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深吸了口氣,扁平的鼻子因為揉的太多而變的通紅,“大將軍!咱們........咱們還要再打下去嗎?”


    “大將軍......大將軍!”


    多爾袞叫了幾聲,卻沒聽到嶽托的回答,驚愕的轉頭望去,這才發現原本臉色蠟黃的嶽托此刻坐在馬背上身形已然是搖搖欲墜。


    “大將軍!”多爾袞趕緊伸手扶住了嶽托搖搖欲墜的身軀,轉頭大罵道:“你們這些該死的奴才,眼睛都瞎了嗎,還不過來扶大將軍下馬!”


    多爾袞罵過後,一直在身後伺候的戈什哈才忙不迭的跑過來點頭哈腰的將嶽托扶下馬,不是他們招子沒放亮,而是嶽托的軍中規矩甚嚴,若無主帥吩咐,任何人敢擅自打擾主帥者,“斬!”


    看到嶽托臉色從蠟黃變得慘白,多爾袞即便平日裏因為排隊問題很不待見他,此時也不禁擔心起來。他伸出手臂將嶽托起來,低聲問道:“大將軍,眼下情形複雜,你身為大軍統帥,接下來咱們是打是和您倒是給咱們章程啊?”


    嶽托掙紮著坐了起來,眼裏閃過一絲疲憊的神情,低聲道:“睿親王,我們本來是想再堅持一下,看看能否將明軍大營擊潰,但是現在看來是不行的了,青州軍不是咱們能夠攻得下的,趁著咱們還有自保之力咱們趕緊撤軍吧!”


    多爾袞眼中露出一絲掙紮之色。行百裏者半九十,這是誰也不會甘心的,若能全殲這股明軍。不但自己能獲得極高的榮譽,在大清國的地位也能獲得極大的提升,而且從此大軍若是再次南下必定是一片坦途,如此與公與私都兩利之事,現在卻變成了功虧一簣,這讓多爾袞如何甘心呢。


    內心掙紮了許久,多爾袞才不甘心的歎了口氣。叫來了傳令兵吩咐了幾句,很快,嚎喪似的號角聲再次響了起來。還在如同潮水般攻擊明軍大營的清軍聽到了號角聲後仿佛是愣了一會,仿佛恍然大悟似的用著比攻擊更快的速度向後退了下去。


    正在清兵群裏拚死廝殺的龐剛並沒有注意到這些號角聲,當他發現麵前再無一名清兵時,抬頭望去時,才發現清兵已經如同潮水般退去。


    已經沒有了對手的龐剛這才感到身上一陣乏力的感覺洶湧而來,手中的重盾拄在地上,再看看周圍還在勉強站著的士卒。再看看天色。此時天色快晚,龐剛等人收整好盧象升等人的遺體後,眾人顧不上傷感。都是趕快打掃各自戰場。清軍屍體兵器己經顧不上收拾,各營收撿自己戰死將士屍體,救護傷員。統計傷亡數目,晚上再一起商議事務。


    “龐大人,時至今日,咱們青州軍共傷亡四千七百六十三人,其中,戰死殉國者二千七百三十六人。重傷五百五十二人,輕傷一千四百七十五人。二營千總戰死一人,一營千總戰死二人、把總五人,二營遊擊將軍李源重傷、黑錢總重傷、郝千總輕傷,全軍千總一下伍長以上軍官戰死者共二十二名。”


    聽著統計管念出來的數字,眾人的心中都是沉甸甸的,光是他們青州軍就傷亡如此慘重,那宣大軍和山西軍的傷亡就更大了,盧象升親自統帥的天雄軍幾乎都快打光了。


    大帳內眾人都陰著一張臉,氣氛十分沉悶。這個名單意味著整個青州軍的傷亡超過了五分之一,可謂大傷元氣,若不是仗著防守之利,還有青州軍特有的將強的戰鬥意誌,這隻軍隊恐怕早就崩潰了。


    龐剛沉默了半響後說道:“今日各部軍官損失不小,諸多空缺可令副職按照軍中規矩頂上,立刻執行。”


    “是!”


