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帝捧著茶盅,他覺得趙相公說的很有道理。


    這種道士他不知道見過多少,仗著手上有兩分江湖把戲,藝高壯人膽,便想搏一個國師的名號,從此高官厚祿,把控朝政,他向來是厭惡至極的。


    澤帝抬眼看向秋瀾和,便見他含笑看著他,澤帝輕咳了一聲,到了口邊的‘杖斃’就成了其他的:“來人,賜老道銀百兩,責令應天府將其送回原籍。”


    ……到底是說了秋瀾和家裏那兩個紈絝兩句好話,秋瀾和愛聽,也便罷了。


    饒他一命吧。


    趙閣老這會兒才想起來秋瀾和還擱在身邊坐著,描補了兩句:“一個道士不會《老子》,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陛下仁厚。”


    澤帝低頭飲了一口茶水,秋瀾和則是微笑道:“到底是才出燕京,見血不吉。”


    趙閣老見秋瀾和沒放在心上,也是鬆了一口氣。他和秋瀾和同為陛下親信,雖秋瀾和資曆不及他深厚,卻也不可小覷,若秋瀾和真要給他下點絆子,他也頭疼……


    趙閣老倒也能理解秋瀾和,他自家幼女就是個不知上進的,他不知道廢了多少功夫,才將她教養得知書達理——要是女兒還小的時候有個道士說以後女兒貴不可言一生平順,緊接著同僚跳出來說這是個妖道唬人的,他必然也是要不悅的。


    自家的孩子自己罵可以,別人罵?


    ——嘿,你是個什麽東西居然敢罵我的兒女?!你也配?!


    禁衛軍接了令,像那老道走去,那老道滿意地撫了撫長須,仿佛看見自己不久之後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了,他一手一擺,做出了一個令人攙扶的姿勢,禁衛軍上前,二話不說便握住了他的手,下一刻,他的手臂被扭到了背後,禁衛軍粗魯的將一張百兩銀票塞進了他的胸口他:“送他去應天府!”


    “是!”兩位禁衛軍喝了一聲,手中麻繩利索地捆住了老道的手:“走——!”


    老道滿臉疑惑,隨即仿佛被侮辱了一般:“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老道自己走!哼!不尊……”


    忽地,有人打斷了他:“幾位大哥,將他好好地送回去吧,麻繩就不必了。”


    幾人聞聲回頭望去,隻見秋相的馬車車簾掀開了一點縫隙,正是秋相家的十九郎君,方才就見他與這老道搭話,難道是相識的?幾人還未來得及回話,便見竹簾又放了下來,那十九郎君懶洋洋地說:“來人,賞那老道士五十兩銀子。”


    裏頭另一位郎君道:“我也賞了吧,怪會說話的,沒有平白長了一張嘴。”


    眾人恍然大悟,禁衛軍猶豫了一瞬,雖說把人綁起來押走是慣例,但也沒有規定一定要這麽做,既然秋相家郎君這般說了,那便這般做吧!那老道被解開了麻繩,正想說什麽,卻見車隊又動了起來,秋相家的車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聽見車內那位郎君道:“硫磺太多了,三成就夠了。”


    老道一愣,他身後的禁衛軍推搡著他:“快走!”


    老道這才回過神來,轉而一揮大袖,“老道會自己走!不勞軍爺催!”


    別說,跟著皇帝出巡,當真是見了許多曾經未見過的事情,那老道不過是其中一例,還有更多的。就比如現在吧,他們好不容易在落日之前趕到了渭河邊,正打算上船,忽地從一旁跪著的人群中衝出了一個男子,那男子手持長刀,從禁衛軍的圍剿中衝出,怒吼道:“草民狀告裏河府兆豐縣縣令李望草菅人命!為禍一方!”


