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家子正疑惑呢,但聽廂房的方向傳來劈裏啪啦的一陣響,過去一看更是令我們都驚呆了,隻見堂口被砸了個稀爛,牆上的黃紙也被撕掉了,我媽嚇得躲在我爸身後,嘴裏囔囔著說肯定又是黃皮子幹的。


    姥姥卻搖頭說不是,我爸不解,問她咋回事,我姥姥就說:“那些野黃皮子修為不高,就是些會糟踐人的畜生,就連仙家還得吃香火呢,堂口一桌子的貢品要是野黃皮子幹的,指定搗騰著把吃的都運走了,但是吃的一點沒少,這就說明不是野黃皮子砸的堂口。”


    也是在這時,我爸一驚,竟是發現之前倒地的老葉頭屍體不見了,姥姥搖著頭歎了口氣,到底還是被她給猜中了。


    這廂房是我姥姥開始按家輪住後重新布置裝修的,雖然後來我姥姥沒在廂房裏住,但牆麵和地啥的收拾的都挺幹淨,但剛才貼過黃紙的牆麵上卻有著一抹黑印子,就和鍋底灰似的還有粉塵,和殘留在牆上的漿糊混雜在一起,這明顯不是以前就有的印子,現在老葉頭子的屍體還憑空失蹤了,足以證實了姥姥心中的猜想。


    姥姥說老葉的屍體之所以失蹤,不是讓野黃皮子搬運走了,而是詐屍了。我爸一聽根本不信,又是附身又是黃皮子精的就夠衝擊我爸的三觀了,現在告訴他,死人還能詐屍?這不是鬧呢嗎?


    “媽,詐屍也太扯了吧?死人還能活過來啊?”我爸雖是有些不信,但老葉頭的屍體憑空消失了也是事實,他是越發後悔入贅到我家來做上門女婿了。


    但聽姥姥歎息著道:“老葉死的冤啊,要光是死的冤還沒啥事,老葉也是個頂香的,按說也有一定的功德,死後是不可能毀自己功德詐屍害人的,可這老葉偏偏一生未娶無子,這把歲數了還是個童子身呢,無論男女,隻要成年帶童子身離世,死後必會化為厲鬼,這種童子鬼甚至比橫死的厲鬼還凶,這也就是為什麽有冥婚這一說頭了,為的就是鎮住童子鬼不讓它再害人。”


    我爸當即深吸一口涼氣,原來冥婚這種習俗是這麽來的,他也是連忙問姥姥該咋辦,但聽姥姥說道:“先重新把堂口立起來吧,立完以後圍著堂口的四周撒上一圈糯米,記住,糯米一定要粒粒相連,不能有一點空隙餘留。”


    這圍堂口撒糯米其實不咋常見,更多時候糯米是用來驅邪的,一般有堂口的仙家都神通廣大,根本不怕孤魂野鬼,自然是用不著人為驅邪,問題就是堂口立起來還沒到24小時呢,其中還有個儀式沒有完成,那就是淩晨12點,我得第二次給堂口上香,磕三個頭,喝一口白酒,這樣一來,仙家和頂香的才算是完成正式的儀式。


    現在儀式還沒完成,那堂子頂多算是個臨時布置,老仙家還進不到堂口裏去,自然是沒法保住自己的堂子了,堂口接連被砸,儀式就算是失敗了,因為褻瀆了仙家,哪怕我一個還沒滿月的嬰兒頂香,也會遭報應,姥姥讓我爸這麽做,也是為了我好。


    布置完糯米驅邪陣,很快到了晚上,我爸和我姥姥大眼瞪小眼的熬著夜,當時也沒有電視手機啥的,開燈又貴,就點著蠟熬夜,一直等到牆上掛鍾的指針指向12點整,姥姥忙把熟睡中的我抱了起來,我爸負責照手電筒,我媽可能是昨夜被黃皮子上身的緣故整個人很累,天色一黑就躺炕上睡著了,衣服都沒脫。


    來到廂房,但見糯米陣的周圍有幾處焦痕在地上,我爸問姥姥那是啥,我姥姥就說:“應該是孤魂野鬼啥的從堂口路過被糯米陣燒傷了,也可能是老葉頭想來砸堂子被燒的。”