    大帳中的各部軍官低下了頭,許多人心中即難過又欣慰,這些人現在終於頂了上司的位子當上了正職,但這個正職卻又來的如此淒涼,讓他們心中很是苦澀。


    一名親兵來報,“大人,楊總兵、虎總兵以及中軍將陳安正在帳外等候,說有要事與大人商議。”


    “你們先退下,請楊總兵他們進來。”龐剛不敢怠慢,現在盧象升一死,他與虎大威、楊國柱平級,也算是軍中職位最高的三位將官了,現在他們兩位和陳安一起聯袂來訪,肯定是有要事。


    很快,虎大威、楊國柱兩人就走了進來,看到這兩位的模樣,龐剛差點就認不出來了,楊國柱左胳膊吊著吊帶,手臂被布條牢牢的綁住,顯然是掛了彩,而虎大威更慘,臉上包的像個粽子,胸前也綁著白布,還有絲絲的血跡從裏麵滲出來,陳安則是一臉的呆滯,顯然還沒從盧象升的死中解脫出來。


    龐剛急忙迎了上去問道:“兩位老哥、陳將軍,你們怎麽都掛了彩了。”


    這倆人進來後分別找了個臨時用石塊壘起的凳子坐了下來,楊國柱才苦笑道:“咱們身為武將為國廝殺,和韃子激戰,受點傷算得了什麽,連盧督師都為國捐軀,我和虎總兵能撿回條小命就已經算是我們命大福大了。”


    虎大威突然哭了出來:“但是盧都督卻死得冤啊,他原本、原本是不用死的!”


    “是我,是我沒照顧好盧都督。”說到盧象升的死,龐剛心裏就是一陣自責,自己還是沒有保護好主帥啊。


    仿佛看到了龐剛眼裏的自責,楊國柱歎了口氣:“龐大人不必自責,盧都督能為國捐軀,那是是他老人家畢生的心願。”


    龐剛恨恨道:“屁的心願,明明在離咱們不過五十裏的雞鳴就有五萬大軍,但咱們打了這麽多天,卻沒有一兵一卒來援,若真的沒有援軍那也就算了。可咱們的援軍明明就在眼皮子地下,可愣是按兵不動,你們說這到底是啥原因?”


    龐剛的話裏充滿了一股煞氣。盧象升的死他固然難過背上,但也仿佛解開了他身上的一道枷鎖,對於這個腐朽的朝廷,他再也沒有任何顧忌,原本還維持的著的一道虛偽麵具也被他撕了下來。


    楊國柱和虎大威聞言相視苦笑,高起潛的心思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們又不是瞎子又怎會看不到呢。隻是身為大明軍人固有觀念裏,他們縱然滿心怨言卻也不能說什麽。


    看著虎大威和楊國柱疲憊的臉龐,龐剛仿佛下了決心般說道:“兩位老哥,我要殺了高起潛!”


    “轟.......”


    龐剛的話如同一枚重磅炸彈在眾人心中炸響,將虎大威和楊國柱雷得不清,若不是身子行動不便,虎大威都要驚得幾乎要跳了起來,眼睛瞪得如同銅鈴般大小,右手指著龐剛道:“龐老弟......你......你開什麽玩笑。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楊國柱和陳安的臉色也在瞬間變了幾變。所不同的是楊國柱的臉色是變得煞白,而陳安則是如同四川變臉般青紅綠紫般的迅速變換了好幾次,隨即雙眼死死的盯著龐剛。仿佛在分辨他這話的真偽。


    “是的!”龐剛仿佛下定了決心般說道:“我並不是在開玩笑,盧都督不能白死,絕不會讓高起潛繼續逍遙下去了。此種惡人老天爺不收拾他,我來收拾!”


    龐剛的語氣堅定無比,目光中透著一股決絕。


    “噗通!”


