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城中主幹道,一架朱紅車輦緩緩駛來,豪華精美,拉車的六匹龍馬神駿威武,前後各種三十名手持青銅長槍的覆甲騎兵、六十名佩刀步卒,車輦四周更有十餘名騎乘龍馬的儒生,浩浩蕩蕩百餘人。


    行人紛紛避讓,駐足觀望,指指點點的看熱鬧。


    路過酒樓時,車輦的鏤空窗推開,車內的人掀起黃綢窗簾,是個錦衣玉袍的年輕人,麵帶微笑,溫潤如玉,氣度不凡。他身邊端坐一位宮裝美人,眉目如畫,清冷如冰。麵無表情的朝外掃了幾眼。忽地抬頭,看向二樓雅間推開窗戶朝外張望的楚望舒和楚浮玉兩人。


    楚浮玉容貌未變,但楚望舒是以儒生蘇雲的麵貌示人。


    雙方短暫的目光交接之後,車輦駛過酒樓。車內的年輕男子放下窗簾,轉頭凝視身邊絕代風華的女子,歎道:“想不到一個小小的黑石城,竟能偶遇如此絕色佳麗,青陽,當真是半點不輸你。”


    麵容清冷的女子淡淡道:“紅顏枯骨,刹那芳華,有何好留戀的。六哥將來登基稱帝,天下美人予取予求。”


    年輕男子朗聲笑道:“妹子,你可真無趣。”


    女子臉色始終冷冷清清,愛答不理。


    年輕人自顧自道:“儒家人也說酒色財氣迷失人心,唯正氣長存,可他們不也一樣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來鞭撻後人努力讀書?可見顏如玉是很重要的。”


    “父皇後宮佳麗三千,我宮中也有不少漂亮女子,可就算把她們都栓在一起,也不及妹子你一半風采,由此可見剛才那位小娘子是何等不俗,你說我要不要派人打探打探她的底細?或者直接派遣侍衛殺進酒樓,把那小娘子五花大綁帶回宮?”


    女子嘴角一挑。


    楚望舒眯著眼遙望車輦越行越遠,也不知在想什麽。


    楚浮玉不動神色的關上窗,似笑非笑:“瞧傻啦?那女子姿容不凡,不是皇室公主,就是皇子妃。”


    你醋勁可真大。


    楚望舒心裏嘀咕,伸臂攬住楚浮玉的小腰,低聲一笑:“碰見熟人罷了。”


    “熟人?”楚浮玉眉梢一挑:“你認識那個男子?”


    “算認識吧,中州皇廷的太子,不過我說的不是他,是他身邊那位。”楚望舒瞟見楚浮玉嘴角有一片油膩,應該是剛才吃東西沾上去的,低頭允了一口,不正經的笑道:“好香好香,三姐,要不你用嘴喂我吧。”


    換了其他女子受到這般調戲,肯定麵紅耳赤,嬌羞低頭,但楚浮玉不會,她本來就嫵媚妖嬈,敢愛敢恨,在青丘混了幾年,更是深諳男女調情之道,媚眼如絲:“要不姐姐把菜擱胸上喂你吃?”


    楚望舒虎軀一震:“如此甚好。”


    楚浮玉嗔了他一眼:“那女子是誰?”


    “中州皇廷的公主,人皇十六女,封號姑射,閨名:姬青陽。”


    楚望舒當然沒有享受到楚浮玉胸口喂飯的滋味,他害怕自己忍不住把她也一同吃了,但女子歡好之後,不沐浴,身子會很難受,這裏是酒樓不是客棧,顯然沒有給她沐浴更衣的條件。


    流沙河中劍氣衝霄漢,普通人感受不深,隻看到有劍氣破空,但體會不到那股淩厲的威壓。修為越深的人感知越明顯。


    出城之後,楚望舒便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劇烈跳動,砰砰砰!一聲強過一聲。


    這種驅使隨著靠近流沙河愈發明顯,最後連楚浮玉都聽見了,三姐現在愛極了這個弟弟,蹙眉道:“望舒?”


    “有什麽東西在召喚我,情緒莫名的激動,心跳不由我控製。”楚望舒無奈道。


    “有東西在召喚你?不會是女媧蛇劍吧?你怎麽會跟這種東西扯上聯係。”楚浮玉眉頭皺的更深。


    楚望舒伸手輕輕撫平她的眉頭,笑眯眯道:“三姐皺眉的時候真好看,可我還是喜歡你笑的樣子。”


    楚浮玉臉蛋一紅,心裏甜的要流出蜜來,嘴上“呸”了一聲,嗔道:“越來越油嘴滑舌。”


    “別忘了易容,太招搖了。”


    楚浮玉聞言點點頭,一雙纖細白嫩的手在臉上揉捏摩挲,片刻後,模樣大變,一個姿容普通的女子。她翩然轉身,裙裾飛揚,咯咯笑道:“怎樣?”


