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索在吞吃三人的元嬰後變得越發柔滑,像是剛晾曬洗滌過的絲線,泛著柔和的光暈,它如同一條蛇一樣從水池中慢慢爬起,遊到了秋意泊的腳邊,正想順著他的小腿向上攀去,卻被秋意泊看也不看的一把拽住扔進了水池裏:“髒。”


    繩索僵硬了一瞬,又遊回了池子裏,一個模糊的曼妙女子的身影顯現出來,提著本體咬牙切齒地在池中洗滌著。


    這繩索的本體說是人皮,也不盡然,其實它最初乃是一條大乘期的蛟,叫人剝皮抽筋製成了法寶,偏偏主人將它扔在這秘境中後就不再管,它便仗著法寶的能力獵殺過路的修士,采他們的皮囊精魄滋養本體,至今已有萬年,也不知道獵殺了多少修士,它本體最初不過三十丈,如今綿延出去可達千裏,除卻那三十丈外,其餘皆是人皮。


    不過話又說回來,秋意泊嫌它髒,卻不嫌泡著屍首的池水髒,簡直是不知所謂。


    秋意泊專心致誌地研究地磚,終於發現為何撬不起來了——這地磚確實是一種非常堅硬的材料,水、火、金、玉、竹、鐵……統統不能傷它分毫,可地磚終究是一塊一塊的拚接起來的,秋意泊盯著的是它的縫隙在撬,撬不動是因為它擁有一種特殊的結構。


    也不是很特殊……就是榫卯結構。地磚和地磚之間環環相扣,放眼望去,應該整座山的宮殿地磚都是它製成的,如果都連在一起,別說秋意泊了,換個道君來也弄不起來。


    榫卯結構有一個好處,隻要知道了關竅在哪,那就變得很容易了,這關竅通常都是第一件、第一塊。


    秋意泊直起身,打了個響指,那器靈便提著繩索走了過來,“但憑主人吩咐。”


    器靈想著這位新主手段非凡,厲害非常,想必是要問它秘境中寶物所在,亦或者這晗光宮中路線圖之流……這些它都知道。


    它雖不甘願認他為主,但事實既定,能落入此人手中,以它之能,再有今日晗光宮之功,雖比不上其本命法寶,但日後必能得其重用,就算不為其所用……總比被融了來得好吧?


    秋意泊看了一眼在池中還未醒來的幾人,問道:“這宮中宮道的中樞……算了,第一塊地磚在哪?”


    器靈:“……?”


    啥玩意兒,他在問點什麽東西?


    秋意泊一看便知這器靈也不知曉第一塊地磚在哪,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廢物。”


    白白在這裏待了這麽久,連構造都不知道。


    器靈:“……”誰會注意這個啊?!你倒是問問哪裏有寶物,哪裏有靈草啊!


    秋意泊看也不看它一眼便順著牆根慢慢行走了起來,他手中拿著一根青竹棍,每走到一塊新的地磚便敲一下,通過震動和聲音的反饋來判斷——作為中樞的那一塊總是會和別的有不一樣的地方的。


    秋意泊是往山腰的方向走的,一座宮殿建起來不是件小事,不管是凡人工匠修的,還是秘境之主自個兒弄的,亦或者是找別人的買的修好的陣盤,都有一個修建的過程,除非它是個假的幻境。既然有修建的過程,那麽地磚總有個開始鋪的地方,凡間的宮道都是四通八達的,除非是到了邊緣,否則不會有盡頭。


    別看修仙界凡界的和現代差了幾千年,甚至不在同一個世界,但是大家的審美還是非常類似的,這都做到宮宇這個規格了,地磚通鋪還要對縫那是基本要求。


    那麽這麽一算,這宮道要麽是從山腳往上鋪,要麽是從山頂往下鋪,要麽劍走偏鋒一點,從山腰往兩頭鋪,至於那種想鋪哪就鋪哪的方式概率不大,畢竟要考慮結構問題,當然是一路推平最順暢。秋意泊自覺運氣不會差到剛好遇到個隨心所欲流派且不怕麻煩的建築師。


    秋意泊現在是在山腰偏下一點的位置,自然是去山腰最近。


    器靈亦步亦趨地跟在秋意泊伸手,手裏還捧著自己的本體,怎一個委屈了得,它瞅準了時機,小聲提醒道:“主人,前方百尺右轉百草閣有妖獸鎮守靈圃,其中栽種有無涯仙芝,風霜寶葉,玄英天蕊等靈草,年份充足,主人可往其中一探。”


    秋意泊本不想理會,轉念一想——哎,無涯仙芝,算了,還是去吧。


    打工人要有打工人的樣子。


    秋意泊看了一眼器靈,總覺得這器靈的做派有點眼熟,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像什麽。


    百尺不過一瞬,秋意泊很快就看見了一個三岔口,器靈急於表現自己,又溫溫柔柔地提示道:“主人,此處右轉直行百尺便是百草閣,左轉直行三百尺路徑百獸園,自百獸園再往前三百尺可達東六宮。”


    秋意泊往右走去,他想起來這器靈做派為什麽那麽眼熟了——害,這不就是高x地圖導航嘛!


