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的低喝,天空中陡然大亮,明明是白日,驕陽卻被萬千星辰奪去了光輝,一顆又一顆的星辰在天空中映現,星辰在這一刻動了起來,它們帶著修長又朦朧的拖尾,匯聚於此,眨眼間便形成了一條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長河,懸於高天之上,緩緩流淌,似是自亙古而來,又往未來而去。


    蒼霧海在此停歇了,它的波瀾凝固於海麵之上,霧氣不再流動,水流不再湧動,魚群不再遊曳,橙紅色的深海巨魷似乎也在此刻凝滯,可又是一瞬,它似乎又動了起來,秋意泊垂眸而視,他身後的巨影也與他一般,垂眸而視,如同神祗俯視眾生。


    秋意泊在這一刻動了起來,他隻是平平的揮劍,那幾乎遮天蔽日的巨影與他同步,如同支撐天地之柱的長劍緩緩而落,與此同時,天上銀河以重分天地清濁之勢傾瀉而下,隆隆狂瀾之音不絕於耳,銀光浩蕩,天地亦為之震動。


    抱月真君自不可能坐以待斃,它發出了一聲戾嘯,此聲非人耳可聞,頃刻之間蒼霧海便飛快的顫抖起來,細小的水珠無端蹦出海麵,循環往複,連空間在此扭曲,蒼霧海霎時間震蕩而起,一方是秋意泊,一方是抱月真君。


    是靜,還是動?


    “往哪裏逃?”秋意泊嗤笑了一聲,放開了對於蒼霧海的控製,不過呼吸之間無邊無際的銀河已隨鋒芒而至,數百萬頃海水在這一瞬間消失無蹤,銀浪滔天,將抱月真君龐大無比的身軀籠罩了進去,天地在此時亦為銀河所開,蒼霧海數萬裏迷霧消散一空,白雲揉碎,天光散落,卻無法奪去銀河之輝。


    此乃淩霄宗無上秘法北鬥七星劍,以劍引動天地之力,集星辰之輝,鋒銳無匹,浩瀚難當,此法玄妙難言,淩霄宗綿延數萬年,能習得此法門者不足雙十之數,已有數千年不曾現於世間,今日借由秋意泊再展昔日九霄淩雲之鋒!


    橙色的身影在銀河內扭曲著,試圖突破銀河之困,不過一個彈指,銀河突變,一點妖異湛藍之色陡然出現在銀河之中,緊接著如桃花逐水一般,轟然占據了整條銀河,深海巨魷的身影與銀河同時消失不見,轉眼間漫天藍雨傾瀉而下,秋意泊撐開了千機傘,藍色的雨滴打在傘麵上劈啪作響。


    下一秒,抱月真君自天空摔落,它幾乎已經被染成了藍色,落入海水為銀河所劈開的縫隙中,兩麵海水向中間湧下,刹那間又是一道橙光衝出海麵,一個滿身是血的藍衣青年捂著空蕩蕩地右臂咬牙切齒地道:“好得很!好得很——!”


    它的衣袖中伸出了幾根觸腕,扭曲在一處,化作了它的右臂。


    秋意泊支著傘,微笑著說:“對著一個區區合體晚輩還想逃,是誰不要臉我不說。”


    寶船上的灼華幾乎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直到方才銀河落下,他才發現這不是什麽銀河,而是數不勝數的劍氣,它們因秋意泊而成,也因秋意泊而散。


    他萬萬沒想到秋意泊一介合體期居然能硬剛抱月真君這般的修行數萬年的深海巨獸,而且還絲毫不落下風!


    人修都是這麽恐怖的嗎?


    不,肯定不是。


    他一定是人修中最頂尖的那一個。


    灼華突然抬起左手將一隻打算飛出去的團雀握在了手中,右手則是拎著兩隻小貓咪,還挾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大隼,巨大的翅膀扇得他一頭紅發淩亂不堪,他吼道:“都閉嘴,不許去搗亂!這一場可不容易!”


    一群劍靈聞言隻好靜了下來,它們沒別的,就是好激動,它們也想此刻被秋意泊握於手中裝個大的!但它們也深知秋意泊絕對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輕鬆,不能出去分散秋意泊的注意力,隻好胡亂的啄咬灼華以示激動之情。


    灼華被這群神兵利器折騰得不輕,他心道還好這艘船靠譜,否則他現在……呃?為什麽這艘船這麽牢靠啊?!居然能在兩位真君爭鬥下毫發無傷?!


