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其他時候她們都能出現,可現在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邢夢瑤眼尾通紅,垂在兩側的手緊緊捏在一起,偏開頭不敢再看這一幕。


    季念穗眼眸微眯,第一時間轉頭看向剛剛箭羽射出的地方,隻見原處站著一道搖搖欲墜有些眼熟的身影,是——何清然。在他的腳邊,是自他手上脫落的弓箭。


    怎麽會是他?季念穗莫名覺得自己腦袋很疼很癢。


    奄奄一息的關曦抬手輕輕撫摸著何曉曉的臉頰,嘴角處的鮮血不斷溢出,她強撐著一字一頓的出聲說道,“曉曉,別回頭,向前走。以後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嗯嗯!”何曉曉淚流滿麵,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落。她不想答應,但知道自己此刻必須答應。


    何清然連滾帶爬的爬到了關曦麵前,顫抖著手指去觸碰關曦的身體,聲音發顫,“關曦,你……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修仙者嗎,隻是一支普通的箭羽而已,傷不了你的對不對。你就是在嚇我對不對!”


    關曦又嘔出了一灘血,目光森冷的盯著何清然,想要說什麽卻沒力氣說出口。


    見狀何清然更慌了,“反正你都要死了,你就把怎樣修仙告訴我好不好?我以後會好好待曉曉的。”


    跪在旁邊的何曉曉目光猩紅的盯著何清然,伸手撿起地上不知道是誰落下的匕首,猛的朝何清然刺去,卻被對方避開。


    “何曉曉你這是要做什麽,你要弑父嗎!”


    見一擊不成,何曉曉捏著匕首再度刺過去,卻被惱羞成怒的何清然一腳踹在了胸口,撞到樹幹上昏睡過去。


    以為何曉曉也被自己殺死的何清然雙腿發軟,看著躺了一地的屍首,直接跑路了。


    邢夢瑤實在忍不住,不顧形象的朝何清然離開的背影淬了一口口水,“呸!渣男!”


    又當又立,敢做不敢當。


    等何曉曉悠悠轉醒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的事了。


    這期間,季念穗和邢夢瑤兩人替關曦挖了土堆、立了墓碑,雖然調用靈力做這事分分鍾就能完成,但季念穗兩人還是選擇了手把手做,以示尊重。


    見著何曉曉蘇醒,季念穗鬆了一口氣,上前抱住她的身子,蹲下身柔聲喚道,“曉曉?”


    何曉曉眼皮微抬看了過來,風帶起她耳邊的碎發飄揚,明明是那麽可愛的一個孩子,可那雙眼睛裏的情緒卻讓季念穗和邢夢瑤心下一震。


    這雙眼睛裏的情緒,實在與她的年齡和性格不相匹配,冰冷、陰鷙,怨憎,全部被仇恨充斥,毫無一絲柔和的感情。


    何曉曉冷冷的看了她們一眼,將目光轉到一旁新起的土堆上,不發一語。


    季念穗摸了摸何曉曉的腦袋,想要安慰她,但千言萬語哽在喉嚨處,說不出一個字來。即使是對她的遭遇感同身受,可那些輕飄飄的言語在這個時候看來,沒有任何用處。


    默默掙脫開季念穗的胳膊,何曉曉起身朝土堆方向而去,“噗通”一聲跪在了墓碑前,她弱小而挺拔的脊背讓人看得心裏不是滋味。


    在關曦墓前跪了不知多久,強撐不住的何曉曉身子終於軟綿綿的倒下,暈了過去。


    邢夢瑤眼疾手快的上前兩步將人接住,小心翼翼的將其挪到了不遠處溪邊的一塊平整的岩石上。


    季念穗走到溪水旁,擰了帕子仔細溫柔的替她擦了擦臉,再處理好身上的傷口,然後替她蓋了層薄衣。


    兩人坐在一旁,安靜的守著她。


    邢夢瑤目光落在何曉曉的身上,迷茫的低聲問道,“師姐,你說,把我們拉入幻境的人,是不是想要讓我們幫她啊?”


    “或許吧。”


    “既然要我們幫她,為什麽在關鍵時刻又不讓我們出現。”


    季念穗搖了搖頭,現場再一次安靜下來。


    “想要離開這裏嗎?”一道聲音陡然傳來,空靈回響,聲音似乎隔得很遠,似乎又很近。季念穗警惕的環顧四周,身子調用靈力查探,卻一無所獲。


    等了會兒見沒人回答,那道聲音再次響起,“想離開的話很簡單,殺了你麵前的同伴,否則你將永遠被困在這個幻境裏。”


    邢夢瑤絲毫不受這個挑撥離間,提高了嗓音吼道,“裝神弄鬼算什麽東西,有本事給本姑娘滾出來!”