    “青丘易容術,九州聞名,”楚望舒頷首,忽然失笑:“醜死了。”


    楚浮玉一陣追打。


    臨近流沙河五裏之外,聚集了許多好事者,倒不是說他們對寶藏有什麽想法,異寶出世,在哪裏都會惹來關注,看個熱鬧罷了。


    再往前,磅礴的劍氣能讓練氣巔峰也感覺到壓力。這是一條分界線,五裏之外,人頭攢動,跨入五裏內的範圍,人數呈幾何級數遞減。


    楚望舒毫無壓力,隻是感覺心跳愈發快了,身邊的楚浮玉眉尖一蹙,額頭隱隱有汗。


    “很難受?”楚望舒握住她的柔荑,真氣綿綿輸入,替她抗下一部分威壓。


    楚浮玉缺氧似的深吸兩口氣,勉強笑道:“好多了。”


    她雖然也是小真境,但根基太虛浮,三年前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全靠血神蠱推上去的修為,屬於空中樓閣中看不中用。


    “呦,小娘子身體不適,就別勉強了,要不留下來跟我們玩耍玩耍?”一陣怪笑聲傳來。


    兩人身後幾丈外,有一夥人,俱是身材粗壯高大的漢子,眼眶深邃,瞳孔淺綠色,典型的西域人相貌。這夥人修為最高是小真境,最低是也是練氣初期,在西域不算弱了。但都有自知之明,沒有再往前走,隔著五裏之遙遠遠觀望,湊熱鬧而已。因為地理原因以及半妖人族混居的原因,西域人粗獷豪放,風氣彪悍,用楚望舒前世的話說,就是一群人族中的蠻子。


    他們注意楚浮玉很久了,雖然這個女子姿色平平,架不住她身段實在太妖嬈太豐滿,胸前沉甸甸的風景就能讓無數糙漢子流口水。此外還有纖細的小蠻腰,長裙也遮掩不住的挺翹臀部。女子有這身段,當得上“尤物”二字了,隻有愣頭青傻小子才看女人的臉,臉蛋頂個屁用,真刀真槍幹上,才知道長腿大胸大屁股的妙處。


    楚浮玉瞟了眼那群家夥,心裏不喜,下意識提了一口真氣要出手教訓,然後不知道想到什麽,懸崖勒馬,小心翼翼看了眼楚望舒,見他眯著眼遠眺流沙河,悄悄鬆了口氣。


    “哎呦,小娘子害羞了,臉紅了。”


    “臉蛋咋樣,這雙眼兒卻誘人的很。”


    “小娘子胸懷巨物,累不累?到哥哥懷裏休息休息,幫你揉揉。”


    那群漢子嘻嘻哈哈,起先隻是占嘴皮子便宜,慢慢見楚浮玉無動於衷,身邊的男人又裝聾作啞故作高深的眺望流沙河,膽氣頓時壯了,心裏對楚望舒不屑的同時,壞念頭也湧起來。以武犯禁屢見不鮮的年代,誰沒沾過血,誰沒搶過美貌婦人。一言不合就動手,遇見看上眼的女子便霸王硬上弓,太常見了。他們幾個在黑石城小有名氣,作奸犯科的事沒少幹,不過昆侖宴在即,風雲際會,流沙河又吸引來了一波波高手,他們也隻能收斂,這會兒見楚望舒是個軟骨頭,那就沒什麽好顧忌了。


    “小娘子,跟大爺們回去耍耍,六杆神槍輪番伺候你,保管讓你離不開哥幾個。”


    “哈哈,以後每晚抱著大屁股睡覺。”


    “銀瓶乍破水漿迸,玉人何處教吹簫。”某個家夥還拽了句亂七八糟的詩文。


    一邊口花花,一邊圍過來。


    “找死!”楚浮玉柳眉一挑,僅剩的一點耐心也被這群無賴的“毒舌”磨滅,手臂一揚,袖子裏衝出一片銀光。


    這群無賴們沒一個是庸手,又心懷警惕,紛紛抽出兵刃格擋,銀光叮叮當當彈開,是一些細如牛毫的銀針。楚浮玉冷笑一聲,指尖連彈,不再是揮霍性的潑灑出一片銀針,而是一根接著一根,手法老練又陰毒,趁著他們格擋第一波銀針時,亮出真正的殺招。


    “小心!”那名小真境的漢子出聲示警,自己則往後一縱身,避開銀針。


    楚浮玉的目標並不是要害,而是選擇腿部、腳裸、肩肘之類無關痛癢的地方。幾個漢子也就沒怎麽上心。


    隻有那個小真境的漢子隱隱察覺出不對勁,正要再次示警,便聽見幾聲淒厲慘叫。那幾個中了銀針後不以為然的漢子,先是覺得傷口一陣奇癢,隨後劇痛,再後來更加可怕,傷口血肉竟然開始消融,不斷蔓延,像滾燙的沸水倒在雪地上,嗤嗤連聲,黑煙騰起,慘叫聲維持了片刻,就停止了,隻剩幾灘血水。


    楚浮玉撇撇嘴,感覺像是捏死幾隻螞蟻那樣容易,她忽然緊張的看向楚望舒,內心忐忑。


    他是道門弟子,名門正派,會不會覺得我手段殘忍,心性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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