    ——那必須,秋意泊對煉出來給自己用的東西向來不吝嗇材料。


    他再牛逼,撐死渡劫實力,眼前這條老魷魚就算有大乘實力,那也得它專門來打船才行——秋意泊會給它這個機會嗎?


    不怕死就試試唄。


    “嗬。”抱月真君冷笑道:“你再厲害又如何?方才那神通你還能用幾次?”


    秋意泊想了想,認認真真的回答了:“至少二十次。”


    “前輩莫要嫌威力不足,晚輩年幼,這一招也就是在宗門典籍上看過一眼,今日還是第一次用出來。”


    這是實話,秋意泊自進入真君境界後就沒幾天清靜日子,不過該有的宗門肯定會發給他,淩霄真君知道秋意泊肯定想不起這回事來,特意著人將宗門中一些真君境界能用的法門、神通刻錄了一份送給秋意泊——這小孩兒出門打架都用法寶,顯得他們淩霄宗沒什麽能見人的招式一樣!丟人啊!


    抱月真君麵容扭曲了一瞬,厲聲道:“好!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橫到幾時!”


    說罷,它身影在空中兀地消失了去,秋意泊身形融入風中,不見兩人,隻聽得金戈交鳴之聲不絕於耳,蒼霧海波濤驟起,瀚海翻瀾,狂風呼嘯,忽地,有一聲巨響傳來,一朵妖異金蓮在空中綻放,兩人的身形再度顯現。


    秋意泊立於一縷霞光之上,手中疏狂劍微微向後一甩,一串藍色血珠被他甩入了海中。而抱月真君左臂上半截再度消失,顯然吃了不小的虧。


    秋意泊慢慢走向了抱月真君,每一步踏出便有金蓮湧現,承載著他,秋意泊笑道:“怎麽想的,和我近身?”


    和秋意泊打近身戰是比和孤舟真君打近身戰還吃虧的事情,秋意泊再厲害,他也不過是合體修為,在這蒼霧海上抱月真君如果依靠主場優勢跟他打遊擊戰,秋意泊還真拿它沒什麽辦法,可他再弱,那也是正兒八經的劍修,從小到大該練該學的一樣都沒少,更何況他還算是半個器修,他師傅還是本界最厲害的煉器大師,近身毆打秋意泊,隻會一拳搗在奇石真君給的禁製上,然後被秋意泊用劍和法寶痛毆。


    ——近啊!都不用考慮準頭了!這不趁著無敵輸出一波,難道還得友善的告訴企圖把他人頭摘下來送回淩霄宗刺激一家老小的對手‘我帶著我師傅賜下的法寶哦,不然我們等法寶失效了再接著打’?


    和同等修為或者修為低於自己的對手客氣,那叫講武德,和高於自己還不是好人的對手講武德,那叫找死!秋意泊腦子又沒被驢給踢了!


    秋意泊指尖憑空一點,一卷卷軸自他所觸碰之處憑空而現,抱月真君還以為他要再放出什麽古怪法寶,卻見秋意泊寫下了一行字:【元宵三號,可傷渡劫巔峰抱月真君。】


    抱月真君隻覺得自己的腦海中有什麽東西猛然斷裂了開來,秋意泊麵前卷軸也恰好在此時消失,兩人身影再度消失,戰在了一處,以秋意泊的視角能夠看見抱月真君那張猙獰的麵容,抱月真君雙目赤紅,已經放棄再度凝結人形,左臂殘肢下生長出了三根觸腕,以觸腕為兵器向秋意泊攻來!


    秋意泊右手持疏狂劍,轉瞬之間與抱月真君連拆數百招,左手虛抬,掌中陡然出現了一顆黑色寶珠,那寶珠普一現於世間便如同無盡深淵,周圍的光芒都叫它吸收殆盡,他手掌向前一推,掌中寶珠瞬時飛向了近在遲尺的抱月真君,秋意泊喝道:“破!”


