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刮得很緊,雪片像扯破了的棉絮一樣在空中飛舞,沒有目的地四處飄落。小路左右兩邊堆滿了掃過去的積雪,好像給中間滿是泥濘的小道鑲了兩道寬邊。


    街上隻有聊聊幾個匆匆而過的行人,偶爾也有一輛頂二人小轎。麵對著寒冷的風雪,他們顯出了畏縮的神情。雪片愈落愈多,白茫茫地布滿在天空中,向四處落下,落在傘上,落在轎頂上,落在轎夫的笠上,落在行人的臉上。


    李自成和李岩漫步在雙紅鎮的街道上,他們的身上各自都披著厚厚的披風,頭上戴著寬大的鬥笠,在他們的身後還跟著十多名親兵。


    看著滿天灑下的雪花,李自成此時的心情和這陰霾的天氣一樣糟糕,進入十一月份以來,正在江西作戰的劉宗敏就不斷傳來壞消息,劉宗敏在江南的攻勢遭到了江南士紳階層的頑強抵抗,七萬大軍損失慘重,最後不得不狼狽的領著不到三萬殘兵退出了江西回到湖南添傷口。


    吃了敗仗的劉宗敏一邊繼續在湖南刮地皮,一邊派人快馬加鞭向李自成求援,接到了劉宗敏的求援信後,李自成也為難起來。


    又走了一會,李自成停下了腳步,轉頭對李岩道:“李公子,捷軒現在的日子可是很不好過啊,現在他兵馬損失慘重,以他不足三萬兵馬,我看是很難守得住湖南啊。”


    李岩麵色沉重的搖搖頭,“闖王,學生也知道您在擔心什麽,但陝西和湖南相隔千裏,中間還有一個四川杵著,咱們是在是沒有能力通過崇山峻嶺為劉將軍提供援助啊。”


    李自成輕歎了一聲也是一陣無語,他們來陝西的時候是從湖北平原直接到達陝西,可現在湖北已經是龐剛的地盤,他們要馳援遠在湖南的劉宗敏就隻能通過四川,且不說四川現在已經是張獻忠的地盤。即便張獻忠不阻攔,他們也很穿過四川的千山萬水抵達湖南,這下可快將李自成給急死了。


    李岩沉吟了半晌,這才緩緩說道:“闖王,要不咱就讓劉將軍撤回陝西如何,畢竟此時湖南已經是兩麵受敵,若是那龐剛再從湖北對劉將軍發起攻勢,恐怕……李自成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劉宗敏的情況已經非常糟糕了,此時的他剛被江南四省的士紳聯手狠揍了一頓,若是再被龐剛從湖北打過來,恐怕就大事去矣。


    李自成狠狠的拍了拍大腿歎氣道:“為什麽,咱們每次打下的地盤都要拱手讓人,總是讓那廝占了便宜!”


    李岩也很是無語,近年來的闖軍仿佛是流年不利似的,每次都在龐剛手下吃癟,闖軍辛辛苦苦打下了一個地盤。剛搶奪了一翻後,龐剛的軍隊就會像一隻餓狼般吊在自己後麵,隻要自己稍微露出一點點破綻。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撲來,李岩可以肯定,若是劉宗敏從湖南撤退,他前腳剛走,龐剛的兵馬立刻就會後腳進駐湖南,世上還有比這個更讓人鬱悶的事情嗎。


    想到這裏,李岩和李自成二人相互鬱悶的看了一眼,二人無奈的搖搖頭,李自成甕聲甕氣的說道:“這事還是得再和大夥商議一下。畢竟湖北已失,若再丟了湖南的話恐軍心動搖。”


    李自成雖然是這麽說,但李岩也知道這不過是李自成一時拉不下麵子而已,劉宗敏的兵馬遲早是要撤回陝西跟主力會合的,否則等待他的隻能是被明軍和龐剛兩方兵馬吃掉。


    正在倆人相對無語的之時。後麵響起了咯吱咯吱的腳步聲,李岩回頭一看,原來是牛金星正從後麵快步走來。


    “闖王、闖王,大喜、大喜啊!”牛金星一路小跑的來到李自成身前,雖然天氣寒冷。可牛金星依然跑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可見他此時急切的心情。


    盡管心情不佳,但看到牛金星氣喘籲籲的樣子,李自成還是忍不住和打趣道:“哦,到底是什麽喜事,讓牛軍師跑得如此之急啊?莫非是牛栓兄弟又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哪裏哪裏,闖王見笑了。”聽到李自成打趣的話語,牛金星的老臉唰的一下就紅了,他這個寶貝兒子上次連逃命都不忘了帶上十幾個妻妾,以至於將一批糧草和金銀珠寶連人帶貨都白白送於了龐剛的青州軍,這件事現在依然成了闖軍中的笑柄,雖然李自成看在牛金星、宋獻策和李岩的麵子上不予追究,但依然不時有人拿這件事出來打趣。


