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虞像是擺放在旁邊的物件,無動於衷聽著這場荒誕的鬧劇。


    那些人走了過來,不懷好意的戲謔眼神將他從上掃到下,何虞還是沒有動,連眼皮也未曾抬一下。


    有人過來說了什麽,有人搭上他的肩推著他往就酒桌走,有人拿了酒往他手裏遞,何虞不接,那人幾乎要把酒杯貼在他臉上,恨不得直接往他嘴裏灌。


    何虞撇開臉退開兩步,有人生了氣大加指責,說他不給他們麵子。何虞知道不管說什麽,他們該做還是會做,他隻要等到何簡奕出來就好,但就在這時,不知道是誰在他退後時暗中推了一把。


    刹那間,“哐啷”一聲,玻璃碎裂聲,酒液傾倒聲,人群驚叫聲充斥了這片空間。


    何虞撞倒的正是身側不遠處搭在桌上的酒塔。


    這東西一倒連站在遠處的宴聆青和鍾創都差點被波及。


    驚叫聲過後,人群陷入了片刻的安靜,看著手撐在桌上的何虞,再看看他身後的一片狼藉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後麵圍過來看熱鬧的不乏一些尖酸刻薄的人,他們當即議論起來。


    “怎麽又是他?宴會上這麽多人,每次出醜出錯都有他。”


    “你這麽說也是,不會是被人整了吧?”


    “一個巴掌拍不響,像隻老鼠一樣陰森森的,是我我也看著不爽,被人整了也很正常。”


    “以前就算了,怎麽都是小打小鬧的私事,這次可是砸了周先生的場子,打的是周先生的臉。”


    “哈哈哈,真想看看周先生叫保鏢把人丟出大門的場景,到時候我一定會拍下來反複欣賞。”


    看熱鬧的知道事情不小,搞事的幾個同樣知道,他們麵色都不太好看,隻能把火氣和責任都推到何虞身上。


    “何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一股小家子氣上不了台麵,砸了周先生的場子你賠得起嗎?”


    “不是我們非要怪你,東西是你撞倒的總沒有錯,隻要你主動向周先生道歉認錯,我們會幫你說話的,不然……”


    不然怎樣沒說,威脅的語氣卻已經很明顯了,傻子都能聽懂,何虞不可能不懂。


    但何虞還是沒有回應,他在想何簡奕,為什麽何簡奕還沒有出現?是怕事情鬧大了自己兜不下來嗎?


    幾人見何虞一棍子打不出個屁的樣子越發火大,正想在說些什麽,突然一個囂張的身影推開人群擠到前麵,“好好好,真特麽當這裏是你家啊?誰幹的誰給我擦幹淨!”


    他手往下一指,眼睛卻是望著那群找何虞事的人。


    眾人隨著他的手往下一看,隻見那雙昂貴的手工定製白色皮鞋上沾著幾滴紅色酒漬,異常明顯,異常礙眼。


    “鍾少,消消氣消消氣,擦幹淨還不簡單嗎?罪魁禍首在那裏,讓他過來給鍾少舔幹淨都行。”


    “喂,何虞,沒聽到嗎?讓你過來給鍾少舔幹淨呢。”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我哈你大爺!”不等其他人回神,鍾創眼疾手快搶了旁邊一人手裏拿著的酒杯猛地朝笑得最大聲那人潑了過去。


    周圍頓時一靜,被潑了酒的男人把臉一抹,憤怒地看過去,對上鍾創那雙傲氣的冒著火的眼睛時又瞬間啞了火,“鍾……鍾少,我有哪裏得罪你嗎?”


    “你的笑聲醜到我耳朵了,看你不爽,潑的就是你!”


    “你!”


    “我?真當我眼瞎還是當我傻?以為我不不知道罪魁禍首是哪個孬貨?”鍾創視線在幾個搞事的臉上轉了一圈,最後回到和他對峙那男人身上,“告訴你們,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你們要麽推個人出來把我鞋弄幹淨了,要麽一起上,要不然……哼哼。”


    這顯然又是一句威脅的話,跟何虞不把他們的話聽進耳裏不同,他們可不敢不聽。


    認識鍾創的誰不知道他就是個熱愛搞事闖禍的性子,要麽就別被找到由頭,否則就等著一係列麻煩找上來吧。


    鍾大少可能會被鍾母責罰關禁閉,但他們損失的就不是一點半點了。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俱都沒有站出來的意思,他們當然知道何虞會撞倒酒塔是因為有人暗中推了他一把,但當時他們幾個擠作一團,注意力又都在何虞身上,因此,除了本人還真沒人能確定究竟是誰動的手。


    “嗬!”鍾創尤其特意地怪笑了一聲,“行,那就一起來。”


    他把腳往前探了一小步,示意他們可以開始了。


    人群裏傳出竊竊私語,鍾創這麽一鬧,本該是這場鬧劇主角的何虞反而沒人在意,各個把目光放在了那幾人身上。


    幾人漲紅了臉,讓他們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蹲在鍾創腳下給他擦鞋那是何等的羞辱。


    他們身家不如鍾創,但比起普通人,那也是可以一擲千金的闊少,又有哪個不是高傲要臉麵的?


