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醫館中,上官問月將這裏包了下來,他帶著夫人如約而至,她夫人的狀態很差,已經不能獨自行走了,是上官問月買了個輪椅將她夫人推過來的。


    “賈老師,拜托了。”上官問月緊張地看著給夫人把脈的劉啟。


    把脈不過是裝裝樣子,劉啟主要是想用心力探查一下,神念隻能看個大概。


    這!劉啟駭然,這麽嚴重的病居然能活到現在,心力探查下,他發現上官夫人的內髒上長滿了黑色的血肉纖維,而且還有逐漸擴大的趨勢,正常人早就該死了。


    她是怎麽活到現在的,劉啟向上官夫人體內輸送了更多的心力,隨著心力在上官夫人體內流轉,劉啟也發現了她活下來的原因,上官夫人體內的經脈中殘存著一些奇異的生機,正常人的生機應該是由內向外,與自身渾然一體,可是上官夫人體內的生機卻像是被強行注入體內的,與自身格格不入,隻能算是維持生命的消耗品。


    但是上官夫人的身體已經不是注入生機能解決的了,她體內的器官已經開始壞死了,身體內殘存的生機不過是給她強行續命,哪怕再注入新的生機也沒用了,到時候不過是保持身體活性的屍體罷了。


    劉啟估算了一下,上官夫人活不過三天。


    “賈老師,怎麽樣。”上官問月焦急地詢問劉啟。


    劉啟不知該如何告訴他,他隻是搖了搖頭。


    上官問月失望地低下頭,他苦澀道:“辛苦了賈老師。”


    “夫君。”上官夫人喘氣都有些吃力,她抬頭看向上官問月。


    “靈兒。”上官問月蹲下握住她的手,他安慰道:“沒事兒,等過段時間我們去大城,那裏的大夫一定有辦法。”


    “好。”上官夫人笑著點了點頭。


    “夫君,讓我和賈老師單獨聊幾句。”


    上官問月不明白夫人要做什麽,但是見她眼神堅定,他便不再多問,他對著劉啟點點頭,離開了房間。


    “上官夫人,您這是?”劉啟不明白她要幹嘛。


    上官夫人有氣無力地說道:“賈老師,辛苦了,我就是想問問我還能活多久。”


    “夫人好好修養,想必還是有機會恢複的。”劉啟不敢說實話,免得她受刺激。


    上官夫人笑道:“賈老師,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我就想聽句實話,求您了。”


    劉啟見她態度堅決,隻得輕聲道:“我推算,不足三天。”


    “多謝。”


    “冒昧問一句,賈老師,您不是普通人吧。”上官夫人坐在輪椅上打量著劉啟。


    劉啟眯了眯眼,平淡道:“夫人這是什麽意思。”


    劉啟剛才確認過,她就是個普通人,一絲靈力都沒有。


    “剛才我察覺到有一股特殊的暖流進入到體內,我猜那是靈力吧。”上官夫人一臉篤定,她相信自己的直覺。


    原來是詐他,劉啟搖搖頭,準備離開:“夫人要是沒事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賈老師,等等。”上官夫人滿臉焦急,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劉啟皺了皺眉,不會要死了吧。


    “賈老師,求您救救問月吧。”上官夫人淚眼婆娑地看著劉啟,她將劉啟視作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怎麽?上官問月也病了?”


    “他沒病,但是他現在麻煩纏身,我知道您是修煉者,隻有您能救他。”


    劉啟來了興趣,他剛才就猜到了上官夫人體內的生機和上官問月有關係,畢竟馬亮身上的生機可不是白流失的。


    “說來聽聽。”


    “我自己的病我知道,很多大夫都束手無策,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我身上的病情不再惡化,久病成醫,問月買回來的藥我一吃就知道有什麽用,那些藥不足以維持我的身體,所以我很好奇這是怎麽回事。”


    “我發現每次問月給我服下一些安神藥後,我的身體就會舒服許多,於是我有一次趁著問月不注意將藥吐掉了,等到傍晚,我察覺到身體暖洋洋的,我睜眼一看,一道月光正照射在我身上,我看到身邊沒有問月的身影,我知道肯定和他有關。”


    “之後我多次觀察,隻要被月光照射後,我的身體就不會再惡化,我記得問月說過他家祖上有過修煉者,我猜這可能是修煉者的手段吧。”


    “靈力也是上官問月和你說的?”


