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多雨,今夜,又是陰雨霏霏。


    雨點打在眾多敗家軍的甲胄上,順著他們的身軀滑落,再被重重馬蹄踏破……路麵積水處,水花四濺,但絲毫也阻滯不了敗家軍疾馳的速度。


    因為時間緊迫,即便是麵對各種惡劣天氣,楚天簫也沒有下達停止進軍的命令,反而,他不斷催促敗家軍加速,再加速!


    這是一場瘋狂的奇襲!


    三千敗家軍幾乎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日夜兼程地奔馳,終於奇跡般地跑完了兩座大城之間的長遠距離,徑直衝到了褊峽城下!


    此刻,他們相當疲憊,但同樣,也無比興奮!


    因為褊峽城,已經近在咫尺!


    隻要打下此城,他們就可以生火取暖,喝酒吃肉,再美美睡上一覺了!


    事實上,這個念頭不止普通將士有,就連楚天簫,也有!


    “終於到了……”


    楚天簫看著眼前的堅城,饒是堅毅如他,此刻也頗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要知道,他們這一戰完全是在和時間賽跑——以此城之堅,如果不能在事情暴露前,趕到此處施展計謀,那麽等待自己和敗家軍的……隻怕就是被四麵圍堵,關門打狗的下場!


    所以如今,看著飽受雨點擊打的城牆,看著上頭稀稀鬆鬆,混亂不堪的守軍,楚天簫知道自己趕上了!長舒一口氣後,他轉頭看向了封蘿兒。


    “一切可已準備妥當?”


    知道此刻敗家軍已成疲軍,楚天簫也沒心思多做試探,徑直就打算施展計謀。


    “嗯,少主!那趙郝現在已經神誌不清,在我們誘導之下,他接下來一定會如我們所想的那樣‘表演’!”


    “很好。”


    楚天簫微微點頭,然後,立即向著城上高喊:“奮威將軍趙郝,奉命前來馳援褊峽!請陳太守上前搭話!”


    這話落下,城上一陣喧嘩!每個守城士卒都努力朝下方軍隊看去,就見他們果然穿著趙軍的甲胄,打著大趙旗號,頓時,一顆顆心都放了下來——需知現在大趙四麵開戰,人手本來就緊,就算是戍邊的城池,也沒有太多兵將,更何況他們褊峽城前頭還有一座曆陽城擋著?這便導致了,這座堅城城牆雖厚,卻隻有一萬兩千名的守軍把守。更要命的是,前些天因為前線戰事吃緊,趙少帝還從類似褊峽城的這類城池中,調走了一部分軍隊……所以,現今城中隻有八千士卒,還大多是老弱病殘,隻有區區一千人,勉強算得上是大趙丙等的軍隊。


    這樣的實力,在麵對一看就知是精銳的城下人馬時,縱然對方隻有三千人,這群士卒也是心有戚戚,但如今聽他們說是來援的……頓時,一幹守軍都如釋重負。


    過不多時,一個鷹鉤鼻,戴著甲胄的男子走上前來,一看下頭,頓時輕哼一聲:“可笑!趙郝不在曆陽城守著,跑這來幹什麽?我看這城下之人都麵生得很,隻怕有詐!”


    此人,正是和趙郝有積怨的趙國偏將軍,陳獨!當年他犯下過錯,被貶到此,但因為有個妹妹在宮中做美人,身為皇親國戚的他,倒也不至於混得太慘,甚至在這褊峽城中,頗有幾分‘天高皇帝遠’的爽快感……


    這也讓他更加珍惜眼前,從而對守城事宜十分慎重。是以,當聽說來的是“援軍”後,陳獨不但沒有放鬆下來,反而愈發警惕。


    這話一出,陳獨身邊人都是一愣,旋即議論紛紛。


    “有詐?不可能吧?前方不是還有曆陽城嗎?我們沒有接到曆陽城陷落的戰報啊……”


    聞言,陳獨冷冷一笑:“戰場多變,什麽事都可能發生!你們懂什麽!”


    他看向城下,冷聲道:“城下的,你們說趙郝來援,那他人呢?怎麽是你這個麵生的小卒喊話?”