    能參加這場宴會是搭了關係費了功夫的,他們找何虞麻煩除了是給何簡奕出氣外,更多的是享受把人踩在腳下的快感。


    何家有錢有勢不能惹,何家一個上不得台麵的養子惹了不僅不會被追究,還能結一份善緣。


    他們做得毫無愧疚。


    氣氛壓抑且凝重,沒有人催促,但那種無聲的視線卻更讓人喘不過氣來。


    宴會廳裏的溫度無疑是適宜的,幾人卻都要汗流浹背了,尤其是被鍾創潑了一杯酒那位,他咽了咽口水,幹澀的嘴唇動了幾次,最後心一狠正想要把他們中一人推出去,就聽到一道平靜的,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的少年音說道:“怎麽都沒有人說話了?不是你推了何虞一把嗎?這麽算的話,罪魁禍首就是你啊。”


    “你胡說八道什麽?!”他惱羞成怒地朝說話的人看過去,就見鍾創旁邊站著一個姿容極盛的少年,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看著他,沒有旁人的戲謔輕視,隻有一點點疑惑,像在單純疑惑他們為什麽不說話,疑惑他推了人為什麽不站出來。


    他知道是他推的人,卻又毫無把惡人點破的義憤填膺。


    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不知道是因為容貌還是那身特別的氣質,頭發上酒水都未幹的男人有那麽一刻愣在了原地。


    但他很快又反應過來,不能認下這個鍋,他不是他們這個小團體裏地位最低的,而且當時他隻想把何虞推倒在地,誰知道那麽巧剛好撞上了。


    要怪……也是怪何虞往那個方向退。


    被潑男含著警告的眼神惡狠狠盯住少年,“少在這裏胡說八道,你算個什麽東西?說我推了他,你有證據嗎?”


    少年也就是宴聆青,他是不會被這種眼神嚇住的,他已經看了很久了,鍾創說要過去找人給他擦鞋的時候他就跟了過來。


    嗯,他比鍾創運氣好一點,主角受買給他的這套東西完全沒有被弄髒,他吃東西的時候也很小心注意。


    如果他身上的東西被弄髒了,他也是要去找人弄幹淨的。


    因果報應,天道輪回,誰欠的債就找誰還,宴聆青覺得鍾創這樣做很有道理,所以他也湊過來看看。


    隻是看看,再在事情進行不下去的時候幫了一把就要被問是什麽東西,宴聆青真的很納悶,他再不懂人類世界的事情也知道不能在這時候告訴他們自己是鬼啊。


    宴聆青有點苦惱,前麵那個問題不能答,後麵那個問題他答不上來。


    眼睛看到的東西要怎麽變成證據拿出來?


    凝滯的氣氛因為宴聆青打岔有了變化,搞事小隊有了喘息機會,立即以宴聆青為中心點輸出,試圖以此來轉移眾人的注意力。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江總包養的小情人嗎?不跟著金主在這了湊什麽熱鬧?哦,忘了,現在已經不是江總了,你現在是想……”那人看了一眼鍾創,嘴角勾起,“是想攀個新金主?這做派未免太著急了點。”


    點出宴聆青的身份,又說他吃相難看,也是在告訴鍾創,剛剛宴聆青說的話隻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勾搭上他,沒有絲毫可信度可言。


    鍾創看了看宴聆青,還是覺得這張臉很真誠,看不出任何說謊或者開玩笑的痕跡。


    這就很蛋疼。


    因為鍾創又想起了他用這副表情說他快要死了的事。


    他咬了咬牙,理智一想,剛才他們站在不遠處注意到了這群人,他沒看到暗中搞動作的人,不代表旁邊的人也沒看到。


    鍾創倏地扭過頭盯住了被潑男,“你,給我……”


    “鍾少!”被潑男連忙打斷鍾創的話,“沒做過的事我不會認,我承認我們是跟何虞有些口角,但口角隻是口角,是何虞自己後退撞倒了東西,責任為什麽要我們來擔?鍾少難道要聽信一個不知所謂,一心隻想攀高枝的小子的話?他說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嗎?他拿得出證據嗎?”


    拿不出來的,被潑男篤定這一點,就算監控拍下來了,拍的也是他們幾個圍在一起,他的動作很隱蔽,拍不到的。


    “是啊,鍾少,這種人可是為了錢什麽都能做得出來的,他的話能信嗎?”


    宴聆青的臉皺得更緊了,他認真解釋:“我不是江酌洲的情人,他隻是帶我來這裏。”


    宴聆青想,一定要解釋清楚了,要是被主角攻聽到肯定要對付他的。


    他視線往外看了一圈,也不知道主角攻在不在這裏,但不管怎樣還是要防著。


    如果主角攻把他當敵人,跳了湖之後寧願去死也不讓他救,那可就太糟糕了。


    想到這裏,宴聆青再次嚴肅開口:“我不是江酌洲的情人,他沒有喜歡我,我也沒有喜歡他。”


    他說這些的時候還特意把聲音加大了,為的就是讓可能在場的主角攻聽清楚。


    眾人:“……”


    你吼那麽大聲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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