    “是,但是他沒見過,上官家早就沒落了,據他所說,和修煉者相關的就剩下故事了。”


    “繼續講吧。”


    “後來月光照射的頻率越來越高了,但是我的身體還在持續惡化,我知道,月光對我用處不大了。”


    “在我還能下床行走的時候,我聽到問月在屋內爭吵,我好奇之下偷偷看了一下,我發現屋內除了問月沒有其他人,他是在和一麵鏡子爭吵。”


    鏡子?劉啟想起了觀濤長老麵試時的那麵鏡子,難道是有人通過鏡子傳話?


    “他們在吵什麽。”


    “不知道,我隻聽到隻言片語,生機,停下,不能害人之類的。”


    不能害人?怪不得馬亮沒死,看來上官問月還是有點底線。


    “我沒聽出來上官問月哪裏需要被救。”


    “賈老師,這世上哪有平白無故的好事,如果救我真有那麽輕鬆,問月就不會那般急躁,他肯定付出了代價,我們二人是有一些積蓄,但是對您這種人來說肯定不值一提,所以我猜測,這個代價定然和問月有關。”


    恐怕這代價,別人已經付過了,劉啟深深的看了一眼上官夫人,他沉聲道:“哪怕你說的是真的,我為什麽要救他,我們可沒什麽交情。”


    “這個給您,這是問月家祖傳的,他求婚時送給了我,我請人看過,材質特殊,刀劈不壞,火燒不毀,想來和修煉者有關。”上官夫人顫抖著摘下手上的戒指遞給劉啟。


    劉啟拿起戒指看了看,原來是個儲物戒指,不過裏麵是空的,不知道在上官家傳承多久了,恐怕上官問月連用神念打開的能力都沒有。


    他又看了看輪椅上虛弱的上官夫人,心中歎息一聲,也罷,就當一次好人吧。


    “戒指我收下了,我隻能說盡力而為,要是事不可為,就得靠上官問月自己了。”劉啟將戒指裝進了口袋。


    “多謝賈老師。”上官夫人擦掉眼淚,這是她能為上官問月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賈老師,您能讓我站起來嗎。”上官夫人滿眼期待的看著劉啟。


    劉啟皺了皺眉,上官夫人這種情況想恢複行走,他倒是有辦法,但是這代價,他有些猶豫。


    上官夫人見劉啟沒有立刻回絕,知道他有辦法。


    “賈老師,隻要能獨立行走就行,哪怕隻是一會兒。”


    “你的身體狀況我說過,我可以幫你恢複行走能力,回光返照你應該知道吧,我可以刺激你體內殘存的生機,讓你身體狀態短期恢複,但是如此一來你恐怕撐不了多久,你體內的生機估計隻能維持一天左右。”


    上官夫人點了點頭:“一天就足夠了。”


    劉啟沉默後問道:“值得嗎,坐在輪椅上起碼能多活一段時間。”


    上官夫人笑道:“對我來說,一天和三天有什麽區別,我想讓問月看到我體麵地離開,我不想離開的時候是一副枯槁麵容,那樣他隻會記住我醜的一麵。”


    恐怕上官問月根本不在乎,劉啟也不再多勸,他知道上官夫人心意已定,他將手搭在上官夫人肩膀上,心力流入上官夫人體內,心力裹脅著她體內殘存的生機加速流動,上官夫人感覺身體微微發熱,她看到自己的雙手紅潤了起來。


    “好了。”劉啟抬起手。


    上官夫人撐住輪椅的把手,微微用力,成功站了起來。


    她驚喜地轉了一圈,她沒想到自己還能再站起來。


    “衛靈兒多謝先生。”上官夫人對著劉啟行了一禮。


    劉啟將她扶起來,從儲物袋中取出一顆丹藥捏成粉末,將一部分倒進水裏:“喝了吧,能補一點氣血。”她身體太弱,劉啟不敢給她整顆丹藥,虛不受補。


    上官夫人喝下後,精神狀態又好了一些。


    “先生大恩大德,靈兒無以為報,若有來世,就是當牛做馬也會報答先生。”上官夫人眼神堅定,她知道劉啟本可以拒絕她的請求,畢竟她用戒指做交易相當於在賭劉啟的人品,劉啟就是直接搶走,她也沒辦法。


    “時間不多了,抓緊吧。”劉啟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上官夫人行了一禮離開了房間。


    劉啟坐在椅子上聽到外麵夫妻二人交談的聲音搖了搖頭。


    上官問月見到夫人的樣子,先是驚詫,後是悲傷,他如此聰慧,哪裏會不知道夫人如今的樣子代表了什麽,他雙眼泛紅,不敢說話,他怕忍不住哭出來。


    衛靈兒玩笑道:“夫君怎麽看起來這麽難過,難道是不喜歡靈兒了?”