    楚天簫聞言立即說道:“將軍勿要見怪。因為趙將軍之前和敵方大將血戰,受了重傷,行動頗有不變,隻好讓小的代勞……至於您說麵生,那是自然的,因為我們這支軍隊,都是我家將軍前幾年親訓,從未與將軍見過,您又怎會熟悉?”


    “而就在幾天前,我們接到戰報,說周兵有可能發現了一條小道,可以直通褊峽城附近!盛許將軍知道褊峽守軍不多,唯恐有失,被敵寇趁虛而入,毀我錦繡趙境!這才派我家將軍前來馳援!我們已經奔馳數日,滴水未進,人困馬乏……還望將軍值此關頭,千萬要摒棄昔日恩怨,勠力同心,共抗外敵啊!”


    這番話落下,有理有據,一時間陳獨身邊親信之人都信了七八分,一個個連忙對陳獨說道:“將軍!這應該是真的援軍了!不說別的,陛下調兵以致此城,乃至國內空虛之事,除了咱們自己人,又有誰能知曉?”


    聞言,陳獨也有些信了,但轉念一想,還是覺得謹慎為上,心念一動,就高聲冷哼道:“哼,借口!你們說得天花亂墜都沒用!既然說是趙郝來援,那就讓趙郝出來,否則,本將憑什麽相信你們!”


    似乎覺得自己抓住了其中關鍵,陳獨心中懷疑越濃,聲音越冷。聞言,楚天簫像是“無可奈何”一樣,隻得說了一聲‘好吧,那將軍稍等’,就先退下,然後做了一個手勢,後方就有人將神情迷糊的趙郝推了上來。


    一見這幕,陳獨頓時眼眸一斂——城下的,可不就是趙郝麽?


    都說最熟悉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生死仇敵!而誰都知道陳獨和趙郝積怨極深,是以他對此人,可說熟悉至極,當下借著四周火光細看,怎麽看都是那個人!


    細節處,完全吻合!


    “難道……真是我多想?”陳獨不由得升起了這個念頭,但他還是保持了一分謹慎,定了定心神,便是喊道:“趙郝,你平日不是很威風嗎?見了老朋友,有沒有話想說啊?”


    似乎是受到了‘仇敵之音’的刺激,趙郝似是想從推車中跳起,卻最終有心無力,隻得倚靠推車,指著上頭大罵:“我呸!龜孫子陳獨!你真在啊?正好!當年你臨陣脫逃,今天可敢出來,跟老子大戰三百回合?今天!今天一定要斬了你!”


    這串怒罵之聲傳入陳獨耳中,頓時讓他一凜:“真是那個莽夫!”


    “將軍!不要再罵了,小心傷口再崩開!”恰在此時,楚天簫趕忙指揮人,一陣“手忙腳亂”地將趙郝推了回去。


    見狀,陳獨終於信了。他雖然恨不得趙郝死了才好,但如果在自己城下,因為“來援卻不得入內”,而導致他重傷加劇,甚至身亡之類的……他陳獨可就算混到頭了!


    心念至此,陳獨狠狠一咬牙,看向四周旁人,就見他們紛紛點頭,連聲附和,請陳獨趕緊開門——他們可都是氏族,是有家底的人,萬一真有周兵來襲,必定首當其衝!是以如果這時,能有三千精銳入城協助,那無疑是一顆定心丸!


    傻子才不要!


    “將軍,開城門吧!”


    眼見群情如此,“事實”如此,陳獨也終於點頭,揚手高喊。


    “來人,落下吊橋,打開城門,迎接援軍入城!”


    ……


    ……


    當褊峽城的吊橋徹底落下的刹那,這場奇襲戰其實就已經確定了結局。


    更妙的是,為了表示自己“不計舊怨,一心為國”,陳獨還非常作秀地親自帶領一群文官,出了城門迎接。


    然而,等待他們的,卻不是感激涕零,一番客套,而是……冰冷的殺意!


    就見楚天簫沒有絲毫客氣,一揚手,三千敗甲霍然一吼,然後,浩浩蕩蕩地殺入了褊峽城!


    沒錯,就是殺入!眼見吊橋落下,城門大開,他們連戲都不再演了,直接一股腦兒衝殺上去!


    這一幕隻把出城前來迎接的眾人看得目瞪口呆,但未等他們反應過來,就已經全部被捆綁在地,刀斧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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