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術反應極快,指著前方驟然爆喝道:


    “趙褚,你竟敢私通妖物。”


    “我看你才是禍害青陽郡的罪魁禍首,看本官這就將你就地擒殺!”


    樓閣窗戶中,那些圍觀的百姓也都變了臉色,紛紛臉色蒼白,心想他們這些天難道又看錯了人,幫他們懲奸除惡殺死那些勳貴名流的趙褚其實不是好人。


    他竟然與那裴天來,與妖物勾結嗎?


    黑色的騎兵中,也分出了一小個空隙。


    一些刺眼的紅色,從道路後方的那些轎子前走出,來到前方,目光望著龍君,散發著強大的氣勢。


    他們是天府中的士兵。


    雖然不像是通過萬郡大會挑選出的修行強者或者天才,但也是在軍營中踩下無數人提拔上來的。


    單拎出去任何一個,恐怕都能隨便當個小將軍。


    所以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不俗的修為,法器丹藥一應俱全,甚至就連那身標配的紅符甲,上麵也都寫滿了經文,烙印大道筆觸。


    對付妖物,本就是天府的職責。


    所以他們出來了。


    但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那尊大妖,竟是簡單揮手,便在空中製造出了一片雨幕。


    裏麵投影著的,是兩道同樣蓋著朝廷官印的紙。


    “吾乃龍君,雖然為妖,卻已經在前些天正式成為了青陽郡的山神。”


    說到此處,龍君頓了一下,沙啞的語氣中似乎有些戲謔,盯著那幾位紅符甲的天府護衛:


    “給我蓋上官印的,正是天府的雷部正神。”


    那幾位紅符甲士兵聞言,麵色都是陡然一變。


    王術心中大感不妙,連忙探身詢問:


    “那可是假的?”


    他的眼神眯著,很希望那些紅符甲護衛點頭。


    但很可惜,他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雖然沒有實物,但那印章上的氣息是天府官印不錯。”


    一位小紅符甲護衛,神色有些蒼白地說道。


    其餘一些人也都是麵麵相覷,心神有些慌張。


    他們這一次出行護衛,其實本來就是不合規格的。


    但因為要那轎子裏的幾位人物官職太高地位太大了,來領北城要做的也不是什麽大事,清理的不過是一些宵小之輩,他們的直屬領導便帶著他們便冒了這個風險。


    但現在沒想到,對方的隊伍裏,竟然忽然出現了一位被天府敕令的山神。


    還是雷部正神那種級別的存在敕封的?


    想著那位高居天庭,動一動口便能讓天地變色轟鳴的存在,在場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就連那五座小轎之中,都傳來了輕微的顫抖。


    空間中有細微的聲音傳出,像是有人在傳音說話。


    是那些轎子裏的大人物們在交流。


    “難道是四王爺那一黨發現了我們的計謀,特意在今日設的局?”


    不知是誰問出了這麽一句,其餘四座小轎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如果真的是那樣,他們落入了套中的話,今日之事便沒那麽簡單了。


    “把事情穩著處理些。”


    一座小轎中傳來聲音:


    “一切按章程辦事,就算四王爺提前布置了又如何?”


    其餘轎子聞言也是傳來應和之聲。


    道理是這樣的。


    他們今日的陣容,可謂豪華到了極點。


    就算老四那一脈早有預謀做了設計,又能將他們在嶺北城殺了不成?


    那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因為那些轎子中,可是有鎮守大域的存在!


    簡單的交流過後,那些轎子中沒再說話。


    而站在最前方的王術,見龍君是真的山神不假,便將目光放到了那水鏡中的第二張紙去。


    上麵同樣有大紅印章。


    隻不過這個印章是他熟悉的,因為是朝廷的官印,他為官幾十年每天都要看成百上千份,顯然也不是假的。


    上麵的內容是什麽?


    趙褚望著上麵的內容,神情微怔,瞪大眼睛讀道:


    “青陽郡太守王術,致使一郡之地深陷動亂之中,民不聊生餓殍遍地,有失察無能之責。”


    “又因其屬下原嶺北城城主裴天來,原奉天城城主袁朗,蕎麥城城主段旭......等青陽郡內共計十餘座城池同時刻意發起動亂,證據確鑿,經刑部審批,認為王術有統籌謀劃動亂,刻意顛覆大夏領土之嫌。”


    “現下令,原青陽郡太守王術,革除職務,就近押送鹹陽大牢看管審訊,其下城主全交由特使查辦......”