    ……還怪好用的。


    又過了百尺,果然出現了一處宮殿,殿門口掛著泥金匾額,上書‘百草閣’三個大字,他舉步入內,一股濃鬱微苦的藥香氣撲麵而來,連體內靈氣的運轉都快了幾分,似是在歡欣鼓舞。通常而言,一般人到了這個地方,不是趕緊修煉就是快快收集靈草,而秋意泊卻是在第一時間封閉了自身氣孔,拒絕吸納此處靈氣。


    他想的很簡單,你想啊,這地方養了烏七八糟一堆靈草,有無涯仙芝這種梳理靈氣的寶物,自然也應該養了點毒草什麽的……總不能再單獨辟個地方專門用來種毒草吧?大部分人都會選擇把這裏的範圍弄得大一點,劃分區域不讓靈藥毒草相互幹擾算完。


    這年頭會噴靈氣的不多,但會噴毒氣的那可是一堆一堆的——也不好說就是‘噴’,畢竟毒草天長日久養著,藥效充足,本體毒素不斷浸染四周那是常理,有些毒草不用什麽幾百年都能讓方圓幾尺地裏寸草不生呢。這裏的空氣聞著是好,誰知道裏頭摻了點什麽東西?


    器靈自然察覺到了秋意泊封閉了渾身氣孔,不由暗暗心驚,又覺得能拿下自己的果然是不世奇才,有謀有略,算無遺策,連百草閣中氣息有毒都猜到了。


    它還想著要是秋意泊能中毒而亡,自己不就又自由了?它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秋意泊,也不知道秋意泊到底發現自己那點小心思沒有,這般一想,不禁寒毛倒豎,更是恭敬謙卑地低頭垂目:“主人還請小心,此處氣息有毒,再進三尺,便是千魂鬼槐鎮守範圍,此妖修行已有萬年,約大乘期修為,陰森詭異,嗜好人血,還望主人謹慎行事。”


    三尺就是一米,秋意泊一哂,走了兩步,停在了兩尺半,然後從袖中取出了一瓶藥劑,傾倒入了麵前靈圃之中,他倒的範圍還沒到一米,但是藥劑漫延,進去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做完這些立刻向後退去,身形為一法寶所隱匿,他走的太快,器靈還沒反應過來,便見一根深紅樹藤破土而出,隨即飽含怒氣的聲音響起:“鬼蛟!老夫與你井水不犯河水,為何來對老夫下毒!”


    秋意泊倒的那種藥劑在現代有個好聽的名字——百草枯。不過現代百草枯隻對莖葉有效,對樹木無效,秋意泊這個是對藤蔓特化版本。


    說起來這還要感謝當年離火境裏的樹妖前輩,它身上寄生了不少妖藤,到了淩霄宗後這些妖藤反而成了他的負擔,於是乎就求到了百草穀頭上,這不三下五除二就整了個對藤蔓的特化版本出來,秋意泊也是看著好玩就隨手拿了幾瓶,一直沒用過。


    槐樹嘛,也是喜歡養點藤蔓的種類,秋意泊靈機一動就試一試,至於起不起效果無所謂了。


    不過看這樣子不就起了嗎?


    一個一身黑紅法衣眉發皆長的清臒老者出現在了器靈麵前,他周身披著一件以藤蔓製成的網格外袍,如今那件外袍已經毀去了一小半,他怒道:“今日你來挑釁,就不要怪老夫不念同僚之情!”


    器靈:“……”


    現在怎麽辦?它要告訴千魂鬼槐其實不是它幹的,而是它的新主人幹的?它剛剛用幻境搞新主人,已經結下了仇怨,難道還要再出賣一次?那以後它還能活嗎?它已經被嫌棄成那樣了!


    不不不,這一定是新主人給它的考驗!想要看看它的實力!


    ……可是它也打不過千魂鬼槐啊!


    它是法寶器靈,千魂鬼槐卻是實打實的靈樹成精,這都不是一個量級的!


    那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硬著頭皮上唄!


    它以袖掩麵,陰測測地說:“奴家早就見你這老妖不順眼了,今日這毒藥你品著可好?”


    秋意泊隱匿在門後,器靈和千魂鬼槐已經打了起來,他的注意力卻不在它們身上,而是專注地看著天空——這位大乘期,不知道對法則又有多少了解呢?


    他能搶過它嗎?


    在他眼中,晴藍的天空中出現了無數透明的軌跡,又有萬千星辰閃爍不定,並不因為此時天亮而失去半點光輝,它們不斷地按照自己的軌跡運轉著,有時又超脫出原有的軌跡,變得扭曲而雜亂。


    每一處脫軌,都是因為被真君所引動了。


    秋意泊放眼望去,此時在廝殺之人,不下十位。


    秋意泊伸出一手,五指張開,幾顆星辰陡然大亮,自天空奔流而下,落入了他的掌中,他緩緩收攏五指,掌握星辰。


    可以。


    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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