    “好了,牛軍師這麽急匆匆的跑來肯定有要事,咱們還是這個地方坐下吧再談吧。”看到牛金星羞得連鼻子都紅了,生怕好友難堪的李岩適時轉移的話題。


    聽到李岩的話後,牛金星感激的看了眼李岩才說道:“闖王,好消息,剛收到消息,女真人送來的去兵甲器械已經到了鎮子上,現在宋先生正帶人驗貨呢。”


    “什麽?那批器械到了?”李自成和李岩驚喜的對視了一眼,二人顧不上說話,興匆匆的向鎮子中心跑去。


    當李自成和李岩匆匆跑到鎮中心時,就看到一大排的車隊停靠在鎮子裏,這列車隊很長,足有兩百多輛大車左右,宋獻策正領著數百名闖兵忙著卸貨。


    看到闖王等人過來,宋獻策拄著拐杖走了過來,笑著道:“闖王、李公子,看來那些女真人還是挺守信用的,說是在過年前將貨送到,還真是送來了。”


    “唔.......”李自成點點頭,“不過還得煩勞宋先生驗驗貨,可別讓那些女真人拿一些破銅爛鐵來搪塞咱們。”


    “闖王您就放心吧,韃子想跟咱玩這招還嫩了點。”宋獻策聽到李自成這麽說,不禁笑了,抬起左手手捋了一下頜下的長須自負的說道:“這些兵器鎧甲貧道都已驗,都是上好的貨色,隻是這些鳥銃貧道卻不太熟悉。不過貧道聽聞李公子對火器頗有研究,不如讓李公子來驗驗如何?”


    說著宋獻策斜眼望了眼李岩,眼神中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


    李岩也不推辭,笑著走了上來說道:“這是學生應做之事,隻是不知那些火銃現在何處?”


    宋獻策對身邊的兵丁使了個眼色,這名兵丁走到一輛大車旁,用一根鐵棍撬開了一個箱子,露出了裏麵滿滿一箱火器。李岩眼睛一亮,快步走上前去拿起了一支火銃仔細看了起來。


    這是一支全新的火銃,長約四尺半,重約十二斤,其扳機,龍頭,罩殼,火門蓋皆采用銅材料,李岩仔細觀看後才滿意的對李自成道:“闖王,這就是標準的鳥嘴銃,而且看起來製作得很是精湛,想不到滿人如今也能做出如此標準之火銃。”


    李自成大喜道:“如此甚好,如此一來我軍也有了火器,如此便可不懼怕那龐剛了。”


    李自成這段日子過得可是很憋屈,龐剛占領了湖北後,雖然隻在湖北留下兩萬兵馬,但這兩萬兵馬除了有五六千兵馬住在與四川交界的施洲衛一帶外,大部分都囤積在湖北與陝西交界的漢中府一帶,除了在湖北一帶保持了對陝西的壓力外,龐剛還將河南一帶將的一萬多的兵馬也囤積在平陽府、洛寧府一帶,從兩個方向上對李自成進行施壓,搞得李自成好長時間都沒睡個好覺,差點就變成神經衰弱了。


    而其中最讓李自成頭疼就是龐剛的人馬和他以前打過交道的明軍全然不同,雙方一旦接觸,他們絕不會和你一刀一槍的進行肉搏,而是遠遠的就衝著你放槍,你想跟人家拚命都夠不著,打得闖軍現在看到那些火槍手就發怵。


    “來來,咱們先來看看這槍的威力如何。”李岩並沒有如同李自成那麽高興,而是從大車上拿出了火藥鉛彈以及火繩開始做發射前的準備。


    不得不說,李岩對於火器還是挺了解的,三兩下就做好了準備,並在五十步的前方放好了一塊兩指厚的木板,當嗤嗤作響的火繩燒盡後,鳥銃砰的發出了巨響,硝煙過後,眾人上前觀看,隻見木板已被鉛彈深深的嵌了進去,原本圓形的鉛彈依然變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


    “好,好啊!”看到這樣的情形,李自成已然興奮的搓著雙手,在靶子前走了走去,“有了這批鳥銃咱們就再也不用怕那龐剛了,咱們也有可以個他抗衡的火器了。”


    與李自成興奮的神情不同,李岩和牛金星宋、獻策的神情卻有些凝重,李岩歎了口氣道:“闖王,這些鳥銃固然不錯,可若和那青州軍比起來還是要差了一截啊。”


    看到李自成不解的目光,李岩解釋道:“您可別忘了,那龐剛的鳥銃可是能射到三百步開外,射程是咱們的數倍啊!”


    “呃,對啊!”李自成這才記起來,這些鳥銃的質量雖然不錯,可跟龐剛麾下士卒的鳥銃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大截呢。(未完待續)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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