    “特命,原青旗軍將領趙褚,平亂除惡有功,暫任嶺北城城主。”


    趙褚讀到這裏,聲音已經小到了極點。


    因為他的腦袋已經全懵了,手腳都是麻的。


    一股從內而外,說不清是震撼還是喜悅的感覺,瞬間充斥了他的全身。


    全場寂靜,這條街上再度成了落針可聞。


    但這一刻的寂靜與此前可完全不同。


    這下輪到了王術那一方黑色的洪流,陷入恐慌了。


    “這不可能!”


    王術麵色慘白,指著那道水幕,指著龍君嘶吼道:


    “這肯定是假的,你偽造的!”


    “本官的任職調令前一天才經由上級審批通過,全程吻合規章製度,是上麵的大人們正式開會議定,怎麽可能現在就突然把我換下去?”


    “上,給我殺了這個大放厥詞的妖物!”


    王術嘶吼著,眼圈都布滿血絲,想要指揮自己的手下,還有那幾位紅符甲兵衝上去殺死龍君。


    但明眼人,早在龍君提到雷部正神四個字的時候,都知道今天的事情沒那麽簡單了。


    他們原以為這隻是一次小打小鬧,單方麵的碾壓。


    但現在好像陷入到了兩種通天派係之間的爭端裏。


    稍有不慎,就要粉身碎骨。


    在局勢尚未明朗之前,誰敢冒那個險?


    故而全場,沒人動也沒人敢說話。


    王術愣住,咬牙望著周圍。


    龍君冷冷一笑,又掏出一紙真正的批文。


    就像王術此前借助風力將那紙公文送過來一樣,他也輕輕扔了過去。


    “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但其實,所有人都知道不用看也是真的。


    王術呆呆站在轎子上,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隨後,他忽然想起了什麽,猛地轉頭望向身後的小轎。


    那五個轎子也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後,有一座轎子開口,嗓音分不出喜怒:


    “刑部定了這麽大的案子,革職一郡的官員,柳大人竟然不知道?”


    那轎子問的,赫然是處在最前方的那頂轎子中的男人。


    當今朝堂上的刑部尚書,掌管京城欽天監,權勢滔天的柳大人,柳虞。


    也是柳貫一的親生父親。


    “是的。”


    那轎子裏的男人微微沉默,而後說道。


    “你該好好查查你的手下了。”


    另一座轎子中的人深深說道。


    事情到這裏,已經完完全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本以為殺死柳貫一的狂徒不過是個江湖散修。


    但沒想到,對方不僅滅了無常寺的陰雪真靈,留在嶺北城內,還挖了這麽一大個坑讓他們跳進來。


    甚至都已經提前料想好了一切,在後方將王術幹掉了,事情也定了性,無法再更改。


    說不定朝廷的特使,現在就站在人群中某處看著他們。


    所以又回到了最開始的那個問題。


    趙褚讓他們的軍隊卸甲。


    卸還是不卸。


    走還是留?


    沉默之中。


    咻!


    一聲極快的弩箭,驟然從那為首的明黃小轎中射出,穿透了王術的心髒。


    那個簾子被一隻粗糙的手掌掀開,隨後一個身材瘦弱,身著朝服頭戴禮冠的男人便走了出來。


    他的手裏沒有弓弩。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一箭是他射的。


    “是我禦下無方,沒能提前察覺王術的罪惡。”


    柳虞麵無表情地說著,隨後望向對麵的龍君和趙褚:


    “吾乃禮部尚書柳虞,來嶺北城,一查吾兒血案,二要參加拍賣會。”


    “這些軍隊,乃是吾之扈從。”


    “這下不用卸甲了吧?”


    趙褚聽了他的身份,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但下一秒,他看著身旁的龍君,似乎想到了什麽,頓時放鬆不少,扯嘴一笑:


    “全體都有。”


    “給咱們的柳大人,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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