    說罷,他竟然直接將長刀刺入了胸口,雙目怒瞪,幾欲脫出,他咬緊了牙關,憑著最後一口氣又重複了好幾遍後氣絕身亡。


    澤帝露麵了。


    或許他隻是剛好要從禦輦上下來罷了。


    他神情顯得很平靜,似乎眼前躺著的不過是什麽小貓小狗,而非一個人一般,他腳步未停,邊吩咐道:“去查查,怎麽弄得人來死諫了。”


    這事兒不必秋瀾和來應,一旁的太監低眉順眼的應了聲是,便恍若無事人一般隨澤帝登上了寶船。因著秋瀾和位高權重,也有一架寶船供他休息,他看樣子白天是不可能回來的了,又沒有別的家眷,就便宜了秋意泊和泊意秋兩人,同樣在船上的還有秋瀾和的隨從和狗頭軍師。


    這船要在河上走半個月才能到渭河行宮。


    秋意泊兩人一上船就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涼水澡,今日才發現他們居然開始出汗了,馬車上雖然有冰盆,但真不算太管用,畢竟就算是在現代開空調,也沒有把門窗都換成紗窗的,那還能管什麽用?更別提冰盆了。


    也就是把溫度降低了個兩三度,但三十八度降成三十五度照樣還是熱得哪怕不動不說話也能出一身汗。


    等兩人洗漱後,天色也正式入了夜,河麵上清風一吹,倒也有那麽幾分涼意。


    秋瀾和一回船,便見秋意泊和泊意秋兩人都歪在塌上,一圈冰盆圍在兩人身邊擺著,還有一架稀奇古怪的機械正快速旋轉著給他們打扇。滿頭長發還縈繞著微微的水汽,就這樣隨意的披散在塌上,兩人則是就著涼風有一口沒一口的吃冰飲。他微微一哂,心想他們到底是年輕,還是提醒道:“小心頭疼。”


    “瀾和叔你回來了啊!”泊意秋側臉看來,“辛苦了!快來坐!”


    秋瀾和問道:“尋我何事?”


    他自然不會沒事特意跑來兩人的寢室,還不是這兩個兔崽子吩咐了人見他回來就請他來見他們。秋意泊笑嘻嘻地指了指風扇:“瀾和叔,你快來享受享受。”


    剛剛在洗澡的時候突然想出來的,沒有空調,電風扇也好啊!他們是做不出什麽氟利昂來,但是做個發條風扇還是簡單的,直接把之前做的水槍拆了往裏麵加兩個齒輪組,這不就轉了嘛!——他們又沒有用靈力,這是以前做的!


    秋瀾和微微一笑,坐在了塌邊,享受了一會兒涼風撲麵,道:“確實是好,怎麽做的?”


    “用靈石驅動的。”秋意泊一聽就知道秋瀾和的意思,解釋道:“原理是簡單的……主要是想要轉這麽快,就比較複雜了,工匠隻能仿個外殼。”


    秋意泊可謂是一步跨過了蒸汽工業和電力工業,直接用玄學工業代替了它們倆,按照現下朱明國連個發條都還沒研究出來的科技水平,想要做出一個快速旋轉的電扇實在是太難了。


    秋瀾和想了想,提了出一點建議:“若是用水力驅動呢?在水車上裝置巨型扇葉……”


    泊意秋否決道:“可以是可以,但水邊本就不缺風,能裝置水車的地方一般是河流小溪,能帶動水車已經是不易了,且轉動的速度太慢的話就接近於無了……若是要快,隻能尋找那些瀑布天險設置水車,且不說什麽樣的構建能抵禦瀑布衝擊,就是做出來了,又有何用呢?”


    秋瀾和聽罷微微頷首:“確實,我想左了。”


    “哎?等等。”秋意泊突然靈機一動,道:“我們不能做,但是其他人可以做啊!快,趁著船還沒走多遠,快往家裏去一封信,叫送到百煉山找齊晚舟,叫他幫我們做個空調不就完美了嗎?!”


    “實在不行電扇我也可以啊!”


    泊意秋也是雙眼一亮:“我怎麽就沒想到!瀾和叔——!”