    抱月真君當即知道不好,抽身欲走,秋意泊卻纏著他不放,手中疏狂幾乎已經看不見殘影,連空氣中都似乎夾雜著他銳不可當的劍氣,抱月真君一咬牙,觸腕卷住秋意泊手中疏狂劍,腕足上猙獰的獠牙將疏狂劍層層纏住,用力一擰,疏狂劍在二者之間被扭成了麻花,抱月真君在此時與秋意泊對視,卻發現他眼中一點戲謔之色一晃而過,緊接著疏狂劍被擰到了極致,觸底反彈,反絞橙紅腕足,隻見血花翻湧,腕足碎裂,抱月真君冷笑——它已經成功了。


    眼前長生真君的法寶它已經嚐試過了,威力之大便是它也不能熟視無睹,它就不信此人被它留在此處,就不會為自己的法寶所傷!


    下一瞬間,黑色寶珠在兩人之間轟然炸裂,它並非是單純的火焰亦或者其他,寶珠炸裂之時便有千萬鳥鳴呼嘯而來,空中憑空而現無數電蛇跳動,難以用語言形容的高溫與劇痛頃刻襲來,抱月真君不躲不避,見秋意泊皺眉,瞬間腕上再生觸手,攻向秋意泊。


    秋意泊的身影粉碎了。


    就像是一尊泥塑偶人,被人往地上一摔便粉碎了。


    抱月真君當即大笑,可當它的聲音還未到達口齒,它猛地回頭,突然就看見了立在遠處的秋意泊。


    以秋意泊為中心,周圍皆是方才所見黑色寶珠,一眼望不到盡頭,抱月真君笑容猛地凝固下來,它從未想過區區一個合體真君居然能有這麽多如此強橫的法寶,秋意泊含笑道:“前輩在看什麽呢?我在這裏。”


    秋意泊周圍亮起了一道清光,巨大的人影再度在他身後顯現,衣袂翻飛,長發淩風:“我很想試試這麽多的……震雷削能不能傷到前輩,前輩不妨試試。”


    抱月真君視線的最後一個景象便是天地也為雷光所吞噬。


    此後便是一片漆黑。


    雷光消散——或者說它從未出現。


    秋意泊落在了寶船之上,隨之而來的便是已經失去了意識的抱月真君,灼華一臉懵逼的看著秋意泊:“那什麽……你做了什麽,它怎麽站著讓你打?”


    秋意泊收回了黑色寶珠,側臉笑道:“你說呢?”


    他說著,一劍結果了抱月真君以為自己死了的元嬰,屍首再化作人形之前就被他扔進了芥子空間,與此同時抱月真君身上佩戴的法寶納戒也紛紛落了下來。


    灼華心中一寒,不敢多言,乖巧地縮回了船邊角去。


    他是真的慫了——他運氣差得也太離譜了,這種怪物也能讓他遇到!


    這顆黑色寶珠根本就不是什麽電磁炸-彈,而是一個幻境法寶。他故意說兩句垃圾話讓抱月真君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誤導抱月真君以為這也是會爆炸的法寶,合情合理將它引入幻境。


    雖然是第一次用,但很顯然還算是熟練。


    秋意泊坐到了長塌上,疏狂劍化作仙鶴踏著矜貴的小步伐走到了秋意泊身邊,扭頭梳理著自己閃亮亮的羽毛,一眾劍靈紛紛向它湧了過去,嘰嘰喳喳也不知道在說什麽,疏狂劍高傲地仰著腦袋,那麽多奇珍異寶砸下去還是有好處的,區區渡劫期妖獸能耐它何?!


    秋意泊拍了拍它的脖子,誇道:“疏狂你真棒。”


    疏狂劍更驕傲了。


    秋意泊看了一眼灼華,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灼華小心翼翼走了過去:“幹……幹什麽?”


    秋意泊示意他低頭,灼華本來想罵人,但想想眼前這個是連渡劫後期都能殺的怪物,隻好俯身湊到了秋意泊麵前,緊接著便看見修長的手指捏著一片薄薄的橙色肉類,抵在了他的唇上,秋意泊微微一笑:“吃。”


    灼華:“……???”


    他緊緊地抿著嘴唇,不想張口——他看見過來往的船隻上有人修帶著一隻挺可愛的小妖獸,他們在船頭上吃飯,那小妖獸就繞在腳邊,嗚嗚地叫,人修隨手拍了拍小妖獸的腦袋,就這樣塞了一塊肉進它的嘴裏。


    他把他當成他的靈寵了?


    去他媽的!這比賣屁股還讓他難以接受!