    一旁的陳安朝著龐剛跪了下來,:“龐大人,若您為盧都督爆了此仇我陳安這條賤命今後就是您的了。”說完,這位追隨了盧象升十多年的親將這樣放聲大哭起來。


    看著跪在龐剛麵前放聲痛哭的陳安。虎大威和楊國柱也心中一陣淒然,他們又如何不明白。盧象升之死非戰之罪,實乃高起潛暗中搗鬼的結果,七萬大軍隻分給他兩萬,接著又故意拖欠糧餉,而後又跟在他後頭卻又對他不聞不問,若非龐剛及時率軍馳援,他們恐怕早在高陽就全軍覆沒了。


    這些日子他們在賈莊,盧象升又數次派人至雞鳴向他求援,可高起潛就是按兵不動,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這裏同韃子死磕,掄起罪魁禍首非高起潛莫屬。可真若是殺了高起潛,同朝廷可就徹底撕破臉了,這可是虎大威和楊國柱所不願意的,畢竟反叛朝廷這件事對於他們來說還是太遙遠了。


    龐剛雙目掃了一眼倆人,眼中閃過而來一絲失望之色,看來現在還不是拉攏這兩位總兵的好時機,畢竟大明兩百餘年的積威不是白給的。


    想到這裏,龐剛伸手欲扶起陳安並他安慰道:“陳將軍不必如此,為盧都督報仇是我分內之事,本官也不會用這件事來要挾任何人,自古就有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之說,本官為盧都督報仇責無旁貸。”


    陳安卻並不起身,反倒凜然道:“龐將軍此言差矣,陳安雖然隻是個粗人,卻也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龐將軍若是為盧督師報仇,陳安的命今後就賣於大人了!”


    龐剛歎了口氣,扶起了陳安誠懇的說道:“也罷,既然陳將軍能有此心,那麽就先跟著本官一起吧,日後陳將軍若有好的去處本官絕不強留。”


    說完,龐剛伸手扶起了陳安,陳安朝龐剛恭敬的施了一禮,就站在了龐剛的身後,顯然已經是以龐剛的下屬自居。


    楊國柱和虎大威看了眼龐剛,眼中露出了一絲豔羨之色,盧象升戰死後尚餘下一千餘天雄軍殘部,現在陳安既然正式投靠了龐剛,那麽這一千餘名天雄軍自然也會被龐剛接收,不過倆人也沒有嫉妒的意思,常言說的好,想要有收獲就要有付出。


    龐剛接收了盧象升的殘部,就有義務替盧象升報仇,而殺了高起潛之後,崇禎皇帝即便是再大度也絕不會容忍一個殺了他近臣的人,和朝廷決裂是必然的事,這可能也就是所謂的有得必有失吧。


    想到這裏,楊國柱和虎大威站了起來歎氣道:“龐大人。您執意為盧都督報仇,我們自是不會阻止,但殺監軍這種事卻不是我們所能攙和的。請恕我們不能幫忙了。”不知不覺間,倆人對龐剛的口吻生疏了不少。


    “無妨!”龐剛點點頭:“人各有誌,兩位的顧慮本官能理解,龐某不奢望兩位能幫忙,隻望兩位能袖手旁觀就感激不盡了。”龐剛的語氣雖然沒有怪罪之意,但其中那股淡淡的譏諷的意味兩人又如何聽不出來呢。


    虎大威二人臉色微微一紅,虎大威拱手道:“龐大人高風亮節。我二人自然不敢跟龐大人相比,隻能在此預祝大人馬到成功,先告辭了。”


    說完,虎大威和楊國柱有些羞愧的向外走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門口。


    望著倆人的背影,龐剛無奈的歎了口氣,先前還在並肩作戰的戰友,日後卻可能成為敵人,這不能說不是一種悲哀。


    “將軍........”身後的陳安走了過來。望著龐剛慚愧的說道:“大人。為了盧都督的事累得您和楊總兵、虎總兵翻臉,末將慚愧。”


    “這有什麽。”龐剛無所謂的搖搖頭,“沒有盧督師這件事。說不定本官也是要和他們翻臉的,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該來的總歸會來的。”


    說到這裏。龐剛笑了笑,拍了拍陳安的肩膀:“好了,今天你們都累了,趕緊回去歇息吧,本官估摸著韃子的戰力也就到此為止了,明日他們肯定會退兵的。你回去收攏舊部,準備隨本官出發一同前往雞鳴!”說到最後一句時。龐剛的話裏隱隱含著一股殺機。


    “是!”