    兩人齊齊看向秋瀾和。


    秋瀾和雖聽不懂什麽是‘空調’、‘電扇’,但料想著也是這般的東西,他笑著道:“你們隻管寫,寫完了我叫人送去就是——隻是這一來一回至少要幾個月的時間,等到手天氣都該涼了吧?”


    泊意秋和秋意泊的笑容僵在了梁上,隨即臉就垮了下去,感覺自己真是委屈到沒邊了,秋瀾和安慰道:“就算慢一些,明年總還能用上。”


    兩人這才有了稍許安慰。


    十五日後,渭河行宮總算是到了,當地官民前來迎接自不必說,這裏果然要清涼不少,至少比起又悶又熱的燕京是好到天上去了,秋意泊和泊意秋才懶得跟著大隊伍一路慢騰騰地走,秋家早已吩咐了這邊的莊子,早就收拾好了莊子,備齊了東西等著他們到了。


    秋家的莊子就在行宮不遠處,說實話,不算太大,三進的院子和其他官宦世家對比起來是真的小太多了,但卻是整個渭河風水最佳的地方。秋意泊兩人是隨便選的,本來還想去秋瀾和的莊子看一眼,但是秋家的宅子位置更方便,也距離他們更近,便二話不說選了秋家的莊子。


    兩人一進門便看見了一座寬闊的堂屋,四周都是廳堂,中間則是挖了天井,天井下方便是一汪小池,看著是一整塊石頭挖出來的槽,裏麵養了兩三叢碗蓮,又有幾條錦鯉遊曳,兩人一看就喜歡上了。


    宅子裏頭也很陰涼,比外麵還要涼個三四度,卻不讓人感到陰氣,反而舒服自在。


    可能是莊子裏的人受了吩咐,知道他們不愛叫人服侍,並沒有太多人來服侍他們,引著他們的隻有一個老仆,帶著他們轉了一圈熟悉了莊子的構造後便退下了。以他們的感知能知道其實這莊子裏有不少人,但是他們也懶得管太多,自己舒服了就行。


    他們還是最喜歡那口天井,日子好像突然成了他們很久很久之前的心願那樣的,無人打擾,錢財管夠,美食佳肴,自由自在,不必練劍,不必去琢磨什麽道法境界,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想如何就如何,哪怕坐在天井旁邊一坐就是一個下午,發呆也好,看話本也好,也無人會說一句不是。


    更沒有人來打擾他們。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外麵的天越發熱了起來,老宅還是陰涼無比,秋意泊坐在天井旁看著雨珠如簾自屋簷落入天井下方的魚池中,突然就生出了一種無趣感。


    太無聊了。


    秋意泊突然生出了一種莫名的焦慮感,讓他有些坐立難安。


    “泊意秋,我們有多久沒刷日常了?”


    一片寂寥之中,秋意泊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泊意秋想了想:“小半年了。”


    好像自回了凡界後就沒怎麽刷過淩霄宗日常,因為不能動用靈氣的關係,煉器也隻是做過幾個構思以及改裝過幾樣生活用品,其他還真沒有。


    仿佛修仙這件事情從他們的生活中被剝離了。


    秋意泊看著灰蒙蒙的天空,輕聲說:“我想練劍了。”


    “那就練。”


    秋意泊握著劍,居然發現自己還有些生疏了。


    秋意泊開始練劍了,他練得很凶,像是要把前麵的沒刷的日常都補回來一樣,可有時泊意秋卻發現他連沙漏都沒有取出來,隻是一遍又一遍的機械的揮舞著長劍,疏狂劍都沒有時間化成仙鶴出來溜達了。


    “好了,別練了。”泊意秋像是知道什麽:“別練了,你這樣的練法有什麽意思?”