    可是……這可是渡劫期大能的肉啊!


    他也可以吃嗎?他配吃嗎?他能吃嗎?


    灼華看著眼前言笑晏晏地秋意泊,背後發毛,猶豫了一瞬間還是張開了嘴將肉一口吞下——就是吃了就死了也不虧啊!能有渡劫期的肉吃,靈寵就靈寵,反正他不認賬!


    隨即灼華眼前一黑,他人就出現在了廂房中,他沒有想太多,立刻盤膝打坐,努力消化這一塊肉。


    把灼華扔進廂房關起來後秋意泊才徹底放鬆下來——垮下了小貓批臉。


    他沒受什麽傷,頂多就算是內髒被震了幾下,還有一點皮肉傷,不用管它撐死了一炷香就好了,他這一戰甚至隻消耗了兩個法寶,就將渡劫期深海巨獸斬落馬下,算是大獲全勝,但是秋意泊不開心是在於……


    媽的,以後給法寶取名真不能圖方便叫什麽元宵、糍粑之類的,影響他裝逼!


    他剛剛差點笑場,笑場其實無所謂,但若是讓對方起疑那問題就大條了——震雷削是他臨時瞎編出來的名字,這黑色寶珠在他這兒真正的名字是肉丸三號——當時特別想吃肉丸湯就順口這麽叫了。


    這一場的關鍵點就是肉丸三號,如果不是它順利將那條老魷魚帶進幻境,他可能就要拚著重傷才能把那條老魷魚拿下來,欺負就是欺負人萬年老魷魚無門無派,估計也沒經曆過什麽正兒八經的幻境訓練,沒想到試一試還真是這樣。


    秋意泊撇了撇嘴,寶珠被他無所謂的上下拋著,得了,以後肉丸三號就叫震雷削,從此同係列就以‘震’開頭,他閉著眼睛在心中反複背了兩遍……算了,震雷削這個名字他也想笑,就叫雷震子吧!


    ……還是想笑。


    秋意泊無奈地給寶珠安上了‘幻夢’這樣高逼格的名字,這才覺得不怎麽好笑了。


    秋意泊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心跳已經逐步回到了原本的速度,血液奔流的聲音不再在耳旁清晰可見,他緩緩吐出了一口氣,招了招手將抱月真君留下來的遺產都招了過來,大概有七八個納戒,開始以開盲盒的心情一一打開。


    秋意泊打開了第一個納戒,裏頭是幾乎堆到頂的天材地寶,都是蒼霧海中的特產,叫秋意泊一見忘懷,爽得天靈蓋都要飛了,再看第二個納戒,同樣還是天材地寶,秋意泊更是不住地點頭——嘖嘖,怪不得這年頭都喜歡殺人奪寶呢,打劫真是致富的好出路啊!


    笑容掛上了秋意泊的嘴角就沒下去過。


    再有一個納戒是各色法寶,不過大多破損不堪,大多都是元嬰以上的,還有十來個真君境界法寶,他下意識的看向天空,不知道是不是天道爸爸專程給他送來的——可真好啊!老魷魚不識貨他識貨啊!這些法寶看著年頭也很久了,修好了不光能用能賣,一邊修還能一邊學習遠古時煉器大能的手法思路!


    其他納戒就稍微次一點了,光靈石就占了兩個納戒,此外還有什麽亂七八糟的各色妖獸屍骨、肉類、花裏胡哨的衣服(應該是上岸買的),秋意泊還看見了兩個奇奇怪怪的玩具,應該是對照著老魷魚的觸手打造的,稍稍用點靈力上頭就爬出了不少同款觸手,勾勾搭搭地要卷他的小腿,秋意泊一頓,默默撤走了靈力。


    老魷魚玩得還挺花,也不知道是給誰用的。


    他摸了摸鼻子,不由自主想了想自己納戒裏有沒有這種東西——有時候人死了,但又沒死,有時候人沒死,但他確實已經死了……被人殺了算了,被人搶劫也算了,但萬一人家從他納戒裏翻出這種閨房之樂的玩具來,那他應該就徹底死了。