    姥姥率先邁進糯米陣中,我爸也緊跟其後,按白天說好的,姥姥抱著我,讓我手中抓香插到香爐裏,點燃以後按著我的腦瓜讓我跪地磕頭,我爸負責倒出一瓶蓋高濃度的白酒,捏著我的小嘴給我灌下去了,這麽一來,我在那天就正式成為狐大仙的頂香人了,我要外出,狐大仙就跟我本體一塊外出,要是在家或者仙家元魂受傷啥的,回堂子裏靜養一陣子就能恢複了。


    這就是為啥頂香的要給仙家立堂口的原因,我體內的黃皮子之所以喝了一口朱砂血、挨了幾下柳木安保員就大傷元魂,就因為它沒有堂口,沒法那麽快恢複。


    “行了,抓緊回屋吧,淩晨過去了,陰氣上升,邪祟都該出來了,我老丫頭自己在屋睡覺,我擔心她。”姥姥若有所思的道。


    也正是應了姥姥的話,她剛一說完,就聽裏屋就傳來了我媽的慘叫聲,我爸連忙是跑回屋裏,姥姥也緊跟其後,手電筒的照亮下,隻見到老葉頭果真是詐屍了,還爬上炕,往我媽的被窩裏鑽。


    老葉頭死不瞑目,瞪著令人恐怖的雙眼,隻是詐屍以後不再像平常人的眼睛一樣,而是整個眼珠子都是黑的,沒有眼仁眼白啥的。他身上被黃皮子咬穿的血洞流出腐臭的膿液,嘴上掛著一個詭異的微笑,那口黃牙死後衍生出了幾厘米長,簡直就像野豬的獠牙一樣向外翻著。


    “老葉!你一生行善助人,人死不能複生,你頂了一輩子香難道死後想害人嗎?快從我家出去,明日一早我就找人給你下葬,再找支唱喪的隊給你吹一天一夜嗩呐,你就安息吧!”姥姥臉上流著冷汗,這童子鬼比橫死的厲鬼還凶,她當了一輩子的出馬仙,實際見到成人的童子鬼詐屍這還是頭一回,心裏也沒底。


    老葉頭次著鬼牙,詭異的笑著,全程盯著我媽看,還想上手去摸,讓我爸抄起短腿凳子扔過去打斷了,老葉頭就發出嘰嘰的怪笑聲,嘴分明是沒動,卻從喉嚨裏發出了沙啞而空靈的怪聲:“女人,我要女人,嘰嘰嘰,我要女人跟我一起下葬。”


    姥姥摸出一張黃紙,咬破了手指頭用血往上畫驅鬼符,老葉頭生前和她好歹也是同行,似是認出了那道符,不待姥姥畫完就從炕上跳下,步伐穩健的走出我家大門。


    “別想跑!”姥姥追出去,把那黃符往老葉頭身上扔去,黃符就像被設定好了路徑一樣,徑直貼上了老葉頭的後背,換做是普通人被小鬼附身,被驅鬼符一貼,小鬼瞬間就能被打下來了,可老葉頭的情況不一樣,他這是詐屍,不是附別人身,那驅鬼符落在他身上,頂多是燃起了一小團的火焰,眼看著老葉頭生前穿著的外套都被燒穿一個洞,後背處也是被燒焦一塊,屍油都滴答著流下來了,老葉頭卻像啥也感覺不到一樣,就這麽安靜的離開了我家院子。


    “老婆,你沒事吧!”我爸連忙開燈,一臉擔驚的去安慰我媽,卻是見到我媽的胳膊上有著一道秋黑秋黑的手印子,那黑印上還有鍋底灰一樣的粉末漂浮著,就和白天在堂口牆那看到的一樣,果真就如姥姥的猜測,砸毀堂口的果真就是老葉頭子。


    我爸緊忙拿來個毛巾,沾濕水給我媽擦胳膊,卻怎麽也擦不掉,這時姥姥開口說:“沒用的,那是老葉頭子留下的標記。”


    “標記?啥標記?難道那死老頭子還想把我老婆抓走配冥婚啊!”我爸有些急了,大聲的道。


    姥姥沒反駁,隻是歎息著搖頭,看來還真就被我爸給猜準了。這回我媽也是嚇壞了,忙問自己媽:“媽,咋辦啊?我可不給死老頭子配冥婚,你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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