    他已經發現秋意泊退步了。


    秋意泊的劍向來是閑散的,卻又帶著幾分靈動鋒銳,他們的劍道天賦並不差,甚至可以說極好,隻不過沒有溫夷光、秋露黎那樣驚世駭俗罷了,隻不過他們誌不在此,否則未嚐不能在劍道這一方麵出點成就來,可如今再看秋意泊的劍,那是僵硬的,生冷的,毫無靈氣可言。


    泊意秋眉頭跳了跳,他越看越覺得焦躁。


    “別說話。”秋意泊低低地說:“我知道我現在情況不對,你也沒有對到哪裏去,我歸我練,你要是看的不順眼就進房間去。”


    泊意秋下意識道:“練得不好還不許我說了?都說了這樣沒用,你這樣急躁給誰看?!給我嗎?!”


    “我不想吵架,進去。”秋意泊說。


    泊意秋隻覺得一股怒意直衝大腦:“憑什麽是我進去?你就不能進去嗎?!”


    秋意泊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接著練自己的劍。


    泊意秋忽地就衝了上去,他手握多情劍,毫不留情地刺向了秋意泊,秋意濃下意識以疏狂劍格擋,雙劍相擊,發出了刺耳的金戈交鳴之聲。泊意秋一字一頓地道:“打一架。”


    “……好。”


    兩人都沒有動用靈力,招招卻不留情,如疏狂劍、留情劍這般的神兵,哪怕是不注入靈氣也足矣劃破他們的皮膚,刺穿他們的肉身,幾乎還沒幾招,兩人各自負傷,血從傷口中溢出,染紅了一片。


    尖銳的疼痛感提醒著兩人。


    但誰也沒有注意。


    他們心中各自鬱結,隻想通過這種方式發泄出去。疏狂破空之聲如同鶴唳,青影與紅影不斷交織,秋意泊突然感覺一切都靜止了下來,本就帶著古韻的擺設、家具都蒙上了一層陰影,他的視線中隻有泊意秋,也隻有泊意秋還是那樣的鮮活,是帶著色彩的。


    可泊意秋也有些黯淡,而且正在越來越黯淡。


    乍然之間,疏狂劍架住了留情劍,秋意泊手腕一翻,泊意秋隻能跟著翻轉手腕用於泄力,可沒想到下一瞬間秋意泊居然棄了劍,五指緊緊的扣住了他手腕,按住了不知道哪處大穴,疏狂劍便帶著留情劍一並橫飛出去,咄咄兩聲,深深地釘入了房梁之中。


    秋意泊睜大了眼睛看著泊意秋,他們兩此時說難聽點就是一身汗一身血,他忽然抱住了泊意秋,狠狠地吻住了他。


    唇齒交纏之間,泊意秋的下唇被狠狠地咬破了,血的味道灌入他們口中,泊意秋卸了力道,反手抱住了他,與他急不可耐的接吻,仿佛要通過這樣的行為來確定對方的存在。


    呼吸、心跳、神識……


    ——還在,他還在。


    唇瓣都變得滾燙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秋意泊和泊意秋默契的放過了對方,兩人倒了下去。


    下麵是青石板,然後兩人異口同聲地倒抽了一口涼氣,叫疼。


    兩人躺在天井地上,胸口急速起伏,調整著呼吸,雨水從上方滾落,落在了他們身上。


    室內除了風雨之聲再無其他。


    秋意泊撥開了疏狂劍試圖替他們遮擋雨水的翅膀,側臉道:“你他媽有病吧,至於下手這麽狠嗎。”


    雖是罵人,可他的語氣還是平緩的,倦怠的,仿佛主人已經困到了極致,許久都未休息過一樣。


    “你才有病。”泊意秋反罵了一句。


    “……我們都有病。”秋意泊倦懶地道。


    一滴雨水落入了秋意泊的眼中,他突然感覺到有些刺痛,他伸手揉了揉眼睛,艱難地翻了一個身,側著看著泊意秋道:“明天我開始打坐。”


    “我覺得沒用。”


    “有用沒用試試就知道了。”


    “嗯。”


    秋意泊和泊意秋開始打坐了。


    可不管是入定了多久,兩人的修為仍舊穩穩當當地在金丹中期和金丹前期,毫無寸進,那該死的劫數更是半點沒有消退的跡象。


    有一天,秋意泊從入定中驚醒,他猛然捂住了嘴,開始吐了起來。泊意秋因為他驚醒,見他正在幹嘔,連忙拿了水來:“怎麽了?”