    社會和物理上的雙重死亡。


    秋意泊突然一愣,他想到這玩意兒既然放在納戒裏,大概率是被用過的,他心頭泛起了一股惡心,立刻將剛剛被碰過的衣服都換了下來,衣服褪下,露出了背後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抱月真君腕足上是有毒素的,秋意泊估摸著應該是那種不讓血液凝結的速度,傷口如今雖然已經止住了血,但很顯然沒辦法非常快愈合,疏狂劍看了一眼就飛撲了過來,翅膀呼啦啦地扇,就差沒問他怎麽傷的了。


    還能怎麽傷,不就是被抽了一下。


    秋意泊將百草穀半夏真君出品的萬能解毒藥粉遞給了疏狂劍,疏狂劍叼著藥品往他身上一通撒,見傷口順利開始愈合這才放下了瓶子,對著秋意泊罵罵咧咧的。


    秋意泊順手就將它撈進了懷裏團了團,絲滑的羽毛被他壓在下巴下麵,讓人感到格外的舒適。秋意泊打開了最後一個納戒,瞬間被驚了一下。


    納戒裏隻有三樣東西。


    兩條被禁製困住的靈脈以及一塊蒼藍色的令牌,令牌上書‘蒼霧’二字。


    秋意泊對那塊令牌無比熟悉——因為他自己也有一塊極其相似的。


    秋意泊將蒼霧秘境的令牌取了出來,對比著兩塊令牌的花紋,他掃了一眼,發現兩塊令牌除了花紋略微有些不同外可謂是一模一樣,而且兩塊令牌紋路似乎是可以連通的。他緩緩將兩塊令牌拚合在了一起,隻聽見嗒的一聲,兩塊令牌嚴絲合縫的拚接到了一起。


    秋意泊心中一動,還未想明白是怎麽回事,兩塊令牌陡然起了光亮,秋意泊不動,隻等著後續——就算蒼霧境毀了又如何?他毀得起!下一次與青蓮劍派一同試煉還有千年,他難道還怕找不到新的秘境嗎?


    柔和的光暈拂過了秋意泊的麵容,秋意泊看了一會兒,發現它們就是單純發光,他伸手試了試,兩塊令牌跟黏在一起一樣根本拆不開,秋意泊就決定不管它們了,他吹了聲口哨,瞬間所有劍靈都向他靠攏,秋意泊依偎在一堆貓貓狗狗大小鳥之間,跟個人生贏家一樣,他低眉淺笑道:“想吃什麽口味的?”


    貓貓劍靈:“……?”


    山雀劍靈:“……?”


    大隼劍靈:“……?!”


    唯有疏狂劍很老練的開始點菜,將意思傳達到了秋意泊心中:【鐵板!炸!烤!蒜蓉燒烤孜然各來十串!多加辣椒!大家一樣!】


    秋意泊嗤笑了一聲,揚眉看向疏狂劍:“也不怕撐死你。”


    疏狂劍活靈活氣地衝秋意泊叫了一聲,大有‘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是個小辣雞嗎?’的意思在裏麵。


    確實,秋意泊頂多淺嚐即止,他現在這個境界吃一條化神期的碧目雪花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渡劫期的抱月真君,按照現世大街上賣十塊錢一串的那份量,秋意泊吃個五串就得了,吃多了萬一進渡劫期就樂子大了。


    秋意泊見過許多渡劫期的真君了,離安師叔、流宵師叔、血霧真君……其中最讓他印象深刻的還是金虹真君,他其實有些拿不準金虹真君天生就那脾性還是後天被渡劫期影響的,但聽他好幾次明裏暗裏提示,秋意泊也能領悟他的意思——太快進渡劫期並不是一件好事。


    通常不能直接了當告訴別人的,就隻有劫數了。


    渡劫渡劫,想必其中有一大劫。


    妖修計算境界壽元方式和人修不同,人修修到渡劫期也就五千歲壽元,妖修則更看重本體原形,比如在鹿野林中見到的那位與他同名的長生真君,人家就是千年王八萬年龜……呸,玄武,就是能以化神修為活個幾萬年幾十萬年的角色,放在人修當中都沒辦法想。


    這條老魷魚它活了幾萬年,稱它是渡劫後期恐怕不恰當,應該是渡劫巔峰,一步大乘的了。


    而且妖修後期在同等境界下應該是要比人修強一點的。


    然而根據秋意泊這三場和渡劫期的架打下來,他覺得渡劫期強是強,可真要說和合體期是雲泥之別……那真夠不上,他可以不要臉一點自稱是合體期第一,按照劍修越級挑戰的傳統藝能,他真實實力應該是渡劫中期左右,打渡劫巔峰老魷魚硬要打也能打,頂多就是拚著重傷,可見渡劫期實力也就那樣。