    天色大亮,新的一天又開始了,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賈莊依然是一片寂靜,仿佛這些日子的血戰從未發生過似的。


    龐剛領著一眾將領站在大營高處,望著遠處空蕩蕩的清軍大營,露出了一副若然如此的神情,清軍果然是連夜撤走了。


    看著遠處隻剩下一片狼藉的清軍大營,眾將臉上也露出了複雜的神色,和清兵激戰了這麽些日子,現在清軍乍然離去,他們依然沒有及時反映過來。


    良久,大壯才說道:“大人,果然不出您所料,韃子真的連夜溜了,咱們怎麽辦?”


    龐剛仿佛沒聽到大壯的話似的,沉吟了良久才冷笑道:“還能怎麽辦?自然是跟著他們的屁股走了,這回咱們也學學韃子,就吊在離韃子屁股後頭,韃子要是敢衝咱們呲牙,就把他的門牙全打下來!”


    “嘶........”眾將齊齊倒吸了口涼氣,他們這位龐大人的膽子也太大了吧,這些日子韃子雖然損失慘重,但剩餘的兵力也有四萬左右,而龐剛的青州軍損失也不少,四千多的損失可是龐剛今年來最大的一個損失,這可是相當於一個營的兵力啊。


    現在龐剛還要用著些疲兵去追擊韃子,他難道就不怕韃子再殺個回馬槍嗎?


    看著眾將驚愕的神情,龐剛淡淡的說道:“諸位放心,咱們此去不是和韃子交戰,而是去尋仇的。”


    “尋仇?”眾將麵麵相窺,不明白龐剛的意思,隻有眾將中的陳安臉上閃過一絲激動的神情。


    龐剛並不像解釋,隻是說了句:“好了,大夥也別發愣了,趕緊回去準備起寨拔營,咱們也該上路了。”


    “是!”眾將不敢多問,紛紛領命而去........


    雞鳴明軍大營總領天下勤王兵馬總監軍的高起潛正和幾名將領在大帳裏推杯換盞喝得熱火朝天。


    “公公........公公,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一名小太監扯著尖銳的嗓子一路小跑著進了高起潛的中軍大帳,來到了正在和幾名將領喝小酒的高起潛跟前。


    正和得興起的高起潛紅著脖子,瞪著小太監不悅道:“小安子,什麽事這麽慌慌張張的,一點沉穩勁都沒有。還能有什麽事,難道那盧蠻子吃敗仗了?”


    小太監喘著粗氣道:“高公公,真的出大事了,盧象升........盧象升他死了!”


    “乒乓.......”


    高起潛手中的酒杯瞬間跌落在地,一個上好的景德鎮的瓷白酒杯就這樣變成了碎片,大帳裏一片寂靜。


    “什麽,盧象升死了?”


    高起潛的身子晃了晃,他突然感覺平日裏號稱千杯不醉的自己有些頭暈。


    他閃電般的伸出了手抓住了小安子的手臂厲聲喝道:“小安子,你可知道謊報軍情可是要殺頭的!”


    小安子被高起潛猙獰的神情嚇得快哭了,顫聲道:“公公,奴婢就是長了豹子膽也不敢騙您啊,盧象升........盧象升他真的戰死了。”


    “盧象升.........他,他真的戰死了?”


    高起潛鬆開了小安子的手,喃喃自語的說道:“盧象升死了,這豈不是說韃子很快就會打過來了麽?不行,得趕緊想法子。”


    高起潛說完,不管不顧的站了起來尖叫道:“來人啊,傳本公公將令,全軍拔寨拔營,趕緊向......向高陽.....不對,向京城撤退.......”


    ps:剛做完理療回來,今天暫時就一章吧。


    話說今天阿頂還真是開了眼了,今天阿頂在理療室做理療,阿頂是脫了上衣做理療,有位哥們則是脫了褲子做理療,看到這位哥們下麵的小兄弟被兩位年輕漂亮的護士來回擺弄,阿頂哭了,尼瑪的,都是做理療的,待遇咋差別這麽大呐!老男人你傷不起啊!


    .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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