    耳邊似乎傳來一聲輕笑,“不願意?沒關係,你們還有一個選擇。看見那邊躺著的小孩了嗎,殺了她,你們也能離開這裏了。”


    兩人對視一眼,重新把目光落在了睡得沉沉、一無所知的何曉曉身上。


    季念穗薄唇輕啟,“做夢!”


    “你們還有時間反悔。”


    翌日清晨,何曉曉醒來時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周圍空空蕩蕩,本就無神的目光,更加黯淡了,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邢夢瑤心疼的低聲喚道,“曉曉。”


    “想哭可以哭,你還有我們,可以繼續做小孩子的,以後我們就是你的姐姐,好不好?”


    “好像不太對。”季念穗眼眸低垂,伸手在何曉曉的麵前晃了晃,“她好像也不能看見我們了。”


    “什麽?”


    邢夢瑤實驗了一通果然如此,在一旁急得跳腳,調動周身靈力試圖讓自己重新顯現在何曉曉麵前,卻始終無法做到,還因為靈力耗盡整個人都虛脫了。


    季念穗擋在了邢夢瑤的身前製止她的舉動,“你沒發現嗎,我們左右不了劇情走向。”


    邢夢瑤沉默了。


    在林子裏又陪了關曦大半天之後,何曉曉虔誠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之後,起身撿起地上的匕首離開。


    俗話說得好,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挑苦運人,人倒黴時是真的喝口涼水都塞牙。


    牢記關曦的叮囑,何曉曉沒回家,而是往另外一個方向走。誰知道沒走多遠就遇到了一個意外——一隻黑熊出現在眼前,對她步步緊逼。


    何曉曉放輕了呼吸,一點點不著痕跡的後退,黑熊加快速度撲了過來,何曉曉就地一滾避開。慢慢的何曉曉的體力被消耗殆盡,身上也被抓出了不少條猙獰的傷痕,她的嘴角溢出殷紅血絲,狼狽不堪,但她目光裏沒有驚懼,隻有無謂生死的堅決和不甘。


    黑熊再一次齜牙咧嘴的撲向無力動彈的何曉曉。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周身白衣的男人從天而降,衣袖一掃剛剛還趾高氣揚的黑熊立刻就沒了生息。男人踱步到何曉曉旁邊,“嘖,真是個小可憐啊。”


    指尖微動,何曉曉手裏的玉佩落到男人手裏,他把玩了一下問道,“這玉佩,哪來的?”


    “我娘親留給我的。”


    男人眉毛微挑,拎著何曉曉的衣領,一個閃身消失在原地,季念穗兩人也趕緊跟著追了上去,也見證了何曉曉接下來的經曆。


    被男人帶回林中木屋後,她拜男人為師,每日潛心學習修煉。


    小小的身體爆發出大大的能量,稍微學有所成後,她每天都是氣勢滿滿的去單挑林中野獸,再遍體鱗傷的幾乎喪命時,被暗中關注的男人救下帶回療傷。


    秉承著隻要練不死就往死裏練的想法,在日複一日的殺戮之下,何曉曉戰意越來越濃,渾身裹雜著肅殺之氣。


    看得季念穗和邢夢瑤兩人揪心的疼。


    原以為日子會這樣繼續過下去,卻不想某天某刻,她們眼前的畫麵被定格然後漸漸暗淡失色,如同電影倒帶一般漸漸消散,耳邊響起那道熟悉的少女聲音,“想知道為什麽嗎?”


    一道身影自白霧之中慢慢走了出來,少女身形修長,模樣精致,一身白衣恍若仙子。


    強光照射之下,季念穗和邢夢瑤兩人不自覺的眼眸微眯。待到慢慢適應這明亮的環境後,看清來人是誰時,邢夢瑤不自覺的喚出了對方的名字,“何曉曉。”


    何曉曉眼眸微轉將視線落到邢夢瑤身上,唇角微不可見的上揚了幾分,又很快掩去,恢複成了一副冷臉,“關曉曉。”


    何那個肮髒的姓氏,配不上她!


    “幻境是你弄出來的?”


    何曉曉,哦不,關曉曉眉梢微挑,不置可否。


    “宿主,”四九連忙出聲問道,“你還好吧?”


    “還好,沒死。”


    四九:“……”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宿主這語氣有點不太對啊。它是不想聯係她嗎,它這不是不能嘛!


    剛出了幻境還沒來得及調整狀態的季念穗,抬頭就見周圍烏雲密布,一片雷雲逐漸形成。她瞥了一眼就直接收回了視線,隻當是馬上要下雷陣雨了,壓根兒沒往自己身上聯想。


    反倒是在她旁邊的邢夢瑤,一邊同關曉曉斡旋,一邊盯著這烏雲若有所思,然後忽然反應過來這哪是什麽普通烏雲,這是修者突破的劫雲!


    這廂,意識到頭頂這陰沉沉的烏雲是跟著自己在移動,她直接就頓住了腳步。沒有任何防備,一道雷憑空出現砸在她頭頂的時候,季念穗人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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