    所以他沒有必要急著進渡劫期,他最好是能把修為卡在合體巔峰,如果有需要當即進入渡劫期也來得及。


    話又說回來,就是能多吃,秋意泊也不想多吃——媽的,想起來就氣,抱月真君它打就打,幹嘛變成人形?搞得他有點下不去嘴。


    秋意泊安慰自己道:沒事,反正打著打著它就一半是人一半是妖怪了,人類是不會長觸手的。


    而且打了剛剛那一架靈力有所損耗,蒼霧海上危機四伏,還是要盡量保持一個完美狀態,他要麽吃丹藥,要麽吃魷魚,總歸都是要吃的,吃什麽不是吃?丹藥還有丹毒,雖然以他現在境界來說微乎其微,但萬一哪天就差這麽一絲呢?


    秋意泊摸了兩塊極品寒鐵出來,扔進了萬寶爐中錘煉,將雜質祛除幹淨再進行淬油,不多時便是一塊油光水滑還開了鍋的不沾鐵板,用剩下的邊角料做了一把鐵鏟,配合簡單的自動化調試,秋意泊和一眾劍靈就吃上了賊新鮮的鐵板魷魚足——吃的是抱月真君還活著的時候砍下來的。


    因為腕足太大,由疏狂劍親自化劍切了一小片腕足下來,比秋意泊人還要粗許多倍的腕足切那麽薄薄一片就夠吃了!疏狂劍都不用秋意泊吩咐,該洗洗,該撒藥粉撒藥粉,洗幹淨後又將這一片腕足切成了兩指寬條狀,讓秋意泊掏出串串機自動把它們都串起來。


    有了人形秋意泊是怎麽都吃不下生的了,他看著已經被做的油汪汪的誘人噴香的魷魚串,硬著頭皮閉著眼睛試了一口,鮮香微辣並著海洋鮮味兒衝鼻而來,味蕾在這一瞬間似乎都被放大了,嚼勁十足的魷魚足片在口中像是會動一樣,但用牙齒用力一咬就能咬斷,迸發出無比鮮美的汁水,更不必提隨後而來的靈氣。


    那靈氣溫潤而綿長,瞬間就把他帶入了一個特別悠然美妙的境界中,如同他泡在溫熱的泉水裏,一旁紅泥小火爐咕咚著氣泡,裏麵的酒液翻滾,彌散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秋意泊:“……”


    媽的好好吃。


    他真的隻能吃五串嗎?


    他的心在呐喊——我不當人了!我不要道德了!我就要入鄉隨俗!我是真的可以再來兩串的!


    可惜,秋意泊還是有理智的。他珍惜地品嚐著這一小串魷魚足,讓它盡可能的多停留在舌尖上,修為在緩緩地攀登,已經到了合體中期巔峰的修為順利爬上了合體後期,等到它又緩緩提高到合道巔峰的時候秋意泊便住了嘴——剛好五串。


    他有些羨慕地看著劍靈們敞開了胃口吃,它們是鋼身鐵心,又剛剛催化出實體,多吃點靈氣對它們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秋意泊翻出了燒烤機和油炸機,給它們整點別的口味,自己則是取了點狂林鹿出來——還是狂林鹿好啊!雖然境界低靈氣對他來說等於沒有,可架不住它好吃啊!而且狂林鹿境界高了還不如境界低的好吃……那樣油脂含量就太多了,一口下去全是油,秋意泊覺得太膩歪,吃不消。


    說起來狂林鹿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他有空去一趟鹿野林?