    秋意泊將水喝了下去,又沒忍住幹嘔了兩聲,他抓住了泊意秋的手臂,有些不敢置信地道:“……我餓了。”


    不是那種嘴饞了想吃點什麽又或者是習慣性到了飯點就該吃飯,而是真真切切地感覺到餓了,胃裏返上來一股又一股的胃液,又酸又苦,燒得口腔和整條食道都發疼。


    泊意秋一怔,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下意識的伸手按了按胃,忽地有一股燒灼感從胃裏返了上來,他連忙就著秋意泊的杯子喝了幾口水:“……我也餓了。”


    “幾天了?”他們打坐了多久?


    泊意秋道:“……兩天。”


    兩人忽然心如沉石一般,這不是一個好的預兆。


    從不能動用靈力到怕熱到出汗到饑餓……作為一個正常人的特質逐漸的恢複在了他們身上。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秋意泊摸出了一瓶辟穀丹給自己來了一顆,也給泊意秋來了一顆,丹藥化作靈力和養分緩緩地滋潤著他們的身體:“看來這劫數不是這樣破的。”


    泊意秋皺著眉道:“我也覺得,偏偏爹和三叔說這劫數隻能靠自己破……也沒聽說過誰有這個劫數,怎麽就輪到我們了。”


    與他們同屆的弟子,溫夷光也好,秋懷黎秋露黎也罷,誰都沒有遇上這個劫數,偏偏秋臨淮和秋臨與的信寫得語焉不詳,再去信幹脆就已閱不回了,除了要靠自己外其他什麽都沒有說,一點頭緒都沒有。


    他們現在的心情跟日了狗一樣。


    “前麵在瀾和叔那邊倒還好……”秋意泊有些吃不準是因為在秋瀾和家裏所以才沒事,還是因為當時症狀比較輕才覺得沒事。


    泊意秋悶悶地道:“前麵不管是打遊戲也好出門逛街也罷,專注下去也沒覺得哪裏不舒服,頂多就是閑下來的時候有點……呃?”


    兩人突然對視了一眼。


    閑下來的時候就……再想想他們到渭河的日子……


    不出門,不交際,不學習,不修行。


    難道這劫數得忙得起飛才能破?


    啊這……


    秋意泊忍不住吐槽道:“我覺得這劫數就是專門來治我們的。”


    “你說得對。”


    “那忙些什麽好呢?”秋意泊倦懶地說:“我現在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得找個人鞭策我……瀾和叔呢?他在忙什麽?”


    鞭策他們,普通人不管用,得是一個說話有威信能管得動他們的人,在凡界,秋瀾和唯一符合條件的人。


    泊意秋有些木木的:“我也不知道。”


    秋瀾和看出兩人不想被人打擾,已經很久都沒有來過了。


    泊意秋說:“那你叫人問問啊……”


    “你怎麽不去?”


    兩人齊齊伸出了手,秋意泊出了布,泊意秋出了剪刀。


    泊意秋微微揚了揚眉峰,又晃了晃自己的‘剪刀’。


    秋意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布’,無奈從塌上爬了起來:“我去。”


    他拖遝著步子走出了房門,自上回打架把仆婢們都嚇了個半死,秋意泊和泊意秋幹脆封了內外院,不叫仆婢們來內院行走,現在好了,找人得去外院。


    他走入了回廊,忽然停住了腳步。


    今天小雨連綿,叮叮咚咚地落在瓦上,滿庭都彌漫著一層輕薄的水霧,花木扶疏,綠意盎然。


    他突然想意識到原來外麵是這樣的美好。


    他改了主意,從屋角抓了一把傘,開了大門出了去。


    “泊意秋,走,我們一起去找瀾和叔!”


    “我不去——!”


    “你不去也得去——!”


    “我明明贏了!”


    “我反悔了!搞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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