    上官問月深吸了幾口氣壓抑住情緒,擠出笑容道:“喜歡,我永遠喜歡靈兒。”


    “那我們去逛街好不好,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出去逛街了,我想買幾身新衣服,再吃很多好吃的。”衛靈兒搖晃著上官問月的胳膊撒嬌道。


    “好。”上官問月拍了拍衛靈兒的手,他對著劉啟所在的房間行了一禮後帶著衛靈兒去逛街。


    夫妻二人在各種店鋪進進出出,街上飄蕩著衛靈兒銀鈴一般的笑聲。


    “夫君,我好看嗎。”衛靈兒在彩妝店畫了一副精致的麵容,她坐在鏡子前,看著身後的上官問月。


    “好看,靈兒最好看了。”


    “那咱們去買衣服吧。”衛靈兒拉著上官問月來到服裝店,她換了一身漂亮的衣服,又給上官問月挑了好幾身衣服。


    “你看你,多大的人了,衣服舊了都不知道買新的。”衛靈兒在給上官問月整理衣領的時候輕聲責怪道。


    二人換上新衣來到畫館,畫師為他們畫了一幅肖像畫,畫中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直到深夜,二人才回到家中。


    “撐死了,好久沒吃這麽多東西了。”衛靈兒慵懶地躺到床上,她看向站在床邊的上官問月:“愣著幹嘛,過來休息啊,逛了那麽久你不累啊。”


    “好。”上官問月躺到她身邊,兩人像是回到了剛成親的時候,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時常會在床上聊到半夜。


    第二天,兩人哪都沒有,衛靈兒親自為上官問月做了一頓午飯,她看著大快朵頤的上官問月,替他拿掉了嘴角的米粒:“夫君,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端著碗的上官問月一頓,他把碗舉高了一些,含糊道:“都是一家人,說這些做什麽。”


    “哈哈,我就知道夫君最好了。”衛靈兒眷戀地看著這一幕,仿佛要把這一幕永遠留在腦海中。


    衛靈兒看不到的碗後,上官問月將眼淚混合著米飯大口扒進嘴裏,他不敢放下碗,他怕衛靈兒看到自己在哭。


    “夫君,我有些累了。”衛靈兒感受到體內的暖流在消失,她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


    上官問月放下碗:“咱們回屋裏休息。”


    上官問月扶著衛靈兒來到床上,兩人又躺在床上,衛靈兒趴在上官問月胸口,她用袖子擦了擦上官問月嘴角的油,她輕聲問道:“夫君,我美嗎。”


    “美,靈兒最美了。”上官問月將下巴抵在衛靈兒的額頭。


    “夫君,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你要記得按時吃飯,平時多給自己添新衣,我給你買的衣服夠你穿一陣了,千萬別委屈了自己。”


    “好,好。”上官問月哽咽著答道。


    “我在抽屜裏給你留了一封信,你記得看。”


    “我不看,你說給我聽。”


    “多大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衛靈兒抱緊了上官問月:“你以後要是想我了,就抬頭看看月亮。”


    上官問月嗚咽地點了點頭。


    “夫君,你以後要好好的,好好的。”衛靈兒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徹底沒了動靜。


    “靈兒!”上官問月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奔湧而出,他抱著衛靈兒的屍體嚎啕大哭。


    許久之後,上官問月將衛靈兒平放在床上,他來到桌旁從抽屜中取出了衛靈兒的信,信有兩頁,第一頁講述了她將事情已經告訴了劉啟,劉啟答應救他,要他在她死之後立即去找劉啟,免得遲則生變。第二頁則是她的回憶以及對上官問月的囑托,希望他以後一個人也能好好生活。


    讀到最後,上官問月剛剛止住的淚水又忍不住流了出來,隻見淚水打濕之處寫著:君見明月如見我,我隨明月伴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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