    ……哎不對,之前不是說溫夷光還有露姐他們打算去鹿野林嗎?現在溫夷光在冬霖城,池玉真、大哥、露姐都被他安排去了蒼霧道界,看來想吃狂林鹿還得自己去薅……


    也是巧,秋意泊這頭剛吃飽喝足,那頭擱桌上的令牌上光暈就褪了去,兩塊令牌在秋意泊的眼前合二為一。秋意泊微微挑眉,拾起令牌看了看,從外觀上隻是變得更加精美了一些,別的倒沒有什麽。他吩咐了一聲劍靈們看好船,漂亮魚被鎖在了禁製裏他也不擔心,有事讓疏狂劍叫他一聲就行後便進了蒼霧秘境。


    蒼霧秘境中似乎與之前沒有什麽不同,秋意泊立在高天之上,神識緩緩擴散而去,無論蒼霧秘境有多大,他作為秘境之主是完全可以感應全境的,很快秋意泊就有些訝異地睜開了眼睛——蒼霧境有兩個變化。


    第一,蒼霧秘境擴大了一倍。


    第二,蒼霧秘境的靈氣更充裕了。


    抱月真君的秘境中似乎並無生物存在,也就沒有給蒼霧秘境帶來新的生命,至少秋意泊感應中是沒有的。而現在這般融洽得渾然一體,兩個秘境此前應該是同為一體,隻是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分成了兩半。


    秋意泊垂目看著海麵,因靈氣再次得到補充,海麵上的霧氣越發濃密了,看著幾乎與外麵的蒼霧海一模一樣——不,比蒼霧海的霧氣還要再濃密一些。


    秋意泊無聲無息地出了秘境,他將蒼霧秘境的令牌懸掛於腰側,方便他時時查看——結果還未可知,他得觀察一陣子。


    秋意泊手中摳出去踏雲秘境不算,離火境和蒼霧境應該是他手中生態係統最完善的兩個秘境,蒼霧秘境之前險些被他把海水都燒幹了,區區百年便又恢複了生態,他記得他曾經有個猜測,那就是當秘境發展到一定程度後,是否就是界域呢?


    看,蒼霧秘境中其實養的出來煉氣化神妖獸,就是養不出煉虛合道罷了,除卻地方太小,沒有人類生存,裏麵妖獸的來源大概是第一任秘境之主故意投放進去的外,其實和現實也沒有什麽差別了。


    但俗話說得好,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句話的意思並非是天地把萬物都當場芻狗,而是說天地對萬物都一視同仁,對人是這樣,對妖獸是這樣,對一棵草木也是這樣,並沒有什麽區別。


    如果以這樣的視角來看,蒼霧境其實可以算是一個完整的世界了——誰說世界中必須要有人呢?就算是現代社會往幾萬年前推,根據進化論,那時候人類還不都是猴子嗎?隻是慢慢地衍化成了現代人類罷了。


    蒼霧秘境中沒有人,焉知會不會從哪一日開始就會有族群天生就帶有高智商,具有個人意識和種群意識,慢慢衍化得複雜無比,走出一條稱霸生態的路呢?


    那麽到那個時候,就算它們長著魚蝦蟹貝的模樣,它們也是一種‘人’。


    秋意泊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天空——那麽他所在的這方天地,會不會也是某位大能手中的一塊令牌,一個後花園呢?


    秋意泊很快就放棄了這個想法,無他,因為這個想法哪怕是真的,他也無濟於事。


    如果能掌控這樣完整的天地,那至少也是造化那個級別了,或者幹脆脫出了這個階層,他在現有的情況下根本沒有辦法推翻下棋人,與其杞人憂天,不如關注當下。


    不過蒼霧秘境倒是給了他一個靈感。


    ——蒼霧秘境與蒼霧海可謂是一脈同源,至少以秋意泊的感受而言,蒼霧秘境就像是一個複製了一部分蒼霧海構建而出的秘境,那麽他是不是可以將蒼霧秘境釋放出來?以現在的蒼霧秘境的靈氣濃度而言,如果能和蒼霧海融合,必然能將淩雲道界的靈氣往上拉一步。


    之前也證實了,他們修真的,不管是人還是妖獸,靠得就是那麽一口靈氣。而天空因有了靈氣而顯得清澈,大地有了靈氣而顯得蔥蘢,靈氣對天地而言,有益無害。


    好,那麽問題來了,他怎麽才能把蒼霧秘境和蒼霧海融合在一起呢?


    ——直接把令牌扔進海裏?或者把令牌捏碎?


    秋意泊歎了口氣,怎麽想都覺得這兩個方案不靠譜啊,仔細一想又覺得自己荒謬,他怎麽可能做到把一方天地融合入另一方天地的事情呢?與其這樣,他還不如先試試怎麽把兩個不同的秘境融合到一起呢……


    秋意泊躺在塌上,看著漫天的星空,緩緩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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