鸞說大家烤一會兒火,然後就從嘴裏噴出一簇簇火苗,燒著了魚重玄的袖子。


    然後是魚重玄,手法方式與商景元如出一轍,不加贅述。


    紅鸞說我來我來。


    剛認識這丫頭的時候,成天板著一張小臉,有幾分姑射的氣質,相識久了才發現隻是個普通小女孩,性格蠻跳脫。


    紅鸞深深吸了一口氣,白嫩臉蛋憋的通紅,“呼”一聲,小嘴裏噴塗出一道火柱,她的肺活量可真好,這一口氣堅持了半柱香,熊熊烈火在眾人頭頂燒了半柱香。冷風刺骨的深秋季節裏,差點把水研姬熱的中暑。楚望舒體諒娘親,從後麵捂住紅鸞的嘴。


    紅鸞一口烈火噎回肚子,嗆的直咳嗽,小身板趴在椅子上,眼淚口水咳不停。


    這絕對不是火靈之體。


    楚望舒更堅定自己的猜想,但他看到其他人都一臉習以為常的淡然,也就沒多嘴詢問。就怕又觸到紅鸞逆鱗什麽的。


    紅鸞氣赳赳的跑過來踢了楚望舒兩腳,楚望舒不得不按住她腦袋,任憑她張牙舞爪卻碰不到自己。


    魚重玄說:“楚師弟,該你了。我聽盈盈說你真氣格外精純,說起來我們踏入練氣境的時間相差不大,讓我看看咱們的差距。”


    商景元說:“楚師弟,我記得你們丹鼎派有一門道法,叫做搬雲伏雨,能否讓師兄開開眼界?”


    楚千翎噘著嘴,哼哼唧唧:“要是沒我厲害,就快點還我寶貝。”


    真難為她還念念不忘。


    這時一道劍光破空而去,在昏暗的天地間,煌煌如流星劃過。劍光一路青雲直上,漫天陰雲被劍氣激蕩下,紛紛散開,露出一角湛藍天空。


    蘇星鬥拎起最後一壺酒瀟灑而去:“多謝款待,告辭!”


    楚望舒茫然看著他背影,這是吃醋了吧,這決定是吃醋了。堂堂道門冰山男神,竟然也會有遭人冷落被搶風頭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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